第六章她很傻的
楚颜晃晃悠悠地走下山，老祖最后的几句话仍然响在耳中。“你想飞回去？别做梦了，你以为天外就不是天了？”是啊，天外，还是天。
每方天地都处于一界之内，天外是界。境界不够的半吊子——像楚颜，能飞出天外，在一界内瞎逛连边缘都摸不到；境界够的高人——像老祖，倒是能摸到那层屏障，可，打不破。每方天地都像是一座牢笼，小鸟，还能开心的在笼子里唱歌，可当小鸟成长为老鹰，一座笼子，已经圈不住他们的心了，界外，是什么？不管怎么讲，地球与九极明显不在一界。
楚颜下山回到小院已是半夜，看见院内灯火通明先是一愣后是深深的暖意，心中没有半点责怪对方擅入的想法。时光荏苒，在他还念小学的时候，就算再晚回家，都会见到盏油灯，亮在门口。楚颜放快脚步，走进小院推开了房门，只见萧潇盘坐在他的床上，四目相对，萧潇甜甜一笑“楚大哥！”
“楚大哥你慢点吃，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给你做……”话说萧潇，昨晚闭关稳固境界，忘了时辰，今天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跑到山边了，来找她的楚大哥也不在，暗忱应该是去见老祖还没回来。
女人什么最重要？长得漂亮？当然这个也很重要，可最重要的是，温暖。想起娘亲当年的向往“我和你爹要是普通人该多好？他打猎回到家，我递上一条热毛巾，问问他受没受伤，他再傻兮兮地和我吹嘘收获了什么……”好像的确好幸福。一句简单的关怀，桌上小菜两三盘，厨房里忙碌的妻子才是人间最美！
想到就去做，楚大哥回来的这么晚肯定没吃东西，我去给他准备一些。真是说干就干，萧潇一溜烟地跑到了山门的大厨房，其实每个小院都有独立的厨房，弟子们的伙食都是自己解决，只有长老们才会由山门派送。萧潇可是货真价实的小公主，前几年才将身边众丫鬟遣散，十指不沾阳春水都是在夸她，她何曾跨进厨房半步？不过，自己不会做还不会找别人做？
“情姐姐情姐姐你最好了，就帮我做顿饭吧”，一番撒娇耍痴拿下了一脸倦容的萧情，情姐姐。小祖宗，我怕了你，萧情暗中也是诧异，这小丫头怎么变回来了？
“楚大哥你慢点吃”说着又添上了一碗汤，笑容越发甜腻，心里傻傻地想着楚大哥吃饭都比别人香。当然吃的香，楚颜真是饿了，整整一天就喝了两杯茶。伸手接过汤，几口喝下，接着奋斗。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楚颜现在的心里话。刚刚迈进小院的那一刹，小院门口的灯笼好像那盏永远不变的油灯，那扇门后的女人会不会还质问他到哪疯去了？回家，不管怎样，要回家，去见青青，告诉她，我好想你。
良久，酒足饭饱，楚颜送走了青青，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背影，心中不由又是一暖，在这个世界，也并不孤独。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楚颜就又站在了韬云山山脚下。一夜深思，好吧，他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又来到这里，抬眼望望山顶，那有个老人，还是很慈祥的。
草屋还在那里，静悄悄的，老祖好像还没起床。程门立雪？楚颜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站着不累似的，再说了他也不一定在睡觉，又没小童出来禀报。刚想到这，就见一只明黄色的小鸟自草屋飞出，口吐人言“老祖自今日起闭关……”话没说完，楚颜大手一挥——打晕了。咳咳，小伙子底气足，大清早的先亮一嗓子！“老祖！楚颜给您请安来了！”那种感觉，真的好像要一口气吹倒小猪草屋的大灰狼。一阵寂静，一股凉风，一群乌鸦，好一会屋内传来无奈的笑声“臭小子，进来搭话吧。”
楚颜抿了抿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进了去。“小子你是不是猜到了我要把你拒之门外？”“那倒是不知道，不过，高人呢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怪脾气，什么三顾茅庐阿什么磕一百个头阿什么吸你三年斗气阿等等等等。”接着楚颜神色一肃道“我不知道老祖要考验我什么，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想等。”
老祖顿首“你倒是心急，我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今天就是想去去你的锐气，挫挫你的心志，因为，我怕你接受不了。”楚颜迎向老祖的目光“请老祖指教。”
老祖微微一叹“道体，可以更好的领悟天地，可谁又知道这不是另一种束缚呢？”老祖看着楚颜“你如此年纪就能将天道理解到这种程度，道体的确有益可同样离不开你的努力。我想你也明白了，要是想离开，就必须废掉修为学习我法。”果然，自废，自废！
楚颜一晚上没睡着觉其实也明白了一些，既然学于天弱于天，那就背于天夺于天！可，一身修为百炼才成，其中艰辛外人怎能明白？哪是说散就散的？最主要，天，地，对楚颜来说，也是亲人。
老祖看着楚颜变化的表情，接着道“你若是如我一样，我打碎你的丹田再种下一粒节点便好，可你自幼学的习的均临入体内，老夫不得不说修炼一途永无止境，我曾用神识观你全身，结果差点迷失在天道，但我有一法，可助你。”
说着翻手取出一柄血色斑斑的短匕首，感觉就是废铁一块，毫无灵性，奇怪的是楚颜偏偏又能感到它的敌意。老祖呵呵一笑，道“你不要小觑它，此物名为天弃，曾饮女娲血，污天地灵，可谁又能抵挡无尽岁月？水流石转，曾经的凶器如今也……”楚颜肃然。“尽管没了以往凶威，但仅仅毁一个道体还是能的。”
老祖将匕首丢给楚颜，接着弹出一道流光进入楚颜识海。“这是《种莲》的心法，我只传给过磐虎，如今我交给你，先别道谢。”老祖盯着楚颜“如果你能活下来，自废修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你能活下来，将来，我会要你去做一件事，不求成功，只要去做。”楚颜回视，眉头轻皱。“去吧，开拓丹田什么的不用我教了吧？去吧，去做决定。”
老祖没要楚颜立刻发誓答复什么的，他知道，任谁都会有心里的一道坎，若是自己年少气盛的时候，废修为？不共戴天！楚颜没有多话，躬身行礼“老祖大恩小子记在心里了”接着转身离去，老祖目光凝重的看着楚颜远去的背影。
楚颜回到小院，看着头顶的太阳神情一阵恍惚“怎么看都像在地球，那个，就是太阳吧？是了，我是不是在做梦？这要是个梦怎么还不醒？青姐怎么不叫我？对啊，青姐你在哪？”……“楚大哥，楚大哥！”“嗯？”“楚大哥你怎么了？怎么站在这里发呆？”
楚颜回过神揉了揉额头，苦笑道“不要担心，我没事”说着指了指院里，“走，进去吧。”走进院里，萧潇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上，也坐了下来。“楚大哥又去找老祖了吧，怎么样，有办法回去么？”
楚颜闻言一咧嘴“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太要我命了！”说着将天弃掏了出来。
楚颜盯着匕首，神色迷茫“天弃？天何曾弃过我？老祖说我是道体，道体是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天，让我看见了风，看见了云，让我有幸遇见了青姐，呵呵，我好久没叫过她青姐了，虽然自己总骗自己，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我还是忍不住。”
“开始不听她话，我们要平等，她不能总把我当孩子，开始不叫她青姐，因为她不喜欢姐弟恋，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敢承认的事，没想到刚来这两天就确认了，我要娶她！你知道么，我两岁那年，已经会满地跑了，可青姐就是喜欢抱着我。我记得这个傻姑娘最喜欢抱着我晒太阳，我忘不了她抱着我坐在门口看天上流云的表情，她怕孤单，我怕她孤单。”
“她为我做过好多，给我起名字，喂我吃饭，给我洗澡，还会给我讲故事讲道理，会等着我回家，无论多晚。小的时候我们都没什么本事，可只要有一口吃的她就不会饿着我。街道办事处的阿姨看我们可怜，要把我们送到孤儿所，青姐不愿意，她说，我有他，他有我，我们不是孤儿。好小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让青姐幸福。”
“你们这方世界还未残破，修行人人皆知，就算听到天地道法也不算什么，那是大机缘。可我们那不一样，我听见了天地的呼唤，那会还是小，真的好害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讲给人听，所有人都认为我有病还笑话我，当时真的好委屈，哭了好久。只有青姐夜夜抱着我，对我说，没事了没事了，姐在这。每晚我都在青姐怀里睡得安稳，也是那段时间，我顿悟了天道。”
楚颜望向天空苦涩的味道散布舌尖，“对家乡人来说，他是几层大气，对你们来说，他是掠夺的对象，可，对于我，他就是亲人。他教我功夫，教我道理，给了我能保护好青姐的力量，让我有了让青姐幸福的资本。”
“受命于天？好像是，他从没要我做过什么，而我，一直活在他的庇护下。现在，居然要我决定，我要见青姐，就必须自废重修，自废？我不在乎修为，真的不在乎，修为没了可以练，可人要是丢了，我到哪去找？所以我不在乎修为，可我在乎一直助我的天地！他不曾开口对我说过一句话，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在注视我，我不想离开他，我更不想离开青姐”楚颜声音嘶哑，指着天空咆哮“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萧潇在一旁听得已是满脸清泪，看到他这个样子更是担心害怕，“楚大哥楚大哥，你不要这样，会有办法的，楚大哥……”说话时声音哽咽，梨花带雨，好不让人心疼。楚颜也平复了一下心情，周身纹理浮现，金色的纹理散出神圣的气息，条条道道，密密麻麻，簇拥着楚颜虚浮空中。
“萧潇，你退开”“楚大哥？”“我没事，听话，你退开。”萧潇无奈，起身跃远，忽然间，天布云地生风，黑压压的一片，要塌了一样，目光所及都暗了下来。萧潇大惊，连忙回身，还没看见楚大哥的身影，就听见爹爹的声音响彻天霄阁上空“所有天霄弟子听令，全部退回自己房间，不得外出张望，守山弟子同样，会有长老来接替，快！”
说实话，这种不把话说明白了的行为最遭人恨。刚刚所有人都发觉了忽然变色的天地，想不发觉都难，谁又不瞎。心里正好奇这是怎么了？刚想讨论讨论就听见了这样的命令，到底怎么了？众弟子心有不甘的都回了房，一个个站在窗口张望。话说萧潇，她猜到应该和楚大哥有关，心里放不下，刚想回去看看，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乖女，现在是他的非常时刻，勿去打扰，跟爹走吧！”说完没理会萧潇的反抗，一把卷走。
楚颜望着变色的天空，“你生气了么？对不起。”楚颜握紧天弃，扬起手，“你没了我，一样是天”猛然捅进左肩，“可青姐，没了我”，用力拔出，鲜血横流，毫不犹豫，再次捅进，“她很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