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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什么好哭的

听到周腾说他以前也会在讲台上说不出话来,苏一楠想到今天他侃侃而谈的样子,有些不信,“你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怎么会?”周腾笑着说,“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人,都会紧张,你以为我骗你啊?”

苏一楠不说话。

周腾又说:“真的不用在意这些。至于同学们的看法,更不用管。再说,学校这么大,天天都有新的八卦,谁会记得你这些?”

苏一楠今天的难受,已经哭着发泄出不少。现在又听到周腾这样安慰她,那点自暴自弃的负能量已经被驱赶得差不多。过了今天晚上,等她睡一个好觉,一切都是更好的开始。

苏一楠咬了咬牙,算是给自己鼓舞士气,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得真诚,惹得周腾低声笑起来,“想听你一句真心实意的谢谢,还真的是不容易。”

苏一楠没再说话,周腾也不再多说,到自己的书桌里拿走了手表,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

不过几句话的交谈,但是让这两个人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都有了改变。

以前,周腾觉得苏一楠就是个少女版的灭绝师太。每天都板着一张脸,埋头在学习里,好像没有情绪的波动一样。但是那天看到她哭着抬起头的样子,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泪痕的苍白的脸,还有皱着的眉头间无限的委屈……他那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女生远远没有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她也会哭,也会难过,也会孤单和委屈。

这样的苏一楠让他觉得陌生,而且情不自禁地多了一点保护欲。

而在苏一楠眼里,曾经不可一世只知道捉弄人的周腾大魔王,也有了新的形象。他原来也可以很体贴,懂得安慰人,也能猜透人心,给她最需要的安慰和温暖。

那个流泪的黄昏,空旷的教室里,是周腾让她觉得,她原来不是一个人。至少还有个人,会以同学的身份来安慰她,关心她,这让从小缺爱的女孩觉得是莫大的温暖。

这些心里的改变,让彼此不再是敌对的状态。有时候在外面见了面,会互相点点头打招呼,有时候遇到难一点的题目,他们也会互相商量解题的方法。

这些变化都被旁观的阿林看在眼里,每次周腾和苏一楠说句什么话,阿林都要来打趣周腾两句:“哎,周大少爷就是厉害。看看那块苏冰冰,现在都快被你融化了。”

因为苏一楠总是对人冷冰冰的,所以男生们都送了她一个绰号,就叫苏冰冰。

周腾哼笑了一声,说:“你别总是胡说八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没说你们有什么啊!干什么这样着急解释,难道是做贼心虚了?”

周腾不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继续做自己的奥数难题。这道题目是他和苏一楠一起做的,并且打算做完之后交流方法。

周腾从小就聪明,在学习上不认真也能取得好成绩。但是太聪明的人也往往比较孤独,有时候脑子里有什么想法,都找不到人来讨论一下。因为别人根本不会碰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可以交流的对象。

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独孤求败。

现在有了苏一楠,周腾感觉自己是找到了智商上的对手,然而也是朋友。只有她肯做这样难的奥数题,然后和他讨论解法,最后争出一个高下。

这样惺惺相惜的感觉,苏一楠也有。

解除了敌对关系之后,在几次的交流里,苏一楠发现自己和周腾竟然意外的有不少共同话题。虽然物质生活是天壤之别,但是他们喜欢听同一首钢琴曲,喜欢同一个画家的作品,喜欢同一个作家的小说,而且喜欢同样的难到变态的奥数题。

两个人都找到了解法,下课之后,同学们都陆续离开,苏一楠和周腾留下来讨论。周腾每次的解题方法都是剑走偏锋型,方法不常规,总是十分有新意。让人意想不到,但是往往解题很快,计算量也小。

苏一楠听完他的思路,挫败地说:“每次都是这样,你十行八行能解完的题目,我都要写整整一页草纸!”

周腾难得享受她的崇拜,得意地笑着说:“没办法,高手都是这样,剑走偏锋。”

“还高手?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啊?”

周腾挑眉说:“这次可不是我自恋,是你要先夸我的!”

之前只是讨论问题,或者谈谈彼此的爱好,但是从没这样斗嘴开过玩笑。周腾是个很随性的人,虽然性格有些高傲,但是并不冰冷。倒是苏一楠,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周腾到了她面前,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今天这样玩笑了两句,两个人都隐约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什么已经习惯了的东西,突然就不一样了。

周腾望着苏一楠的目光有点发愣,看得她低下头去,小声说:“看题目呀,你看什么呢?”

周腾却不肯把目光收回来,笑着说:“看你不行么?平时总是一副扑克脸,我还以为你是面瘫呢。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有表情。”

“你才面瘫。”苏一楠反驳了一声。

“不和你斗嘴。”周腾敲了敲她的桌子,低声说道,“你……你到底整天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的?我几乎都没有看到你笑过。”

苏一楠低着头不说话,他又问:“不能说吗?”

她这才敷衍着说:“可能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

“如果你就是这样的性格,刚才就不会跟我开玩笑了。”周腾说道,“我觉得你是在自我封闭。这样下去不好的,你应该更阳光一点。”

他们放学之前是体育课,周腾是打了篮球回来的。

刚才在球场上,不少女生都围在那里为他加油。苏一楠本来在别的地方,拿了一本书出来,在角落里打算读完。可是听到女生们的声音齐声喊着“周腾周腾”,她也忍不住走了过去,看着高挑帅气的男孩子的在阳光下挥汗如雨,感觉到一种属于青春的活力。

而她……明明和他们是一样的年纪,却好像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活力。

现在那个篮球场上的主角就坐在自己旁边,身上还带着一点汗味儿。当然不算好闻,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因为那气息里带着活力和青春,属于充满阳光的花季少年。

苏一楠苦笑了一下,说:“阳光一点……我也想阳光一点的。但是我好像,已经没有那样的能力了。”

“怎么会呢?”周腾反问,“每个人都有快乐的能力,只是你自己不想罢了。”

苏一楠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周腾坐在一起,而且谈论的不是习题,而是有关她的内心。这感觉无比怪异,让她有点害怕。说不清楚到底是怕什么,总之觉得危险,心里跳的厉害,想要快点逃离他。

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小声说:“不说这些了,时间也不早,我想我要先回去了。”

她的自行车从学校到孤儿院,要走好一段时间。现在的确不是很早了,等她骑车回家,恐怕都要天黑了。

周腾不放心,建议说:“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有车在这里,很方便的。”

苏一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你还是觉得我在可怜你?所以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我没有。”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苏一楠对周腾有了改观,她知道他虽然外面不可一世,但是内心深处是个善良而热忱的男孩子。

“没有就让我送送你。时间的确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那……我明早怎么过来?”

周腾说得自然而然,“我去接你啊。”

苏一楠犹豫着问:“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周腾本来也不是多有耐心的人,被她这样推三阻四,心里早就不舒服了。霸道的脾气一上来,皱眉说:“你到底烦不烦?让你坐我车就坐我车,我要是嫌麻烦就不会要求送你了!你们女人真是的,一个比一个麻烦。”

你们女人……

这几个字让苏一楠失笑,不像是十几岁的男生说出来的话。她刚弯了弯嘴角,还没笑出来,周腾已经站起来,催促她赶快走。

这是周腾的车子第一次载女生,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周腾指挥着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一路上都开得十分稳当。

苏一楠一直没有什么话,周腾自己也觉得空气里仿佛有些异样。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可就是觉得不自在。所以周腾也沉默着,路上开了车载音响,有了音乐的调剂,沉默的空气才终于没有那么尴尬。

苏一楠的孤儿院到了,周腾让她下车,在她离开之前,只低低说了一声:“明天见。”

苏一楠没有答话,等到他的车子开走了,才在心里默默回答了一声:“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周腾果然又开车过来接她。两个人还是一路无话,到了学校就分开走着,各自背着书包去上课。

可饶是这样,仍然被人发现,今天苏一楠是坐着周腾的车来上课的。

平时传播一下苏一楠的绯闻,大家都是津津乐道。但是这次,苏一楠从周腾的车上下来,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就要连周腾一起八卦在内了。那些好事的女生们也是欺软怕硬,哪里敢传周腾的闲话呢?

于是看到的人也当做没看见,只有宋琳琳转到安静的地方去打电话,去把这件事通知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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