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意一直在这烟花脂粉香味浓的她快要呕吐的媚骨坊里装聋作哑顺带装装失忆,况且她本身就对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的种种来历丝毫不清楚,既然之前所有的暗示都在告诉到,其实她不过是穿到了一个破落的青楼女子的身上,尽管她很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
可是,可是在这个崭新的朝代,她不过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白痴,离了这媚骨坊,她又能逃得到哪里去,难道再回到慕容邪那家伙的身边,算了吧,那面瘫冷酷到傲娇霸道的家伙,柳如意一想到他那种冷峻阴恻恻的脸就恨不得撕了慕容邪的那副好皮囊,什么叫暴殄天物,冷心肠配了个俊相貌,那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奢侈。
反正估摸着柳如意想逃出去怕也是难上登天了,本来她就是被一榔头闷晕过来的,那个蒙面杀手怎么可能会轻易饶了她,怕是早已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柳如意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绿荧荧的眼睛……
一想到绿荧荧的眼睛,柳如意就想起了那天深夜她跟着慕容邪后面带着芙蕖的尸体去药篁谷去找妙手回春的神医鸢痋鸢大侠,说起来这个鸢痋大侠可比那个叫什么慕容邪的家伙帅多了,可偏偏鸢大侠就比慕容邪温柔多了,不仅谈得一手好琴,研得一手好药,武功更是响当当的厉害,那搁现代,简直就是一典型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冷面傲娇的都教授啊,可是唯有一点不足的就是这个鸢痋似乎总有个解不开的心结,就连谈笑风生时也是眉头紧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怕是相思的缘故,看着总叫如意忍不住心疼起来……
柳如意一想到这些忽然就有些泄了气,她一招不慎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来,到底是哪朝哪代她实在是没工夫也没机会弄清楚。
人生地不熟的,第一个遇上的人竟是那个冷血到无情的家伙,好不容易遇上个能讲上几句体己话的芙蕖小丫头,可还没认识上几柱香的功夫就命丧黄泉,连到底是怎么死的都没弄清楚,一切都诡异地让她来不及去理清楚这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柳如意一向秉持的原则就是想不通就不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老天爷既然让她大难不死地穿越一回,那她为什么要绞尽脑汁去想那些压根就摸不着边的东西。
其实这么多天在媚骨坊的察言观色,她多多少少知道了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的一切事迹,名动京师的头牌花魁,结交的多是达官贵人富贾商旅,却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甚至有点好女色……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奇异怪癖啊,柳如意一时还真是接受不了,要知道就算在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柳如意也依旧矜持地跟个古代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似的,当初大学里的好几个室友都在情人节那天晚上急吼吼地跟男朋友到宾馆里去开房间,只有柳如意一个人抱着袋乐事薯片看《犬夜叉》一直看到第二天天亮,犬夜叉剧场版的大结局,她困得眼皮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却还是撑到最后一秒看到了戈薇最终选择留在战国时代,留在犬夜叉的身边的时候,她才发现绣着鸳鸯的枕巾早已湿润了一大块,虽然桔梗的灰飞烟灭让她心疼,可是戈薇,可是犬夜叉最终是幸福的。
及时毕业后很久,如意依旧像信守一种承诺一般期待着属于自己的爱情,太多人笑她的傻,笑她的痴情,她也读过很多亦舒师太或决绝或惨烈的文字,那个比烟花还寂寞的女人,她能读得懂爱情是什么,她也知道爱情吃不饱也穿不暖,可是她固执地相信,总有一天,爱情会不期而至。
虽然等来了生命里对她无限好的男人,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一切都失去了,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当阎罗殿里的那个高冷傲娇的帅哥小阎同志在生死薄上大笔一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那一世已经全完了,太多太多的过往,她都来不及去回想,然而一个陌生的朝代却卷着她不得不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柳如意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宫斗宅斗小说都是看了一箩筐的,她知道枪打出头鸟,首先一点,她必须接受自己再这个朝代叫柳眉如的事实,尽管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是有够风尘的,其次,她记得李潇潇说过,这个叫青珞的女子和她一样同样是来自西域的,而且脾气大的很,那么第一步她是不是该小心翼翼地去摸索摸索一下这个叫青珞的女人的性子,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转个弯儿向她探点口风。
可是零点零一秒过后,柳如意就只能彻底地打消这个念头,与其说姚妈妈是好心肠的劝她要多多保养身子多多歇息好接客,不如说其实和软禁没什么两样,因为门压根就是朝外锁着的,而且门口还加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丫鬟当看门神。
柳如意不禁在心里恨恨地想,还不如派两条狗在门口守着呢,至少偶尔还能听两声狗吠声,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活在这个世上的。
柳如意本来还想着借上厕所的借口再加上她平时的那股聪明伶俐劲可以顺利地逃之夭夭呢,可是下一秒一个门神丫鬟就从狭窄的门缝里丢进来一句话,“妈妈说,最终姑娘屎尿甚多,怕姑娘时肠胃不好,所以要克扣点饭菜和水,过几日等姑娘身子调息好了,能接客了,想要什么就尽管开口说……”
切,柳如意翻了个无比巨大的大白眼,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软禁就软禁,偏偏拿出这样一个花名头来糊弄人,搞得柳如意还不得不欠她姚金枝一个大大的人情呢!
柳如意冲门缝外深深地‘呸’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那丫鬟使了一股什么力道,竟然把唾沫给弹回来唾到了柳如意自己的脸上,她一阵恶心地抹着,心里恨不得把她丫的大卸八块。
既然窗子门都被封的死死的,她又不会遁地术,柳如意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逃,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和慕容邪那家伙怄气跑出来,好了,这下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偏偏还被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给这样地羞辱。
她怔怔地躺在床上,看着粉红色的幔帐上的那个色泽圆润的羊脂玉勺钩,花魁就是花魁,用的器具都是上好的成色,可是又有什么用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有手机,没有WiFi,没有QQ,没有微信,甚至她还想到胡小花那货还欠她五百块钱没还呢,这下好了,她死了,胡小花那厮指不定在她的葬礼上怎么猫哭耗子假慈悲呢,她甚至想到,会不会在葬礼上,还会有人笑着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傻缺,肯定笑得嘴都笑歪了。
人情张张比纸薄,她早年失去双亲,人情冷暖她比同年龄的孩子其实看得更透彻,当年寄人篱下的种种不堪与屈辱,好在苦日子熬到了,大学毕业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工作和理想的男朋友,可是一切一切都不过是虚空一场,一脚踩空,万劫不复……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前世里的种种,眼泪忽然顺着脸颊披披拂拂地滚了下来,不知何时,她忽然问道一股馨香,有人用手绢替她轻轻的揩拭着眼泪……
怎么会有人进来,柳如意吓了一大跳,‘豁’地一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原来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她目光里的爱怜,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是她却是个哑的……
哑婆婆?
柳如意在心里一阵阵地迷惑,后来才知道哑婆婆是进来送饭给她吃的,也许是自己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太深了,她竟然没有听见哑婆婆开门进来的声音。
其实哑婆婆进来的时间是非常有限的,只一会的功夫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催她,哑婆婆有些不舍地想要握着她的手,想要给些母亲一般的温暖,可是,可是瞬间就被那两个丫鬟给推推搡搡地给推了出去。
然而只是片刻的恍惚,她想起哑婆婆方才最后回顾她一眼时看着的她的眼神,她忽然觉得心口绞疼的厉害,脑海里无数次回闪着那样的眼神,似乎有片刻的记忆,她是能够清晰地想起哑婆婆的这张脸,可是只是转瞬即逝的功夫,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哑婆婆来的次数多了,柳如意也渐渐与她熟了,可是哑婆婆从来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像别的哑巴那样咿咿呀呀地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紧闭着的嘴唇上突出条一场凌厉的唇棱。
她以为哑婆婆天生就是这样的安静不语,可是她却总能从哑婆婆的眼神里看到一种惶恐和落寞,只是片刻的功夫,哑婆婆就被那两个丫鬟给推推搡搡地推了出去。
柳如意已经越来越弄不懂姚金枝耍的是什么花招,她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想跟她玩心理战,这老巫婆真是,柳如意一想到她那种被胭脂水粉涂得油汪汪的脸就觉得恶心,能把这样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得有城墙厚的脸皮才能撑下来吧!
柳如意一直觉得其实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至少能穿得暖还能饿不死,混吃等死的日子,就算是在现代混了个办公室的白领,照样是每天八小时地对着电脑做着枯燥无味的工作,然后等着嫁人,等着生子,等着养老,等着死,其实总的说来就没什么区别,况且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快活一天是一天。
可是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看到哑婆婆微微张开的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她忽然惊得浑身一阵颤抖,没有一颗牙齿,什么没有舌头,只是那片刻的恍惚,她从门缝里看到那样凌厉的目光,她原本很想要伸过去的手骤然缩了回去……
哑婆婆,她到底遭遇过怎样的凶险和不测,而姚金枝为何要把他派到自己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