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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

弹开的枯树皮在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焦虑,方惟背靠着大树手里握着配枪,阴沉的夜幕下枪火闪动。从醒来到现在,方惟根本来不急去思考什么,只是在拼命躲藏,因为射来的子弹是真的想要他的命,而开枪的人却是他最好的朋友。

大脑的记忆还停留在车子失控的个瞬间,可身体已经体会到了之后带来的冲击,方惟眨开眼,微冷的空气告诉他这里是室外,身体像散了架似的疼,特别是左肩。因为侧翻的冲击,安全带给左肩斜向右侧肋下都位带来了挫伤,但也因为安全带所以他还活着。

方惟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周望去是一片树林,天已经全黑了,月亮被云层遮挡着,透着微弱的冷光,星星也分外的晦暗,雾气在林间浮着。树上的叶子几乎全部落光了,只留下嶙峋的树枝交结在天幕下,形成了一张怪异而阴森的网。

并没有看到司徒巽,方惟摸了摸身上,随身的钥匙和配枪都在,唯独手机不见了,喊了两声,没有回应,看来司徒巽要么是还昏在哪儿,要么就是根本不在这里。

稍微冷静过后,方惟开始理顺发生的一切,在去M-A的路上遭到了伏击,对方一共开了两枪,右边车轮先后中枪,对方的枪法很准,那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人。

方惟往南走了一百多米,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挂着一个东西,他急忙走上前去查看,那东西有一人多高,离地一米多,悬空挂在树枝上。月光昏暗,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可是想要看清楚东西还是要凑的很近,方惟伸手摸了那东西,一边用手扶住,一边把脸凑近了去看,就在凑近的一瞬间,一束强光从身后打过来,刹时间照亮了眼前的东西。

看清之后,方惟不由的推开他向后倒退了好几步。那是一双空洞的眼窝,犹如干尸一般的人型倒吊在树枝上,一近一远的摇晃着。随着多束强光亮起来,近处的树林变更清晰了,同时也更加恐怖。

目光所及之处的树杆上附着着干尸一般的人体,他们就像长在树上一样,和树皮融为一体,每一张面孔都是绝望的张着嘴,眼窝里只是两个黑洞空无一物,他们似乎想从树上挣脱出来,可惜却被牢牢的束缚着,那些在黑暗中延生向天幕的树枝,有一半都是他们伸向天空的干瘪嶙峋的手。

“欢迎来到地狱。”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冷漠苍白。

方惟环顾四周,能看得见的方不过50米左右,那个声音是由上传下的,显然是通过安装在树上的某种扩音设备传播的,

“很久没见了,方惟。”

四年前,在那片陆芯死去的树林里,方惟被“药剂师”带走了,直到现在他和陆岩都没有再见过面,但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重逢会是这样的场面。

“陆岩。……是你杀了雷既明他们吗?”方惟不知该向哪个方向问话,只好一边问着一边向四周望去。

笑声在树林间回荡起来,笑声的回响还没有完结,陆岩便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变,永远这么直来直往,你可没少因为这个吃亏,怎么就不改改这脾气呢。”

“回答我!”方惟吼着。听不惯这么说话的陆岩,之所以和陆岩、卓阳能成为好朋友,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脾气,直来直往,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可现在的陆岩说话的腔调却变了,变得让方惟几乎都不认识他了。

“是我杀的。”

陆岩的回答像穿透石头的水滴,把那最后一层薄坯洞穿,那曾经是方惟最后一点的幻想和希望。人总是这样,明明心里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仿佛只要不说,那便都只是假象,可到头来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不该死吗?”陆岩的话里透着理所应当,“如果不是我们,他们现在还在享乐,还在害人。…别以为没有亲手杀人,就不是杀人凶手。”

方惟从他的话里听到了恨意。

“你和他们一样,也是杀人凶手。”

冰冷的话语像穿过胸膛的利箭,锋利的箭尖触及皮肤的瞬间是冰冷的,随后却如被火烙一样滚烫而疼痛,方惟清楚的体会到了了陆岩对自己所存的恨意。

司徒巽曾经对方惟说过这样的话。“怨恨和报复是需要对象的。……人类为了不让自己崩溃,由大脑下达的保护意识就像麻药,明知疼痛是存在的,但只要感受不到就可以当成不存在。然而对这种精神麻药的依赖是会越来越深,直到有一天连自己的大脑都分不清,什么是残酷的真实,什么是麻痹的幻想时,这个人已经崩溃了。”

“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我给你三分钟。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找到我,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然后去杀司徒巽。”

犹如骸骨拼凑出的谜宫一片死寂,艰难的选择放在方惟的面前,和陆岩之间不仅是友情,还有一份愧疚,就像他说的那样陆芯虽然不是方惟亲手杀死的,但她的死归根结底和方惟脱不关系。

“嘿嘿嘿嘿嘿嘿嘿……”一串尖声的笑传入耳中。

司徒巽淡然的看着监视屏幕上的画面,听到笑声后,他转头望向了所处的小房间的窗户,一张消瘦的脸带着兴奋笑容,流海几乎遮住了眼睛,便那深深的黑眼圈却依旧明显。

“看来我弄错了。”司徒巽从破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看着那个金发的年青男人,“你是谁?”

司徒巽隔着玻璃凝视着金发男人,他的个头比司徒巽矮一些,但作为一个俄国来说他算是小个头了,而且他十分的瘦,双颊凹陷颧骨很高,凑近了看才发现他有一对灰色的眸子,双眼里透着阴郁和残虐。

司徒巽一直把鲁德定性为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被虐者,患有这种病的人外表看来会是一个绝对弱者,他们表现出善良和弱小,眼神中带着恐惧和同情,因为在他们眼中伤害他们的人也是受害者,他们把伤害下意识的转化为一种救赎的行为,从而对伤害他们的人产生感情。

、可是自打司徒在这间废工厂的小房间里醒来之后,鲁德就一直站在那扇玻璃窗外盯着他,那种眼神不是一个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人会有的。

“你是谁?”司徒巽又问了一遍。

此刻司徒巽已经确定,鲁德也许曾经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此刻窗外的人根本就不是鲁德本人,或者应该说是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I'm-Craftsman.”说着,他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的双眼里满是血丝,伴着那诡异的笑声,显得他整个人更不正常。他身后的研磨机还在工作着,废工厂又破又烂,房顶破了几处可以看到些许昏暗的月晕。

得到他的回答后,司徒巽微微的笑了笑,转身坐回了那张破椅子上,翻车的时候他的右手脱臼了,左腿也受了伤,虽然现在全身都散了架似的疼,不过这种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

他被锁在这间小房子里,目的就是要让他看一场猫鼠游戏,但显然他并不是这个场游戏的主角,而是一个筹码。这种处于下风的地位,司徒巽是十分不喜欢的,一向都是他占上风,主导事情的发展,所以此刻他也绝对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在两人独处的空间里,问答题很容易确定地位的高下,在鲁德回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处于下风了。

“暴力是粗人的行为,他们只有四肢没有大脑。不如,我们聊聊。”司徒巽背向监视器,他的眼中只有一窗之隔的鲁德,更准确的说是“工匠”本人。

“那些雕像都是你的作品?”

嘿嘿的笑声又一次响起,“工匠”点了点头,“这里是地狱。”

枪声蓦然响过,还有些许回声留在林中,司徒巽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面带微笑,他很清楚应该用什么方式和什么样的精神病交流,住在M-A的四年,他没少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找乐子。

此时此刻方惟应该在四处躲藏,以司徒巽对方惟的了解,他的情感动力大于理智,他不会选择杀陆岩,出于友情、出于道德、出于法纪,但他也不会让陆岩杀了他,因为按陆岩的说法,方惟死了,他也活不了了,所以方惟只有躲藏,然后找到陆岩,阻止任何人死亡。

刚刚从监视器里,司徒巽看到了树林里恐怖的情形,那片林子面积不会小,树上形似尸体的雕塑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出来的,灯光和音响设备也不是凭陆岩一个人能布置的如此精准的,由此可见,这片树林是预先就准备下的,为了某种目的而造出来的。

地狱,“工匠”给出了答案。

“雷既明?”

“雷。”“工匠”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很欣赏我的雕塑。”

司徒巽猜的没错,“工匠”向雷既明展示了他的雕塑作品,他打算具现出一个大卫·鲁德创造出来的哥特式地狱,可以成为鲁德个人首个大型主雕塑代表作,而且这种表现形式又如此新颖,绝对是一个商机。

可是他万没想到,这里最终也成了他的墓地。

“他死在这里。”

“工匠”笑着点了点头。

雷既明的失踪一直成迷,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现在终于明了了,他是自己来这里的,也许是来看进度的,最终也在这里被杀,他一手为自己打造了一个葬身之地,太讽刺了。

“Ruud呢?他在哪里?”

“工匠”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了左下方,猛得又瞪向了司徒巽,像要力证什么似的说道:“David?很安全。很安全。”

“是Ruud杀了教授?”

司徒巽的问题像电击一样引发了对方强烈的反应,“工匠”猛的拍打着窗户,本就已经裂了的窗玻璃,在他猛力的拍打下裂出了更大的裂痕,伴随期间的还有林中传来的枪声。

“工匠”在主体的人格中占据着保护者的地位。鲁德的自我人格确实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他依赖于虐待他的教授,极度的自卑和恐惧转化为对施虐者的同情。而“工匠”这个后天人格就像刚刚一直从窗外观察司徒巽一样,长年存在于鲁德的内心里,一直注视着鲁德的遭遇,直到有一天鲁德因为某种原因或意外杀死了教授。鲁德失去了他认为爱着的对象,他忍受的虐待最终没有成功的救赎对方,他没有了生存的目标和希望,所以他选择了自杀,于是,“工匠”代替鲁德站到了人前,用他的方式向世人展示着他的心理,遗骸雕像。

现在司徒巽唯一没弄明的是,“工匠”有着如此明显的症状,为什么他在麦克莱恩的时候会没有人发现,对于他多重人格的病症完全没有写入病历。

“谁帮你把Ruud藏起来了?”

“Father.”

一个令司徒巽的神经在瞬间绷紧的名字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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