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酒楼已经盘出去了,贾少纨不禁有些惊讶:“盘给谁了?”
潘某道:“这个……盘给在东市开玩物店的一个姓秦的少东家了。”
贾少纨悬着的一颗心又放下了,轻笑道:“你要了他多少钱?”
潘某支吾道:“六……六十万钱。”
贾少纨将身体向后靠了靠,显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就你这酒楼,公里公道地说,也就能值个二十五六万钱左右,就算加上酒楼里的装饰和这些破破烂烂的物件,顶多能值二十七万钱上下。潘财东,你说你要了人家六十万钱,你这不是成心宰人家吗?”
潘某心道,看来这贾少纨还真是不简单,他只是楼上楼下地看了看,就已经把酒楼的价值算到骨头了。多亏自己有准备,说酒楼已经盘出去了,否则还真就没办法下台了。
赵录事也道:“是呀,潘掌柜,本官记得当初你盘下这汇宾楼只花了二十八万钱,这件事市署里的人都是知道的,怎么这才两年不到,就涨了这么多?”
潘某讪笑着道:“录事大人,贾少东家,你们都是明白人,当然知道这酒楼所值几何,可那个姓秦的只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还不是我说多少就是多少。”
贾少纨想笑又忍住了,看着潘某道:“看来潘财东是打定主意想靠这酒楼发一笔横财了!”
潘某道:“贾少东家,这种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有人主动送钱给我,潘某又何乐而不为呢?我想就算换了贾少东家,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贾少纨道:“这么说,你和秦少东家已经订好契约了?”
“这个……不瞒贾少东家说,前几日就已经签订了契约,这几日就要交割了。”
贾少纨并不多说,从桌子上拿起马鞭,站起身来一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潘财东在这里大做特做发财美梦了,贾某告辞了。”
虽然潘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站起身来,嘴里客气道:“贾少东家不再坐一会了吗?”
“不坐了,我看潘财东也不是成心想转让酒楼,坐不坐还有何用?”
“贾少东家怎么能如此说,在下这酒楼分明已经已经盘出去了,怎么就成了不是成心?”
贾少纨哈哈大笑道:“这倒真成了笑话,在下来你们汇宾楼,正是受秦少东家之托来和潘财东商谈酒楼转让之事的。如今这价钱还没有谈,潘财东就已经把酒楼盘给我们秦少东家了,竟然还弄出来个六十万的天价,既然潘财东如此遮遮掩掩,我看真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回轮到潘某吃惊了:“贾少东家,你……你是是说……你是替秦少东家来商谈价钱的?”
贾少纨道:“正是,因为秦少东家是宋王府嗣王殿下的朋友,准确的说,是嗣王殿下让本公子代秦少东家前来和潘财东商谈这汇宾楼的转让价钱的。”
原来秦钺一早就去找了贾少纨,让贾少纨代他来汇宾楼和潘某商谈转让酒楼的价钱。
因为秦钺知道,贾少纨毕竟在东市上拥有好几处铺面,对东西两市上的铺面价格比他还要了解。而且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汇宾的楼东家见不到秦钺本人,也就没办法漫天要价了。如果潘某要的价钱太离谱,贾少纨完全可以说回去和秦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只要耗上一两天,潘某也就没有了耐心,那样秦钺就会以一个相对理想的价位把汇宾楼盘下来。
其实秦钺昨天来汇宾楼,之所以会表现得那么高调,那并不是做给汇宾楼的人看的,而是因为他身边还跟着玛娅,那只不过是一个少年人在自己喜欢的少女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种不自觉行为而已。事实上,离开汇宾楼后,秦钺就已经意识到了他这样做的后果,也料到了汇宾楼的东家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他这才想到了让贾少纨出面。
贾少纨在这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他马上去宋王府叫上了家丁头目常安等几名王府家丁,为了做到心中有数,他还特意去了一趟西市市署,专门找到了赵录事,从赵录事那里得到了潘某当初盘下汇宾楼的价格,所以他刚才才给出了二十七万钱这个十分靠谱的价格,这都是因为他事先就已经知道了汇宾楼的真正价值,完全是有的放矢的。
至于贾少纨说的是李嗣恭让他来的,那纯粹是拉大旗作虎皮虚张声势,无非是想给先在气势上压倒潘某,其实李嗣恭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被贾少纨拆穿了谎言,虽然潘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问道:“那秦少东家为什么不亲自来?”
贾少纨道:“秦少东家是什么样的人,这种小事他怎么会亲自出面?潘财东,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盼着秦少东家亲自出面啊!”
潘某有些尴尬地笑道:“哪里,秦少东家昨天说是要亲自来的,现在忽然又换了贾少东家,在下只是有些突然而已。”
贾少纨道:“秦少东家现在正在和别人谈一个更大的生意,是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来你们这里的。而且我也可以实话和潘财东说,秦少东家并非是潘财东想象中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他既然想盘下你们这汇宾楼,肯定就已经事先做过调查了,我劝潘财东还是收起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潘某再次讪笑着道:“贾少东家误会了,潘某并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刚才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因为答应了秦少东家,对贾少东家的一种托辞罢了。”
赵录事道:“依本官的意见,既然潘财东想转让酒楼,而秦少东家想盘下酒楼,那你们双方就应该坐下来好好商谈一下,商量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来,这才是正道。”
大家重新坐下,潘某吩咐周三上茶,然后道:“贾少东家,我想听听秦少东家能出个什么价?”
贾少纨道:“酒楼是潘财东的酒楼,当然是潘财东先出价比较合适。”
赵录事也道:“是呀,潘财东是卖家,当然是潘财东先出价。”
潘某沉吟了一下道:“虽然在下当初盘下这汇宾楼只花了二十八万钱,但赵录事和贾少东家也知道,因为这几年天下太平商路畅通,长安城里的坐商云集,东西两市上的铺面也是一天一个价,如果秦少东家还想以原来的价钱盘下汇宾楼,这恐怕不太现实了。”
贾少纨端起茶盏喝一口茶,道:“那潘财东想以一个什么样的价格转让这汇宾楼?不妨说来听听。”
潘某道:“虽然六十万只是笑谈,但怎么说也是不能少于四十万钱的。”
贾少纨放下茶盏:“潘财东,诚如你所说,如今这东西两市上的铺面价格确实正处在上涨的势头中,但也绝不像潘财东说的那么离谱,我想每年涨个万八千钱也就差不多了。潘财东盘下这汇宾楼还不到两年,我觉得三十万钱应该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潘某连连摇头道:“贾少东家,这太少了!潘某盘下这酒楼后,也是投入不少钱的,如今都是因为经营不善迫不得已才要转让出去,就算不赚钱,起码也不能赔钱吧?这样吧,潘某再让两万钱,三十八万钱,如果贾少东家不能接受,潘某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贾少纨道:“潘财东,你也知道,贾某是替朋友出面,价钱太高了也不好交代,所以还望潘财东能看在嗣王殿下和录事大人的面子上,再做一下让步。”
贾少纨确实十分精明,始终都不肯说出秦钺交代给他的心理价位。
潘某确实急于想把汇宾楼转让出去,而且他也不敢得罪李嗣恭,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再让一万钱,三十七万钱,真的不能再少了。”
贾少纨道:“三十七万钱还是太高了,既然潘财东做出了让步,贾某也不能一点不加,你看这样行不行?三十三万钱,如果潘财东同意,咱们就算成交了。”
但潘某还是咬定三十七万钱不肯再降,贾少纨也咬定只出三十三万钱。
在一旁一直没插话的赵录事忽然插话道:“我说潘财东和贾少东家,你们一个说三十七万钱,一个说三十三万钱,谁都不肯让步,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依我看你们不如做个折中,潘财东降一点,贾少东家加一点,三十五万钱,你们看如何?”
赵录事的面子不能不给,潘某想了想道:“好吧,潘某也豁出去了,三十五万就三十五万,只要贾少东家同意,潘某没什么意见。”
其实这个价位已经达到了潘某的预期,但为了在赵录事面前卖个面子,还是尽量装出一副忍痛割爱痛心疾首的样子。
赵录事笑着看向贾少纨:“贾少东家,潘财东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你了。”
贾少纨也是一副割肉般心疼的样子:“虽然这个价钱还是太高了,但既然录事大人已经从中说话了,贾某也不好再做坚持,好吧,贾某也接受这个价钱了。”
当下,双方谈好价钱,贾少纨让常安去众乐坊通知了秦钺。中午,潘某就在汇宾楼里招待赵录事和贾少纨等人小酌了一番。吃过中饭,秦钺也参加完了秦威的订婚宴,带着李红和玛娅来到了汇宾楼,在赵录事见证下和潘某签订了转让契约。
因为秦钺是整体接收,也没什么可交割的,潘某在收到秦钺让常安等王府家丁从众乐坊运来的三百五十贯钱后,也让早已等候在汇宾楼里的家人雇了一辆马车,拉着几大袋铜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从这一刻起,汇宾楼就算正式归秦钺所有了,秦钺也把生意做到了繁华的西市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