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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5.人世几回伤往事

沈念是在事情发生的第十天来到北京的。

莫晓南说,沈念,你应该去北京陪陪亦风,她现在需要你,牵牵我来照看,你放心。

于是,沈念搭乘航班来到了北京。

短短十天,聂亦风已经瘦了十多斤,令狐北说,沈念,劝劝亦风,吃的太少了,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那天下午,沈念说,亦风,出去走走吧。

本没有什么目的地,可是走着走着,两个人就从家走到了曾经的画廊。

大大的铜锁,封锁了旧日的繁盛,亦隔断了曾有的风情,如今,这曾名流穿梭的画廊,像瞬间皱纹横生的老妪,风尘满面。

亦风,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会很伤心的。毕竟,这几乎是你半生的心血。沈念和聂亦风坐在画廊门前的那株紫藤萝花架下。

这棵紫藤萝还是当年聂亦风开画廊的时候栽种的,十年过去,当年幼小的紫藤萝已经爬满了整个花架,成为这条艺术街的一道靓丽风景。很多人特意跑来这里写生,与藤萝合影,也有三三两两附近的情侣们在这里留下美好的誓言。

可是,亦风,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也不想说什么安慰你的话,我只想告诉你,重头再来,你依然可以,至于资金,我手里有50万,晓南给你拿了100万,你先拿着,作为启动资金,等画廊运转正常以后再还我们。

这段时间,她和令狐不是没有找过旧日的朋友,那些曾经看似亲密的友人们不是推脱钱刚刚做了投资就是直接问一个月后可不可以还回来,原来,人情淡薄,果真如此。

这让聂亦风心里的失落倍增。

这个时候,聂亦风没有想到,自己都没有开口,沈念和莫晓南竟然把钱送了过来。

不是没有想过和沈念开口,可是沈念刚刚开了书舍,又是一个人带孩子,他们实在无法再去和沈念借钱;至于莫晓南,是沈念的好友,与他们熟识,也不过是因为沈念,他们以为,莫晓南不会借钱出来,所以也就没有开口。可是此刻,沈念将一张银行卡递给聂亦风,那里面,不是150万资金,而是沈念和莫晓南的两颗心啊。

人世间,我们能够遇到多少这样的朋友?唯有在落魄的时候,我们才会知道,谁是可以与我们休戚与共的朋友,谁是酒肉桌上推杯换盏后翻脸无情的人。

开始筹备的时候,聂亦风还意外收到一笔资金,是邮政汇款。

没有落款,没有地址,只有一句话留言:请收下一个朋友最真诚的心意。

资金是500万。

聂亦风想不出会是谁,这笔钱真的是雪中送炭,聂亦风犹豫几天后,还是动用了这笔资金。她想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寻找这个暗中帮助她的人,好好报答。

一切重新开始。

凭借着这650万的资金,聂亦风和令狐北重新将画廊装修,买进画作、古董,曾经的朋友甚至免费将自己的画作送来给聂亦风,他们说,这个世间,并非都是认钱的人,情与义,比世间任何财富都值钱。

沈念说,亦风,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虽然你损失了一些钱,可是,你看,你收获了很多的真心朋友,而且你该明白,他们帮你,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你和令狐的人格让他们觉得,你们是值得他们深交的朋友。

聂亦风想想,点了点头。

是啊,这十年来,她和这些画家们、商人们打交道,遵循着一个原则:“不害人,不坑人,真诚相待。”她从不会从这些人身上揩油,甚至在他们落魄的时候,给予过经济上的资助。每个人都有一颗明亮的眼睛,也都有一颗心,他们将聂亦风的好,记在心里,留待他日回报。

或许,在我们前行的路上,曾遭遇过背叛、伤害,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怀着一颗善良的心,在这尘世里行走。

佛陀说:种善因,得善果。当我们将善良作为做事为人的底线,当我们即使身逢厄运依然保有善良,那么,请你相信,所有的善良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结出善良的果实,为你的人生雪中送炭,护你风雨里安好。

白烟静静的坐在机场大厅里。

一支烟,在她的手里燃烧着,火焰一明一暗,像她此刻的心,闪闪烁烁。

所有的劫难,都要从遇到米晟开始吧?

那是一个闲暇的午后,她坐在画廊里打盹。

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画廊。

他穿着米色的唐装,米色的西裤,脸色白净,额头却有几条很深的皱纹,大大的眼睛,那眼睛,深邃的像湖水,似乎藏了太多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现在想起来,自己大概就是被这一双眼睛迷惑的吧?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米晟。

他看着面前的白烟,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岁,眉清目秀,清纯可人,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他笑着向白烟打招呼,讯问手边聂亦风的一幅画作的价位;他说自己是一个画家,来城采风,慕名来到“你我画廊”,因为书画界的朋友都说,如果来京城,一定要来“你我画廊”,这个画廊里,不仅聚集了当代名流的画作,而且收集了很多古代大家的作品,而店主夫妇,也都是出色的书画家,店内他们的书画作品,也价值不菲。

其实,米晟的话有一大部分都是真的,他确实是一个画家,确实是慕名而来“你我走廊”,只是,他是一个落魄的画家,他将自己的聪明与才华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如今,他正在物色一个值得下手的对象狠狠敲诈一笔,然后远走高飞。

他从白烟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他一闪而过的崇拜与喜欢。

混迹江湖的老手,是多么善于捕捉着稍纵即逝的好感。如果他们是正人君子,这些崇拜的眼光也不过如流星般快速,然后再次回到各自的人生轨道。但是,碰到米晟这样的江湖骗子,却注定要身败名裂,甚至九死一生。

不幸的是,白烟碰到了米晟。

米晟太懂得女孩子的心。他在第一天就那样翩翩而去,然后接下来的五六天,米晟天天都去画廊,刚开始是在聊画作,他对绘画的独特见解让白烟深为佩服;然后,他似乎只是为了来看一眼白烟,但是依然保持着貌似来看画作的模样。

白烟与米晟渐渐熟识。

米晟是情场老手,对付像白烟一样如此单纯的姑娘,实在是轻车熟路。他看画廊里白烟的画,将画作夸得人间少有,同时也诚恳的指出画作的不足,他真的是一个艺术天才,对画作的把握甚至比聂亦风都要准确。这让白烟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那也是一个午后吧。米晟已经连续来了“你我画廊”半个多月。

他这次带了一束白色百合,等到白烟将百合插到瓶子里,米晟忽然拉住白烟的手,说,白烟,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才情,让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你是我的女神,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突如其来的表白,将白烟吓了一跳。

可是,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这个男子,不也是让她着迷的人吗?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开始了爱情的交往吧。

米晟的每一步,都是有计划的,而白烟,却是真的爱上了米晟。

她为他曾经的流浪掉眼泪,为他曾走过的路悲叹,当然,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话,米晟不知对多少女人说过,于他而言,不过是换了一个表达的对象;而于白烟而言,却是此生最美好的情话。

就这样迅速坠入了爱河。

白天在店里厮守,夜晚抵死缠绵,白烟以为,她找到了最好的爱情。

过了一个月,米晟说,烟,我在云南开的画廊有点资金周转不来,你能帮我一下吗?没有犹豫,白烟将手里的10万给了米晟——她心里,米晟就是他的爱人,爱人有难,焉能袖手旁观?

没过多久,米晟说,白烟,我的店没有撑住,赔了600多万,现在手里没有钱,那是我半辈子的心血,烟,你有办法帮帮我吗?

米晟说的楚楚可怜,可是,白烟已经将手里这些年的积蓄都给了米晟。

她已经无能为力。

米晟说,白烟,把这个店里的东西都卖掉,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到美国去。

米晟的话让白烟吓了一跳,怎么会动这样的念头?这个店,不是她白烟的,何况,聂亦风夫妇对白烟信任有加,对她委以重任。她怎么能做这种没有良心的事?

她断然拒绝。

米晟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和白烟说,最后,他说,白烟,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也许你不是真的爱我,不然你不会这样见死不救的。算了,我再也不会和你说这件事了。

白烟不明白,爱就一定要用钱来表白吗?她不说话,但是,这条底线,她不会触动。

她以为,米晟不会再动这个脑筋。

以后的十多天,米晟果然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白烟以为,是自己的坚持打动了米晟。

然而,仅仅是一夜之间,当白烟九点来到店里的时候,才发现画廊里所有的名画都不见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被偷了。无助的她给米晟打电话,米晟的电话关机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白烟的心,重新又紧绷了起来。

她细细查看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很显然,盗贼是打开门锁进去的,而名画古董尽管被洗劫一空,却没有狼藉一片,很显然,盗贼是有备而来。

难道,是米晟?

这个念头,把白烟自己也吓了一跳。

继续拨打电话,仍然是关机。白烟连续打了20个电话,都是关机。那一刻,白烟知道,真的是米晟,他配了她画廊里的钥匙,轻而易举的将这些名画古董席卷一空。

那一刻,白烟连死的心,都有。

如果不是自己引狼入室,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在爱情里,她迷失了自己,爱的太过卑微,也太过狼狈,这样一份不应该的爱情,不仅断送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也葬送了聂心怡十年的心血,想到这里,白烟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不,她不能,她要替聂亦风追回那些东西,无论米晟逃跑到哪里。

千里万里,我也要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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