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是正午了。阳光照着窗外的窗台,有几束射进了房间来,把陈梦洁的卧室照得透亮。菊红仔细的打量着陈梦洁的卧室。卧室虽然简陋,但是却被陈梦洁布置的很整洁。四面的墙壁上的石粉开始脱落,墙灰下撒,斑驳陆离。聪明的陈梦洁用报纸糊满了墙体。偶有几处耷拉着。墙上除了陈梦洁小学生时代的奖状,只有一张很老旧的字画,看不出是谁的。一张床,床上正躺着酩酊大醉的陈梦洁。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几本小说,是琼瑶和张爱玲的。
陈梦洁睡着了。
菊红给陈梦洁掖了掖被子,放下了蚊帐,才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就悄悄的离开了房间了。菊红走出陈梦洁的卧室。
两位老人泡好了茶在等她。
翠绿的茶叶舒展开了,浮沉在水中。
姑娘,喝茶吧!母亲和蔼的让了一句说。
谢谢伯母!菊红彬彬有礼的回答,满面春风含笑。
望着美丽的菊红犹如画中人那样的漂亮,母亲欢喜的合不拢嘴儿。
菊红大大方方的自自然然的端过茶杯,轻轻的呷了一口茶。
伯母,梦洁的生日快到了吧?机智的菊红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面含春风,桃红带笑,十分的妩媚动人。
母亲兴奋的看了看菊红,浑浊的目光里流荡着自信和自豪与幸福。
快了,快了。五月生的。每年这时候,槐花开了,一串一串的。这孩子,天生就命苦,青黄不接的,也只有槐花可以充饥。母亲高兴的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嘟哝着说。
伯母,是初几啊?我好给他准备礼物呀!菊红再次的试探性的说。
你看,人老了,记性不好喽,好忘事儿了。好像,好像是端午节的前一天吧。母亲努力的思索着回答说。
伯母,你是多大生的梦洁啊?菊红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
母亲突然沉默了起来,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母亲半晌反问道:姑娘,你问这干什么?
这一问,却把菊红问倒了。因为菊红不知道怎样做母亲,她还没有做过母亲,她不知道孩子是如何怀胎生育的。虽然有书本上的常识,但是那些都是纸上谈兵的东西,与实际相距甚远。菊红不由得羞愧的脸就红了起来。
姑娘,生儿育女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十月怀胎,苦不堪言啊!母亲平静了一下以长辈的口气教训说:你还年轻,不懂得的,今后啊会有经历的!
听着母亲的平淡的回答,菊红感觉得到母亲是在努力自圆其说。很显然,菊红的问话已经引起了母亲的高度警惕了。
伯母,我是不懂得的。菊红尽量保持平和宁静的心态,小心谨慎的继续盘问道:女人一般到了什么年龄就不能生孩子了?
大概四十二三岁的光景吧!母亲毫无戒备的回答说:女人经期一过,就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母亲似乎又高兴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告诉了菊红说。
那么,伯母,菊红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你老五十多岁了怎么就生了陈梦洁呢?
如同突然半空中掉下了一枚炸弹,母亲震惊的目瞪口呆。母亲再次的冷下脸来,脸色变得蜡黄起来。
意外吗?母亲突然清醒过来震怒道:你这姑娘怎么东拉西扯的说事儿!梦洁真的有眼无珠啊怎么就找上了你这个女朋友,尽是胡扯!
伯母,很是对不起!请您别生气!菊红立即一边道歉一边尴尬难耐的一边红了脸说:我只是随便和你聊聊,不想就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不气!不气!母亲立刻平静了心态,又和气的说:姑娘,你是做什么的?和小洁同一个公司上班?
不是的,伯母!菊红微笑着回答说:我在市里工作,和梦洁刚认识不久。
哦!母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怨不得你想了解小洁!小洁这孩子啊很听话,又孝顺。如今呀又找了份好工作,还当了官,还真出息呢!
是啊伯母,是你们把他自小拉扯大的,很不容易啊!你们二老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菊红不得不用安慰的话语打动母亲来维护刚才的尴尬局面,灿烂的笑成了一朵花儿,讨好般的对母亲说。
这一招还真的管用。母亲立即就兴奋的向菊红讲起了他们的创业史。
嗨呀,小洁一出生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母亲兴致勃勃的回忆着说:那时,我和老头子还有的是力气。白天上山挑石子,晚上下河挖沙子,靠卖石子、沙子才养活了他。
梦洁不是出生在这儿吗?菊红依然不失时机的谨慎的问道。
一言难尽!姑娘,你还是别问的好!母亲突然变了脸色冷冷的说。
难道梦洁真的不是你亲生的?菊红大胆而小心翼翼的终于还是问出了口说。
你胡说!母亲十分的震怒道:不是我亲生的,你说是谁生的?
只有你知道,伯母!菊红沉着冷静的回答说。
我不知道!母亲几乎咆哮起来怒斥道:你走吧姑娘!真是的,尽是瞎胡扯!
显然,母亲下了逐客令。
菊红很不愉快的回到局里,但她内心是高兴的。至少她已经证实了一点,陈梦洁确实不是他现在的父母亲生的。
韩国的订单正式投产了。陈梦洁不得不跟踪着下车间,走上第一线。
按照打样时的要求,韩国的第一批货样有8个花型,8种颜色,8个尺码,两种用料。一种是涤棉系列,一种是全棉系列。这批货全是童袜童裤。在袜裤生产车间里,陈梦洁迎面遇见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很苗条,身着款领口牛乳色风衣,没打纽扣。里面是大红的羊毛薄背心,衬着圆领碎花白衬衫,显得特精神。她半披肩发,很有点儿日本姑娘的味道。陈梦洁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竟然和她擦肩而过。可是,那女人眼角的余光却定定的好奇的凝视着离去的陈梦洁。他是谁?女人暗自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