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隐去,天色将青,东方渐白,天将要亮时,百官从家里出发,来到宫门前等候。
辰时(七点),宫门打开,百官入宫,刘德跟随着左相刘道忠进了宫,却不能直接进殿朝会,只能在殿外等候。
刘德在宫门外偷偷看着殿内,之间嬴乾身穿朝服,头戴天子冕旒,看不清神色,百官入殿左右站好,一名宦官高呼一声:“拜!”嬴乾起身,君臣互拜,而后宦官又高呼一声:“起!”众人方起身。
在殿内有两个座位,一个高居其上,是王位,在王位左下方也有一方座位,诸位起身后,左相便坐在这个位置上,直到左相坐了下去,嬴乾才坐在王位之上。
随后便是一些朝政之事,一个将军上奏说道边界不稳,请求朝廷调粮调兵,威慑边疆。经过左相首肯,右相便下令百官调运物资,至于请求调兵的奏折,便被宦官放在嬴乾的桌案之上。
刘德等了半天,才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喊:“宣刘德进殿。”刘德走入殿内,躬身行礼,嬴乾连忙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刘德乃朕之兄长,切莫多礼,快快起身。”
待到刘德起身以后,嬴乾说道:“来人,给朕兄长赐座。”
两名宦官将椅子搬来,看来早有准备,左相站起身来,说道:“陛下,不可啊。刘德身无官职,且正是年轻,怎能在朝堂之上坐着呢?”
嬴乾说道:“天底下哪有兄长站着,而弟弟坐着的道理?亚父大人,兄长大人,快快入座吧,不然总不能让朕站着吧。”
左相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刘德已经坐在位置上,便叹息一声,坐了回去。嬴乾笑道:“好了,兄长,刚才我们正说道颍川郡大旱之事,如今粮仓焚毁,应当派人率队赈灾,不知兄长可否代朕跑一趟呢?”
“臣…”刘德拱手,正欲回话,却又发现不对,便改口道,“草民遵命。”
“兄长!”嬴乾故作恼怒道,“兄长既然自称草民,想来是对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满,既然如此,赐刘德公大夫之爵,许其见百官不拜,见朕不拜,赐天子节杖与孝公剑,以代朕巡视颍川郡。就这样吧,退朝!”
嬴乾说罢,没等到众人回话,便一甩衣袖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刘德也是没能想到自己一上朝便莫名其妙的收获了一个如此大的大礼包。
左相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百官见此也只能纷纷出宫,右相倒是靠了过来,笑着说道:“贤侄此番前去,倒是为国操劳,陛下这番也不算太过,左相大人何故叹息呢?”
刘德虽然不太明白,却也知道谦虚为上,拱手道:“右相大人哪里话,小子年幼德薄,又无功劳,陛下此举着实不合礼制,父亲大人自然是担心小子辜负陛下美意啊。”
“我儿,既然事已至此,就想着好好办好事情吧。右相大人,此番赈灾,还望多多支持。”左相不咸不淡的说道。
“非常之时非常之事,怎能说不合礼制?左相大人客气了,我儿温文与贤侄自幼相识,对贤侄可是钦佩的很呢。贤侄此去,我当为贤侄备好一应物资,再说了,我身为右相,掌管天下财政,本就是职责所在。若贤侄若是得功而归,不妨到我府上去庆祝一番。”右相笑着说,“我那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看着右相大步向门外走去,左相轻声嘀咕一句:“温青轩老匹夫,哼。”
刘德正欲说话,旁边走来一个宦官,轻声说道:“刘大夫,陛下有请。”刘德只得随宦官前去。
后花园里,嬴乾正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瓜果点心,自顾自的饮酒。听闻脚步声,便放下酒杯,说道:“兄长大人,来,陪我饮酒。”
“哈哈哈,”刘德笑了一声,坐在对面,说道,“陛下在朝堂之上,果真是威仪不凡呐。”
嬴乾递过一杯酒,说道:“叫什么陛下?一如往前,叫我乾弟便是了,罚酒一杯,罚酒一杯。”
刘德也没推辞,接过酒杯便是一饮而尽。
却见嬴乾叹息一声,久久不语。刘德心里想到:你小子在这和我玩深沉?却是开口问道:“乾弟为何叹息?”
嬴乾饮酒一杯,语气低落的说:“昨日听兄长大人一番话,小子幡然醒悟,小子乃大秦二十六世,乃是天下之主,若无一番功绩,小子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面对父皇?去面对我大秦二十五位先帝?”
嬴乾猛地从腰间拔出长剑,“此乃孝公剑,昔日秦孝公持此剑,与商君生死相扶,力行变法,强国利民,方有如今大秦帝国。”说着,嬴乾双手递过长剑,“还望兄长受剑。”
刘德双手接过长剑,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赞道:“好剑!不愧是大秦四大天子剑之一。”
嬴乾苦笑着说:“四大天子剑,穆公剑随商君入土,孝公剑,小子年幼之时父皇便赐予我。可是,小子身为大秦之主,竟不能得见始皇剑与二世剑!只得将孝公剑赠与兄长。”
“哦?这又是为何?”刘德问道。
“朕,无权啊!”嬴乾站起身来,“昔日始皇灭六国,一统于秦,二世定江山,挽狂澜,何等英姿?可惜始皇剑二世剑皆不能为朕所有。”
刘德望着手中长剑,心里却在想道:这也不给我剑鞘,我又没有随身携带剑鞘,就叫我这样拿回去么?
嬴乾自顾自的说着:“我无人,只有兄长可以信赖,如今天下,朝政归于亚父,我心服口服,小子年幼无知,若无亚父协助,天下怕是早已乱了。财政归于右相,我也服气,军权皆归太后,为人子者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如此,要我这个皇帝何用?”
真是稚嫩啊。刘德心里感慨道,不过做皇帝的,有谁不想大权在握呢,
嬴乾握着刘德的手,神情诚恳的说道:“还请兄长教我。”
刘德一手持剑,一手握着嬴乾的手,想了想,将长剑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握着嬴乾的手,说道:“你我兄弟二人,自幼相识,又一同求学于颜师,兄弟情深何须多言?”
嬴乾双手握着刘德的手,点着头说:“那是自然,如今天下动荡,似是再复二世之危局,还请兄长帮我。
“为帝者,用人之道无非制衡罢了,我虽年幼,却也看出朝堂之上,左相右相虽然不合,却都不是坏人,如今局面,想来也是先帝特意留下来的。左相右相不合,想来你若持政,朝夕只能便能大权在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乾弟尚未加冠,故而一直以乾弟年幼之名,不肯还政与乾弟,常理道二十而冠,不过贵族子弟多早慧,我想乾弟应当早日加冠。一旦加冠,大义在身,想要亲政,朝堂之上,便无阻碍。”
“兄长大才!”嬴乾极为高兴,说道,“想来昔日孝公得商君的心情,我也能体会啊。”
“莫要高兴的太早。”刘德环视左右,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朝堂之上,虽然有我父亲在,可我依旧可以大胆直说,只是乾弟亲政,最主要的问题,并不是朝堂之上啊!”
“这里没有其他人,兄长只管说,难不成你还担心我治罪不成?”嬴乾心情极佳,笑着说道。
“我曾在古书里看到一句话,政权出自刀兵之中。乾弟,我说这话有挑拨之嫌,你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刘德附在嬴乾耳边,说道,“如今天下之中,最为风光的无非左右宰相,可他们皆为乾弟肱骨大臣,乾弟是君,他们是臣。这都不算什么。乾弟说军权全归于太后,先帝之举我本不应多嘴,若是乾弟尚在襁褓之中,军权由太后把控,万无一失,若是乾弟想要君临天下,怎可手中无兵?不妨向太后讨要些许。”
嬴乾闻言,颓然坐在椅子上,神色衰败,说道:“太后她,怕是不会给的。”
刘德自斟自饮,说道:“母子二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嬴乾收拾心情,痛饮一杯,说道:“不说了,兄长速去速回,待到兄长归来,还请兄长为我准备加冠之事。”
“你糊涂啊,加冠之事,当由长辈来操持,我怎么……”
“那就等兄长大人回来,我再让人举办加冠之事。”嬴乾正欲再饮,却发现壶中已然无酒,高声喊道:“来人,速速带酒来!”
刘德看着有买醉之心的嬴乾,只得告辞:“那我先走了,对了,你得把剑鞘给我。”
“哈哈,兄长,拿去。”嬴乾递过剑鞘,“顺便去把节杖拿着吧,有了节杖,平时便可处置小官与平民,战时可斩两千石,此去颍川郡,有节杖会方便不少。至于孝公剑,没什么用,也有大用,我只知道是个好东西……”
宦官送来了酒,嬴乾自斟自饮着,刘德深深的看了一眼嬴乾,便随着宦官前去领取节杖。
节杖高一点八米,上有三重节旄,主要是竹竿与牦牛尾巴做的,上有些许装饰。
刘德腰挂孝公剑,手持节杖,宦官又递来令牌一枚,说道:“此乃宫中令牌,持此令牌者,无论何时皆可直入宫内。”
刘德接过令牌,挂在腰间,大摇大摆的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