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你怎可如此鲁莽去拦濮阳城的车驾?”赫兰皇坐在上位,怒视着站在中央长身玉立的身影。这个儿子该是最像他,也是寄予厚望的,怎会如此乱了方寸?
“儿臣一时大意,父皇恕罪!”迪威依旧站在那低着头,完美的侧颜,略微僵硬。
赫兰皇还想继续骂,被在一旁的虚空方丈打断道,“好在他没有暴露真颜跟身份,用的不过是江湖名头,倒也无妨。你此次前去,必定是有意图吧?”
虚空看向迪威,这个徒儿他也是栽培了十几年,该是了解他的脾性的。
迪威不会说他只是想看看,那个所谓的濮阳城小公子会不会是她。他也不会说,当他与纪落寒交手的时候,那一瞬,他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别的男人而出手相助。
可当那个少年站在车辕上的时候,浑身冰冷的气质,陌生的容颜,那诡异如白雾似的武功,他自认了解她,前世他能利用她到彻底,因为她的血脉跟身份。这一世,他同样可以。
可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失望,有些疑惑,还有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她?
“濮阳城虽然是块硬骨头,可几年前,我已将暗桩安排进了处在濮阳城的纪家。这些时日,掌握了纪家不少动向,纪家如今的家主也有意向与我们合作,可不久前却中断了所有联系。”
迪威这才抬起头来,眸中一片无波,继续冷静道,“黄轩与纪家少主纪落寒似是关系极好,若是纪落寒有个万一,便会与黄家生嫌隙。而纪落寒乃是纪家主的命根子,若是他的‘万一’只有我们能帮忙,有求于我们,那便只能依附于我们。”
赫兰皇脸色稍霁,看着迪威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道,“纪家的确是濮阳城最大的助力,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倒是极好。只可惜……”
赫兰皇的话未往下说,可迪威心高气傲,自是心里不好受。
“是儿臣无能,未探明黄轩的实力便贸然出手。不过,那个黄轩似乎是之前受了伤,还未恢复。原本儿臣能将二人拿下,可偏偏关键时刻被一枚暗器,功亏一篑。”
“暗器?何人所为?”
虚空是知晓迪威的能耐的,虽说人外有人,可在年轻一辈中,武功能在他之上的,怕是找不出几个。
宓罗的太子云宸倒是有他不分伯仲,可如今坐镇宓罗,分身乏术,也不可能有分开他二人的功力。濮阳城即便神秘莫测,可依威儿所言,黄轩那小子受了伤,不敌他。那么……
“像是……百年前不传世的功法,龙越九天。”迪威有些不甘道。
他大概猜到会是谁出手,而他的境界居然在他之上,让他怎能甘心。
“龙越九天,除了百年前那一人,还未有人能练成。那老东西是不可能出手的。”
赫兰皇与虚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那个老东西自然是不会干预凡尘。若是这样的隐患不除,那便是一大变数。
“威儿可要当心了!”
迪威当然知道,虚空这是在提点他,他的嗜血神功尚未大成,就已遇劲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回程已经加派人手寻找那人的下落。他,不允许有变数。
此时,马车上。
“你可跟着我回濮阳城一趟?”纪落寒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开口道。
云希此时已经调息了内力,可脸色还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摇了摇头,“不了,如今还不是时候。”
“那你如今这般模样,有何打算?”纪落寒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没想到还有这么倔强的女子。
云希眨了眨眼,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我如今何模样?不过是看起来像个小白脸罢了。”
云希转头看着昏睡在一旁的梁王,看向纪落寒道,“你回去将他交给我外公,告诉外公,务必保证任何人都不得知晓梁王在何处。我要赶去与梅陇汇合,那丫头怕是撑得辛苦。”
“我看谁都没你撑得辛苦!”纪落寒在一旁小声嘀咕道。
别人家的小姐,都是深闺绣花,弹琴赋诗。反观她,脾气执拗,做事堪比男儿,文秀舒雅她全不在意。
云希自是听得到纪落寒说了什么,也不接话,不反驳。她没那个空闲去弹琴赋诗,她重生一世,只想守护该守护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而无可奈何,最后被伤的体无完肤。
“我走了。濮阳城内,就交给你了。”云希整理了一番衣衫,对着纪落寒认真道。
如云希般敏感,也许已经猜到了濮阳城的端倪,可是他知道,云希还是相信他的。
纪落寒点点头,“我知道该如何做,这点儿能耐还是有的。等消息便是。”
他不知道将来纪家会不会让他终有一日陷入两难抉择,但如今他能做的,必然义不容辞。
云希也不多言,道了声“好!”。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纪落寒看着因云希离开,还轻微晃动的卷帘,有些出神。这红尘潇潇,她的灼灼其华,终有一天,会让世人惊觉若惊鸿。
此生,能与这样的女子相交、为伍,这人生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