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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对与错

有那么一瞬间,花千骨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撕成了碎末,可神智却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加的清醒,这也导致了花千骨感受到的痛苦又增加了几倍。然而那声音的主人却似乎仍然觉得不够泄愤,竟然招来九天玄雷击打在她的身上。

花千骨之前为救白子画,早已经因为消耗太多精血而连跌数级失了神体。此时再被九天玄雷击中,顿时觉得整个灵魂都被烧的快要化成了飞灰。她以为这一次真的可以死了,心竟然在一瞬间几乎得到了解脱,就连深入灵魂的痛苦都觉得有些微不足道。

那神秘人却突然呵呵大笑,可听那声音,却明显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想死?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一声怒喝,花千骨竟然觉得本已经即将崩溃的灵识突然间应声而涨,随着神魂的恢复,灵识越加清晰,而感受得到的痛苦也开始成倍的翻翻。

花千骨痛的想要尖声大叫,无奈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来,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越来越清晰的痛苦流过全身。

“哼,小丫头,你可知错?”

突如其来的询问,却激起了花千骨接连受苦的怨气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救白子画而害死那么多的生灵。可是她行动之前,根本不知道会引发如此巨大的损失,所谓不知者不罪,就算是她无意间犯下如此大错,一死抵命也就是了,又为何竟让那神秘人如此折磨!她实在不甘,明明小骨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却可以随白子画而去,为什么她就得在这里受这毁天灭地的苦楚!

“怎么,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没有,没有!没有错!”花千骨无法说话,却可以在心里想。此时她已经发现那个神秘人完全可以看透她所思所想,便更加无所顾忌,脑海中翻腾的全是没能救下白子画的怨恨,丝毫不加遮掩的,全部展现在那神秘人的面前。

“哼!无知小儿,既然你这么想救他,我就送你一程,让你好好救一番!”冰冷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嘲笑和鄙视,让花千骨一时间更加怨恨。可是此时身体受制,她只能无力的任由那神秘人摆弄,当她听到最后那一句话时,甚至还没有明白过来他想要做什么,就感觉浑身一轻,竟然看到自己的肉体被抛在身下,而自己却凌空飞起。

花千骨意识到自己神魂跟肉体分离,气愤的想要冲下去抢回来,却发现此时周身被禁锢在一个无形无色的圆形结界里,根本出不来。

她愤怒的敲击着那无形的结界,却连一丝一毫的震动都感觉不到,只能随着那结界越飞越高,直至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当视线再次清晰,眼前是让花千骨无比熟悉的环境,这正是长留所在的那个世界。

花千骨惊讶的看着四周,却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花千骨一般,视线径直穿透了过去,远远的看着这片广阔的天地,眼神中是一片说不出来的坚毅。

“白子画,我绝对不会让你再死去一次的,你等着,我花千骨来了。”那个人影自言自语了几句,神色变得凝重而认真,只一眨眼就朝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花千骨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看到的是另一个想要救治白子画的自己。心中一阵迷茫不解,可那结界却仿佛始终处在一个总览的视角,既不会离得太近,让她忽略一些稍远处的细节,又不会离得太远,让她能清楚的看清每一步时间的发展与细节。

花千骨就那样看着另一个花千骨二号,急急得飞向长留山,遇到了正在赶路的白子画。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正是她第一次救白子画时的情景!

顾不得此时被禁锢在结界里,花千骨紧紧的趴在那结界上,心中不自觉的祈祷那个花千骨二号千万不要再犯自己犯过的错误。

也许是祈祷有了作用,那花千骨二号果然没有因为突然与白子画重逢,而慌张之下暴露了身份和目的。而是成功的骗过了白子画,与他一起前往了神魔大战的战场。

当妖神骨出现后,花千骨二号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瞬间给自己用了一个醒神术,因为提前的准备让她得以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紧紧的盯着妖神骨和白子画的发展,就在白子画情急之下,就要拔剑刺向妖神骨时,花千骨二号一下子瞬移了过去,直接挡在白子画身前,反手夺过悯生剑,一剑杀死了妖神骨。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花千骨没反应过来。

她看到白子画发疯一般冲向坠向海面的妖神骨,却因为花千骨二号的实力强大,直接干脆的杀死了妖神骨,这直接导致了两人最终没能进行任何谈话,只能看到白子画抱着妖神骨的尸体痛哭失声,随即各色光点四散飘零,再也不见妖神骨的尸身。

随后的一切跟花千骨经历的几乎没有差别。白子画伤心之下险些堕入魔道,被竹染提醒回复清明。又因为花千骨魂飞魄散而发疯,开始对周围的人无差别攻击。

由于花千骨对自己死后那一时期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此时看到白子画如此模样如此作为,只觉得心痛难忍,泪如雨下。她以为这一切是因为花千骨二号改变了结局引起的,更加自责难当。

如今白子画临终没能跟妖神骨说上话,自然也就没有被诅咒为不伤不灭,长生不老。此时他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去跟身边的一切活动生物拼命,周围剩下的人也都不是泥捏的,实力弱的此时全都躲得远远的,而实力强的,却许多都被眼前的情况吸引而留下。因为不管是谁,只要最后能杀死了白子画,必然会一战成名,既然杀死妖神的成就已经得不到了,换成杀死白子画自然也一样让人心动!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白子画就被围攻的已经显露颓势。众人见白子画已经力竭,再也不怕,就连一些站在四周观望的小门派人物,也开始往白子画身边凑过去了。眼看着白子画就要被众人围攻而死,而花千骨二号也不是吃素的,瞬移上前仅仅一招就击飞了几百人,余下的众人大惊之下四散奔逃,转眼间就跑的一干二净,而白子画也终于力竭昏迷,直接倒在了花千骨二号的怀里。

花千骨看着事件的发展,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后有花千骨二号守护一旁,绝对再也没有人能伤到他了。

然而事件却突然间发生逆转,下方的花千骨二号突然发出绝望的哀号,她怀中的白子画竟然在一瞬间突然陨落了,他的身体乃至神魂在一瞬间化为了无数光点,像烟花一般绽放在她的眼前,事先没有丝毫征兆,以至于花千骨空有一身半神修为,却仍然没能救下白子画。

花千骨看着身下发生的一切,半响回不过神来,想了许久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妖神骨还保留了一丝神魂得以转世,却依然还是选择了自杀这一条路。难道他一点都不想要看到转世重生后的小骨么?

正当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时,突然想起那神秘人最后的话语,顿时忍不住愤怒的一锤结界,大喊道:“混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你这个畜生,玩弄人心真得那么有意思么?”

“哼,无知小儿,天道之意岂是你可随意猜测?这只是前戏,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冷冷的声音从半空传来,让花千骨恨不得将他好好的揍一顿。可是她此时还困在结界之中又技不如人,只能眼睁睁的受人摆弄。

眼前再次一黑,所有的一切全都消失,然后片刻后结界外情景一变,竟然换成她第二次救治白子画的场景。

这一次花千骨二号没有再走之前花千骨的老路,先是直接利用自己庞大的神识,搜遍了整个修仙界,将许多隐藏于世的珍惜草药寻找出来,这才携带着众多灵药前往长留山,编了一个假身份借机接近了白子画并得到了他的信任。

花千骨二号利用神血将白子画体内的毒素控制住,再用这些万年灵草给白子画练了许多丹药,让白子画在短短时间内便修为突飞猛进,一举突破了修为的桎梏,成功引下天劫神雷清塑肉身,让白子画既修成了神体,又借机祛除了身体内所有的余毒。

事情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全都是按照花千骨心中最理想的状况发生的,可花千骨心里却一点都感觉不到高兴,因为她知道那个神秘人绝不会让她好过,后面等待她的必然是十分凄惨的结局。

果然,花千骨二号跟小骨还没有高兴多长时间,仙剑大会后单春秋就已经背着杀阡陌私自集结了一批队伍,竟然企图偷袭蓬莱派,以图抢夺神器。

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得知此事立刻集齐派内长老议会,决定派弟子前去相助,坚决不让单春秋等人得逞。由于之前小骨在太白山一役已经颇有名声,此次白子画更是有意要历练她一番,想要让小骨能多多积攒经验,好在以后将掌门之位传给她。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那单春秋等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佯装攻击蓬莱,实则是用计引长留弟子前去。当长留弟子在赶往蓬莱派的路上遭遇伏击而全部被围困之时,白子画微观之下立即赶来相助,花千骨二号自然也紧随而来。

长留弟子围成的防卫圈已抵制不住人数比自己多出十几倍的敌人的持续攻打,坚持不住而被攻破,所有人已经全部被抓。当两人齐齐赶到目的地时,小骨以及其他众弟子已经全都被单春秋喂食了一种特殊的毒药,若是白子画不愿意交出所有神器,便要让这些弟子全部毒发而亡。

面对如此众多弟子的性命,白子画别无他法。虽然他也暗中询问过花千骨二号,却在仅仅使了一个眼神后就突然听到一声响指,队伍中一个靠前的弟子应声而倒,竟是丝毫都不给两人施救的时间,瞬间殒命。

花千骨二号也没了办法,只好让白子画暂时交出神器,以用来赢得救出众弟子的时间,之后再想办法抢回来。

因为白子画身上已经集齐了五件神器,并且已经全部被封印完毕,白子画猜测对方肯定无法在短时间之内破开封印,便提议每交出一件神器,单春秋他们便要交出五分之一的弟子并且给他们解毒。以物换人,公平公正。但是单春秋却是个老奸巨猾之人,他给众弟子喂得仅仅是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当他全部得到神器后,嘿嘿奸笑着打了一个响指,这边站在白子画身旁的小骨便突然毒发吐血,奄奄一息。

单春秋早就已经算好了用毒的计量,让小骨一时间死不了却也救不活,以此来拖延白子画和花千骨二号。果然,白子画眼见小骨性命不保,立刻就要原地打坐,想要再一次帮小骨吸出毒来。然而花千骨二号怎么可能让他再次冒险,她心里害怕白子画心急之下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好暂时封了他的功力,放在一边,这才开始给小骨逼毒。

那边单春秋奸计得逞,立刻带着众手下,迅速撤离,很快就没了踪影。

而花千骨二号一边逼毒一边警戒着四周,哪怕她已经修出神体,却仍是无法长时间维持这个状态。当她终于给小骨驱除干净体内余毒之后,却立刻发现又有两个弟子开始毒发。此时她已经明白这就是单春秋用众弟子的命来拖延二人追来时间的办法,只好解开白子画身上的封印,让他跟自己一起全力驱毒,而警戒的任务就交给了经验丰富的小骨。

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足足用了两天半的时间,这才紧赶慢赶的帮所有中毒弟子驱除毒素,而单春秋一群人早已经跑得不知到哪里去了,哪里还追得上。

白子画让小骨带着众弟子赶紧回长留搬救兵,而他自己却跟花千骨二号一起前去寻找单春秋的踪迹。虽然两人法力高强,却没想到单春秋仿佛一早就算定了两人的打算一般,在两人追击的路上设置了颇多陷阱,岚风澜雨更是重新获得卜元鼎利后用强效幻境将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的脚步一拖再拖。

因为失去了两人帮助,几个大门派相继遭袭,被已经掌握了不归砚的单春秋队伍打的措手不及,一个个全都神器被夺,此时十大神器已经集齐了八种。

当单春秋将夺取的八大神器全都放进一早就准备好的祭坛之中时,远在长留的朔风莫名被吸引,被迫化为石头原型飞向八大神器聚集之处,另外一件剩下的神器也自动飞来,而追寻朔风所化石头赶来的小骨却因为不小心露出行踪,与众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哪怕杀阡陌及时赶到救下了小骨,可此时小骨已经伤痕累累,浑身血流如注。飞在半空的杀阡陌发现无意间被滴上鲜血的神器瞬间就破开了封印,顿时一喜。虽然他已经给小骨止了血,但是衣服上还沾染了不少,便命人将她衣服上残留的血迹全都抹在尚未解开封印的神器之上,一时间,所有神器立刻解封,墟洞在天空形成。

当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最后一次从幻境中强闯出来之时,一切已经太晚了。杀阡陌闯进墟洞,杀死了尚未成型的妖神,获得了妖神之力。得到妖神之力的他无法控制体内的巨大能量,性情变得残暴不仁,开始不分敌我的大杀四方起来。若不是他仅存的一丝意念,让他放过了一直最疼爱的小骨,恐怕小骨已经死在了最初的大屠杀之中。

重伤的小骨拼着性命往回跑,终于遇到了寻来的白子画。她昏迷前用自己的性命恳求白子画能放过杀阡陌一回,求他帮助清除杀阡陌的妖神之力,但不要杀了他。白子画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然而杀阡陌狂暴之后,除了小骨已经再也认不出其他人来,其他各门各派集齐的弟子一齐赶到,却依然在杀阡陌面前弱的不堪一击,不过仅仅一个照面,就死伤无数。

白子画和花千骨二号赶到后,看到满地的死伤弟子,悲愤不已,几次练手将杀阡陌逼到绝处,却因为小骨昏迷前的嘱托而无法下死手。杀阡陌此时只知道杀人,根本不管另外两个人对他如何态度,便故意装作动作迟钝被打成重伤倒在地上,实际上只是皮肉伤而已。当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生怕将杀阡陌杀死前来查看时,杀阡陌突然出手偷袭,毫无防备的两人顿时被打成重伤,没过多久就被杀阡陌狂攻之下双双败亡。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结局,当被及时赶来的东方彧卿救醒的小骨又拼了命的赶回战场想要知道结果如何时,却正好看到了白子画跟花千骨二号一齐被打死的场景。她一直以为她奉若神明的师父是无敌的,没有谁能打败他,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此时却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巨大的悲愤之情让小骨短时间内爆发出了潜藏的神力全力攻向了正看着自己的杀阡陌,杀阡陌认出了小骨,并没有还手,便在这爆发的神力下死无全尸,粉身碎骨。待到小骨恢复了神智,发现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全都死去再也无法挽回之时,剧烈的刺激下直接疯掉,被东方彧卿养在异朽阁中过完了疯疯癫癫时喜时悲的人生。

花千骨待在结界里看着所有情节的发生,久久回不过神来。明明她看到所有的事件全都朝着最坏的方向走去,却挑不出这一切情节的错来。因为一切事情发生的是那么的自然,每个人全都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奋斗,去保护,也全都是真的按照他们最本真的性格来做出选择。可是却还是没有跳出那悲惨的结局来,为什么会这样子?她想不明白。正因为她真切的知道若是让自己重新做一遍,在对未来事件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所做的也必然是跟二号一模一样的行为,所以她才会感到身上止不住的寒冷。

哪怕她此时不过是一个魂体,根本不应该有感觉,却还是觉得后背一阵阵刺骨的阴寒。那个神秘的人在用如此真实自然的故事来狠狠的打了她的脸,让她知道,她做错了,因为哪怕她当时真的救下了白子画,结局也不一定会是好的。

可是她心里却又生出一股不服气来,她从来不是个随便认输的人,就算是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但是她依然不觉得自己之前救白子画的行为是错误的,哪怕最后的结局是跟白子画一起死去,但是只要她真的做过了,她心中对于白子画死亡的遗憾就再也不存在了,那时她一定会十分高兴的跟白子画一起死的!

可是当她正如此想着之时,耳边却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声:“哼,还真是死性不改。我倒要看看你,你究竟要失败多少次,才会明白你到底做了多么大的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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