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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碑记

薛侯去思碑记

古人有言龚遂之买犊一郡之三代也鲁恭之驯雉一邑之三代也夫三代之治超轶古今若龚若鲁一郡邑之良耳其治効兴思畴昔表示来兹后之论者跻之三代之隆以是知循良之治自古为难乃今观于鸣宇薛公傥所谓龚鲁之俦非耶公膺简命出宰江邑江拥浙上游山峭水激民俗果悍号称难治迩因岛夷矿盗煽孽邻壤百需羣蠹乘之并作编氓益梗遂用弗靖余见田邵养斋二公相继牧守殚心抚循甫克康乂公踵其躅曰善鼓瑟者不改弦而成调善御车者不易辙而疾驰是故政贵循习则民不扰也既而翻然作曰昆吾之锋不淬砺之不足以资剸击嫫母之鉴不拂拭之不足以照妍女囗囗是故政贵振砺则民不玩也兹承二公辑宁之后斯民得无有玩焉不率者乎乃整饬官常剔除民垢夙夜在公罔敢倦勤法令齐一母苟文具时方有垦田之役适丁更代之际弊端丛委当事者欲速其成公曰是犹治丝而棼之也其能解乎乃宽限而审核之宿弊尽厘卒以就绪江俗负气而好讦睚眦之怒辄诬以各杀伺公始政乳煽以眩厥听公具烛隐慝摘其一二大憝而痛惩之谗喙之徒窃相谓曰神人也眩瞽何为他邑之狱有不决者当道屡委谳之理幽伸抑讼者胥服岁比荒歉百姓嗷嗷公积诚露祷不遑起居又檄请官钱平籴储粟以赈贷之故民不枵腹而旱不为灾邑自步鳌山发脉势若崩下夹脉之水其流峻急自通贤门入循渠而达北汇于溪渠道多为豪家湮塞每霖雨浃句则浸灌庐舍往来者率褰裳以济公复其故道而浚导之民甚称利公操履端方性资耿介食土之毛不一染指包苴私谒不敢至庭贪墨豪右之党尤其素所屏斥而不容少逞焉者公暇尝自言曰为政以教化为先簿书期会俗吏类能为之每下学必课文会讲以剖析疑义昭谕为文之标的故一时士类喁喁向方保伍乡约行之既久法弛弊滋公申令举行匪餙靡文而实効遂臻剽窃潜踪强梗循轨其所以奠丽率作吾民者类如此虽肩之龚鲁二公又何过焉是宜当道交荐圣天子深嘉擢为巡按御史髦士父老遮留弗克然戴公之政有如一日相与鸠工凿石建亭立碑于分司之侧以系去思仍诣予子伯美曰吾侪沐薛公之膏泽昕夕系念丐尊公一言以志不忘予革囗展然曰有是哉斯民秉彝之良也葢人之至爱而敬者莫父母神明若公恺悌若父母故民思而爱之不忍忘也英毅若神明故民思而敬之不敢忘也又何俟于予之志乎然予惧其久则湮湮则思慕之情无所于寄因有感于古人一邑三代之言遂次公之德政书之石以垂久远后之传循吏者亦将有征于斯焉公名梦雷字汝奋别号鸣宇闽之福清人也登隆庆辛未张元忭榜进士其立碑襄事合邑士民也附书石末

明俊士春宇周子墓碑记

子讳相字国良春宇别称也父漳号竹轩隐居好古母王氏兄臣子生于嘉靖戊午五岁即颖异通词典十岁授大戴礼稍长好先秦文字愽诸子史又长于诗骚善声律精古名家书法椊有墨林辨体尝游武林登丁野鹤亭咏五言绝句观者深异之又草老子道源经勒于三茅宫好寻名山古剎多所遗翰适赴试见防检不礼叹曰甘此阶青紫谓荣耶即引去以鼓琴草书自适孝友廉恭吐词见道予每以眉山仲苏奇之十九岁修业步鳌山忽告其家曰吾将弃俗矣有神从群然操舆张乐迎我欲赴乃援笔成诗二首谈笑而逝时万历五年六月十四日也举邑痛悼四方人士哭以诗词编成悲鸿一集先聘璩氏未娶誓与同殂绝饮毁哭者逾月兄臣悲其异才纯行不忍泽斩以次子文荧四子文耀为后传祀卜是月井二日未时葬此邑大夫薛公学愽林公辈深怜其才而征之石曰明俊士春宇周子之墓

董先生去思碑记

夫思起于心也人饥则思食寒则思衣去则思德碑记其思也竹溪董先生谕江山仅七载迁授瑞州门弟子员及乡士耆儒相系裾曳辔阻道垂泪不能为别别则绻慕兴怆相顾自失谋立石于庠堂以志先生素都人士齿余言之余于先生相朝夕有年矣得无纪传哉按先生家豫章世以忠孝理学谱于江南先生幼闻稽山东郭之学卓然有得称孝友廉介初拜登州训迁兹邑与弟子员易肝膈破形骸困苦相恤德业相劝恳恳然以诚心意慎微独敦彝伦安义命为诫身教恪然日危坐虚舍服缊茹蔬严校士课门杜私遗直道峭行不要上誉荐才褒善不令人德接士类辨邪淑不界显幽弥逢不附疏逖不斥遇馈贽贫者蠲之富而厚遗者裒归之不使形人薄覩悬结者解以襦有亲羸不能旨奉者常推餔使养鳏室暴丧者请闲给于上以济其危闵书籍不备祭器散缺亟请帑采补修造各创厨求以尊之又于祭祀之事莫不追古制洗陋习使学者炳然明于俎豆之义富士运不振欲凿文明池以昌其气议者数以帑限弗果先生遂出俸鼓义倡工凿之时有义民王森者闻而起曰子先大甫曰寅先甫曰万代膺宾饮图报无繇遂捐金伍拾两以筑造焉是举数百年式微之运一旦而更新之迄今郑生联捷群髦汇征皆先生功也他若巍结屏墙缮餙庙庑立文昌之祠创考阅之具核学租之计镌循良之迹伟绩缕缕皆有补于名教者能竟笔耶若先生者诚绳古凖今秉道研学忠信贯金石光明质鬼神耿介比氷蘗祥爱若阳春心求盟天不恤毁誉行求当古不逄世俗其造于诚意慎独之室者岂浅渺哉世道之标人心之的也先生去矣行将晋枢馆陶宇内不能暇计而后之官士登斯堂覩斯碑者触先生之风教兴仰诵法于百世之下则曰先生去此堂而此堂之上未尝一日去先生也谅矣先生讳炫别号竹溪江右乐安人也并为记

送徐东溪按察贵州序

东溪徐公之参湖藩政也今年春三载矣秩既满当以考绩行巡抚剑门赵公巡按尧夫吴公会疏留之疏中言参政某贤能分守所部有惠爱在百姓 【 臣】 等为百姓请令其上计簿于考功弗与计偕奏可诏司封议典秩貤封其二代褒嘉之随擢为贵阳宪使初抚巡疏上藩臬诸公咸拟徐公且暂留竟以久任超格进矣及贵阳命下胥讶而疑焉张子曰诸君远贵阳而难之耶明天子葢重之也夫贵阳荒服也民夷杂居山多挺峭溪涨毒淫诸夷犷悍迅激之气率类之既列官司比于内地而其暴黠者狼跳狐嗥辄敢于纪恃险阻拒狝薙则难虽然其性犹我良民也治在拊循而化之耳不当以一切之法绳缚如束薪也方其犯于有司萌芽尚微诚得愽学通方之士总宪率属潜消而早禁之宁至于不可化乎故贵阳宪使尤重于诸藩臬者谓内地专以法从事而夷方则有张弛之宜缓急之剂焉类非寻常者所能辨也东溪公粹然德器笃志力行学问渊源上泝濂洛而扩大之矣往由諌院出典学政秉道敷文齐鲁之士翕然有誉髦之化焉兹而拊循湖湘政有成也天子念贵阳远且险加意怀柔非名宪使莫属也故擢公于政成之后俾以化齐鲁者化之拊循湖湘者拊循之徐以邦法申餙整齐之俾夷方辑宁功着于万里之外然后下玺书征入为九卿如西京选诸郡国所表也柔远能迩叙贤展能圣天子默运而并操之者不在兹乎两司诸公闻之蹶然而起曰公一言而东溪公褒嘉之荣简命之重两得之矣书之文锦以侈一时之美不揣弁为之叙

训俗六条

吾宗欲乞训言以戒宗族余谓纷纷训辞无出圣谕六言一曰孝顺父母二曰尊敬长上三曰和睦乡里四曰教训子孙五曰各安生理六曰莫作非为吾取而衍之以训俗语各述于后

孝顺父母

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不学而知不虑而能天性也及其长也为物欲所蔽有妻子则曰我妻子也惟妇言是听与父母判然为二稍拂其意则怒形于色有财物则曰我财物也惟巳是用父母假借稍弗偿或损坏辄出怨言如是而欲其孝顺父母其可得乎当知我之身父母之身也有父母而后有我身有我身而后有妻子有财物以妻子财物而伤父母之心则天地鬼神阴殛之寿命不长妻子货物为他人有矣必惕然而思翻然而改如芒刃刺于背不容纤毫停忍则孝亲之心岂有不至哉故述之以为中人之戒又有一等稍知礼义者平居无事亦能奉养不缺或父母移于后妻溺于妾媵偏于幼子所行有过当处亦当委曲承顺不可违拂以伤父母之心若严声厉色而直諌之自以巳为诤子能谕亲于道不知天性之爱一失虽勋名葢世竟何为哉当以舜为法舜父顽母嚚象傲常欲杀舜舜则夔夔斋栗号泣于旻天于父母负罪引慝瞽瞍亦允若此万世所当师法故述之以为贤智之勉

尊敬长上

长上不一有本宗之长上若伯叔祖父母伯叔父母及族中之年高有德者是也有外亲之长上若外祖父母母舅母姨妻父母父娣妹之类是也有乡党之长上有父叔同辈与巳同辈而年长以倍者皆是也如遇本宗及亲戚之长上远归则拜常见则揖平立退一步行则随行送酒则跪命之起则起命之坐则坐如遇乡党之长上坐则让食行则让路不敢以才智先之如同乡之士夫年虽未高而爵位尊重亦当敬之凡此皆尊敬长上之道也故表而出之以为族人劝昔钱尚书过鄱阳见彭公有衣冠数十辈来见拜问起居而退钱问曰此何人彭曰皆乡里后进子弟也钱曰他处后进或居于位或与先生并行今何以有此彭曰昔范希文自京尹谪守是邦其为政以明教厚俗敦尚风节为先州人化之遂以成俗今为尊长者以父兄自任而不辞后进以子弟自处而不敢忽久久成风矣此可见仁贤之化

和睦乡里

古之同井之人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其势则然也今之邻里贫富相形强弱相视辄以巳凌人彼不能忍遂至忿争构讼至孥裔不息易所谓近而不相得则凶害随之可惧也哉今和睦乡里当以容忍为先相会之间或有语言伤巳则曰此无心之言或过误耳并不留滞于心以图报复此和睦之一端也乡里多因财物相交以致不和置买产业彼则出于不得巳果直几缗尽数还足不可设心圈谋虚钱实契彼怀不平心致讦告展转使费所谓嬴了一分失了一两不如平处之为善此亦和睦之一端也邻家会酒亦不可废今之豊余家巳为人所忌乃百分悭吝大失人情一旦有隙可乘人争媒蘖而陷之矣故悭吝乖方亦足以破家失邻里之好也故举三者以为人戒

教训子孙

古者子生孩稚识人颜色便加教诲不许使性欺谩比及数岁可省鞭朴所谓教子婴孩非虚语也及年十五入庠序则教之亲师取友收放心谨言行忿而知知过而知改习染已成德性安定其资之美者便可为贤为圣中人之性亦不失为寡过今世从幼便骄坏了饮食嬉戏恣其所为欺谩狡厉乃谓警敏其习巳成后生轻俊者则豪放于诗酒之中而凌忽尊长其下者则眤淫朋乐放纵好勇鬬狠无所不为岂其性然哉亦教之勿豫也故释之以为宗人戒

各安生理

古之四民各有其业即生理也士则以进修为业农则以耕稼为业工以造作器用为业商以贸通有无为业能各修其业而相安于法度之中则相兼相济之下何所不可但人心有欲得乎此必思乎彼以逞其无厌之求程子所谓公卿大夫日志于尊荣农工商贾日志于富侈天下纷然如之何其可一也故各安生理诚平天下之要道也故吾表章之以为吾宗鉴戒

毋作非为

大明律所载非为如赌愽撒泼恐吓马囗匡骗奸盗诈伪抢夺掏摸扛帮词讼挟制官府欺压良善暴横乡里喇唬鬬狠饮酒宿娼强僭产业侵欺钱粮之类皆非为也小则陨身灭姓大则覆宗绝祀其祸惨矣然其端起喜狎羣小之辈不亲德义之朋相导为非日陷于恶而不自知也虽有父母之训朝廷之律蔑然不顾至于身戴枷镣坐监牢狱虽欲追悔竟奚益哉可以为子孙之戒

叙山斗遐思卷

泰山北斗天下之望也昌黎氏而学者仰之若山斗者岂非道足以济溺文足以起衰而为一时之所尊仰乎我东翁夫子今之昌黎也蚤年受学阳明良知烱发精思力践窥见本真渊源固有自矣晚岁两魁甲科即以道德文章知名海内虽昌黎亦不过是未几入諌垣持风裁进疏陈谟皇皇仁义而直声震天下及督河南学政倡明正学丕变茁轧文章骎骎复古至于藻鉴精明简拔攸当两榜解魁皆其许可至今称为神明岂非良知照彻洞极幽隐而正君作人之功固表表树立如此哉往岁晋参楚政分署吾澧经画规制焕然一新凡属荆岳封域咸帖然服熙然愉且以其暇日进诸生而教之论道讲艺多所开发文最不肖而受知独深鼓铸汲引之思真所谓昊天罔极者未几翁奉简命赴竹臬宪使届行庶官仰其风猷士夫慕其教化遐迩黎献戴其德泽泰山北斗之遐思宜乎文之不能自巳也夫韩之咀嚅道真自比孟轲及为御史极论宫市而成就后进又于国子博士时见之翁之入直諌垣即韩之为御史时也出董学政即韩之为国子时也而分布旬宣教养兼举即韩之为京兆时也信乎同一泰山北斗而登山以小天下酌斗以运元气则又公之所独优者彼韩子其足语于此乎虽然仰韩籍湜而佩服训言蹈以终身则不敢以其人自期待恘翁其何以教之紬绎训谟感叹跂路浅结枯搜漫尔成柬题曰山斗遐思卷志遐思也至于思之所以遐而永世无斁者则岂是编之所能尽也哉

沣州举人门生刘崇文顿首百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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