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达娜周末没班,所以不会有问题,“我和肯莫尔都盼着呢。”
达娜在学校接肯莫尔时对他说:“你要去见你的外婆。我们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家庭了,亲爱的。”
“Dope。”
达娜笑了。“Dope就是正确。”
星期六一大早达娜和肯莫尔就驱车前往康涅狄格州。达娜满怀期待地盼望着韦斯特波特之行。
“这样对每个人都有好处,”达娜安慰着肯莫尔,“所有的外祖父母都需要有外孙子女来让他们宠爱。那是养孩子的最大好处。而且你有时可以和他们待在一起。”
肯莫尔紧张地问:“你也会在那儿,是吗?”
达娜紧握他的手。“我会在那儿。”
彼特·汤姆金斯的家是布莱德布鲁克街上的一幢迷人的老式别墅,一条潺潺的小溪从旁边流过。
“嗨,这太酷了。”肯莫尔说。
达娜揉了一把肯莫尔的头发。“我很高兴你喜欢这儿。我们以后常来。”
别墅的前门打开了,艾琳·伊文斯站在门口。从她身上依然隐约可见的美丽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日的风韵,但是苦难给过去涂上了残酷的一笔。她的美丽已经传给了达娜。艾琳旁边站着一位中等年纪、相貌和善、满面笑容的男士。
艾琳冲上来把达娜抱在怀里。“达娜,亲爱的!啊,这就是金博尔!”
“妈妈……”
彼特·汤姆金斯说:“那么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达娜·伊文斯了,嗯?我向我所有的客户介绍过你。”他转向肯莫尔,“这就是那个孩子。”他注意到肯莫尔少了一只胳膊,“嗨,你没有告诉我他是个残废。”
达娜的血凝固了,她看见了肯莫尔的一脸震惊。
彼特·汤姆金斯摇摇头。“如果这之前他在我们公司上了保险,那他就是个富孩子了。”他转身朝向大门,“来吧,你们一定饿了。”
“再也不来了。”达娜生硬地说,她转向艾琳,“对不起,妈妈,我和肯莫尔马上回华盛顿去。”
“对不起,达娜,我———”
“我也是。我希望你不是在犯一个天大的错误。祝你办个好婚礼。”“达娜———”
达娜的母亲沮丧地看着达娜和肯莫尔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彼特·汤姆金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嗨,我说什么了?”
艾琳·伊文斯叹了口气。“没什么,彼特,没什么。”
回家的路上肯莫尔一直沉默着,达娜不时瞥他一眼。
“我真抱歉,亲爱的,有些人就是无知。”
“他是对的,”肯莫尔尖刻地说,“我是残废。”
“你不是残废。”达娜激动地说,“你判断人不能看他有几只胳膊几条腿,你判断一个人要看他的为人。”
“哦,那我算什么人?”
“你是个幸存者。我为你骄傲。你知道吗?可是先生有一件事说得对———我饿了。我猜你不会感兴趣,但我看见前面有家麦当劳。”
肯莫尔笑了。“太好了。”
肯莫尔上床之后,达娜走进起居室,坐下来思索。她打开电视机,开始浏览各新闻频道。他们都在就加里·温斯罗普凶杀案进行后续报道。
“……希望失窃卡车能为澄清凶手身份提供一些线索……”
“……来自一支贝瑞塔枪中的两发子弹。警方正在检查所有枪店以……”
“……加里·温斯罗普在高级的西北区残忍被害证明没有人能……”
有些东西在达娜的头脑深处缠扰着她,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睡着。早晨一醒,达娜突然明白了困扰她的是什么。现金和珠宝就摆在明处,杀手们为什么不拿?
达娜起床煮咖啡时一直回味着伯内特局长说过的话。
你有失窃作品清单吗?
我们有。它们都是名画。清单已经散发给各博物馆、艺术商和收藏家。它们中间的任何一幅作品露面的时候也就是破案的时候。
窃贼们肯定知道这些画不可能轻易出手,达娜想,这就意味着某个试图将这些画据为己有的富有的收藏家策划了这起盗窃案。但是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把自己交到两个残忍的暴徒手里呢?
星期一清晨肯莫尔起床后,达娜安排好早餐,并把他送到学校。
“祝你过得开心,亲爱的。”
“再见,达娜。”
达娜看着肯莫尔走进学校大门,然后朝印第安纳大街上的警察局出发。
又下雪了,肆虐的狂风撕扯着其经由之路上的天地万物。
主管加里·温斯罗普凶杀案的菲尼克斯·威尔森侦探是一个老于都市世故的遁世者,他身上的伤疤证明了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达娜走进办公室时他抬起了头。
“不要采访,”他粗暴地说,“一旦温斯罗普凶杀案有任何新情况,你会和其他人一样在新闻发布会上听到的。”
“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达娜说。
他怀疑地看着她。“哦,真的?”
“真的。我对失窃的画感兴趣。你有它们的清单,我猜。”
“是吗?”
“你能给我一份吗?”
威尔森侦探猜疑地问:“为什么?你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凶手们拿走的是什么。我可能要在电视上做个片断。”
威尔森侦探打量了达娜一会儿。“这不是个坏主意。这些画越引人注目,凶手卖掉它们的可能性就越小。”他站起来,“他们拿走了十二幅画,留下的更多。我猜他们懒得全部带走。这些日子很难找到好帮手。我给你一份报告的复印件。”
几分钟后他拿着两份复印件回来了,他把它们递给达娜。“这是被盗作品清单。这是另外一张。”
达娜看着他,疑惑不解。“什么另外一张?”
“加里·温斯罗普拥有的所有绘画,其中包括凶手们留下来的。”
“哦,谢谢你。我太需要它了。”
来到走廊里,达娜仔细对照两张单子。眼前所见使人稀里糊涂。达娜走到寒冷的室外,朝举世闻名的克里斯蒂拍卖行前进。雪下得更大了,人们忙着完成圣诞购物,然后回到各自温暖的家和办公室里去。
达娜一到克里斯蒂拍卖行,经理就立即认出了她。“哦!真是荣幸,伊文斯小姐,我们能为您效劳吗?”
达娜解释道:“我这里有两张绘画作品清单。如果谁能告诉我这些作品值多少钱,我将非常感激。”
“当然,我们很高兴,请这边走……”
两小时以后达娜已经来到马特·贝克的办公室。
“有件事情非常奇怪。”达娜开口了。
“我们不会回到胆小鬼的阴谋推测上,是吗?”
“你告诉我。”达娜把两张单子中较长的一张递给马特,“这里是加里·温斯罗普拥有的所有作品,我刚把它们拿到克里斯蒂估过价。”
马特·贝克扫了一眼清单。“嗨,我看见了一些重量级人物。文森特·凡高,哈尔斯,马蒂斯,莫奈,毕加索,马奈。”他抬起头,“那么……”
“再看看这个单子。”达娜说。她把短名单递给马特,上面是被盗的作品。
马特念出声来。“卡米拉·毕沙罗,玛丽亚·洛朗森,保罗·克勒,莫里斯·郁特里洛,亨利·勒巴斯克。那你的看法呢?”
达娜慢慢地说:“那张完整的名单上的不少作品每幅价值一千万美元以上。”她停顿了一下,“短名单上被盗的绝大多数作品每幅仅价值二十万美元或者更少。”
马特·贝克很惊讶。“盗贼们拿走的是相对不值钱的作品?”
“是这样。”达娜向前探起身子,“马特,如果他们是职业小偷,他们也会把四处摆放的现金和珠宝统统拿走。我们原以为某个人雇了他们来偷那些更加值钱的作品,但是从这两张单子来看,他们对艺术一无所知。那究竟为什么雇他们呢?加里·温斯罗普手无寸铁,他们为什么要杀他?”
“你是说抢劫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破门而入的真正动机是谋杀?”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马特咽了一口气。“我们来推测一下。假设泰勒·温斯罗普的确结下了一个仇敌并被谋杀———为什么他要把他全家斩草除根呢?”
“我不知道,”达娜说,“这就是我想弄明白的地方。”
阿曼德·多伊奇医生是华盛顿最负盛名的心理学家之一,他是一位仪表堂堂的七旬老者,有一张宽阔的前额和一双锐利的蓝眼睛。达娜走进来时他瞥了一眼。
“伊文斯小姐?”
“是的。谢谢您能见我,医生。我需要见你的理由非常重要。”
“什么事这么重要?”
“你看过温斯罗普全家死亡的消息吗?”
“当然。可怕的悲剧。这多么意外。”
达娜说:“假如它们不是意外呢?”
“什么?你在说些什么?”
“有可能他们全都是被谋杀的。”
“温斯罗普被谋杀?这似乎太牵强了,伊文斯小姐,太牵强了。”
“但是有可能。”
“是什么使你想到他们可能是被谋杀的?”
“这———这只是一个直觉。”达娜承认。
“我知道了。一个直觉。”多伊奇医生坐在那儿打量着她,“我看过你在萨拉热窝的报道。你是一名出色的记者。”
“谢谢你。”
多伊奇医生双肘支撑着身子往前倾,一双蓝眼睛凝视着她。“这么说不久以前,你还身处一场恐怖的战争中,是吗?”
“是的。”
“报道人们被强暴,被杀害,婴儿们被屠戮……”
达娜仔细地听着。
“你显然处在巨大的压力之下。”
达娜说:“是的。”
“你回来多久了?五六个月?”
“三个月。”达娜说。
他点点头,非常满意。“没有多长时间再次适应平民的生活,是吗?你一定做过你亲眼目睹的所有可怕的谋杀的噩梦,现在你的潜意识里想象着———”
达娜打断的他的话。“医生,我不是妄想狂。我没有证据,但我有理由相信温斯罗普家的死亡不是偶然事件。我来见你是因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帮助你?怎么个帮法?”
“我需要动机。一个人需要什么动机去消灭整整一个家庭?”
多伊奇医生盯着达娜,同时竖起他的手指头。“这样残暴的侵犯行为当然不乏先例。一段世仇……报复。在意大利,黑手党以满门斩绝而闻名。或者它牵涉到毒品。它还可能是对这个家庭造成的某起可怕的悲剧的复仇。或者是一个没有任何理由的疯子……”
“我不认为是这种情况。”达娜说。
“那么,当然,世界上还有一种最古老的动机———金钱。”
金钱,达娜已经想到了这点。
沃尔特·考尔金———泰勒和安德森合伙事务所的当家人———为温斯罗普当了二十五年多的家庭律师,他是一位老人,因患关节炎而致残,虽然他的身体十分虚弱,但他的思维却仍然敏捷。
他观察了达娜一会儿。“你告诉我的秘书你想和我谈谈温斯罗普家遗产的事情?”
“是的。”
他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敢相信那么好的家庭会出那种事。不敢相信。”
“我听说您负责他们的法律和财会事务。”达娜说。
“是的。”
“考尔金先生,过去的一年中,这些事务有何异常吗?”
他好奇地看着达娜。“哪方面异常?”
达娜小心翼翼地说:“这不好说,但是———你是否意识到家庭中的某位成员……遇到了敲诈?”
片刻的沉默。“你的意思是,我是否知道他们定期付大笔金钱给某个人?”
“是的。”
“我猜我知道,是的。”
“有这样的事吗?”达娜追问道。
“根本没有。我想你在暗示某种违法的行为?我必须告诉你,我觉得这简直太荒谬了。”
“但他们都死了,”达娜说,“遗产价值一定有数十亿美元之多。如果您能告诉我谁理应得到这笔财产,我将不胜感激。”
她注视着律师拧开一瓶药,取出一丸吞水服下。“伊文斯小姐,我们从来不讨论客户的私事。”他顿了一下,“不过这一次,我看不出有什么害处,因为明天就要进行新闻发布了。”
总是有世界上最古老的动机之一———金钱。
沃尔特·考尔金盯着达娜。“随着家庭中最后一位幸存者加里·温斯罗普的去世———”
“嗯?”达娜屏住了呼吸。
“温斯罗普的全部财产捐献给慈善事业。”
六
演职人员做好了晚间新闻的准备工作。
达娜正在第一演播室的播音台前,把最后改动过的地方温习一遍。一整天内从电讯社和警方渠道汇总来的新闻稿经过审查后或被选中或被摒弃。
播音台上,达娜的旁边坐着杰夫·康纳斯和理查德·梅尔顿。阿纳斯塔西娅·曼开始倒计时,并用伸出的食指完成了“三、二、一”的计数。摄像机的红灯啪地亮了。
节目报告员的声音有力地响起。“这里是华盛顿论坛电视台直播的十一时新闻,播音员是达娜·伊文斯”———达娜冲着摄像机笑了———“和理查德·梅尔顿。”梅尔顿看着摄像机点点头,“杰夫·康纳斯播体育新闻,马文·格里尔播天气预报。十一时新闻马上开始。”
达娜看着摄像机。“晚上好。我是达娜·伊文斯。”
理查德·梅尔顿笑了。“我是理查德·梅尔顿。”
达娜读着电子提词机上的文字。“我们有一条最新消息。今天傍晚,市中心一出售酒类的商店发生抢劫案,警方刚刚结束了追捕。”
“播一号带。”
画面闪到一架直升机内部。华盛顿论坛电视台直升机的操纵装置前坐着诺曼·布朗森———一位退役海军陆战队飞行员。他旁边是阿丽丝·贝克。摄像机切换了镜头。下面的地上,三辆警车将一辆撞到树上的小轿车团团围住。
阿丽丝·贝克说:“两名男子走进位于宾夕法尼亚大街的哈利酒类商店,试图抢劫店员。店员实施了反抗并报了警。劫匪慌忙逃窜,但警方穷追不舍四英里之遥,直到嫌疑人的汽车撞到一棵树上。”
电视台的新闻直升机报道了追捕全过程。达娜看着画面,心想,马特做得最好的事就是促使艾略特购买了这架新直升机。它使我们的报道发生了巨大变化。
又播了三段之后,导演示意休息。“我们马上回来。”达娜说。
一则商业广告出场了。
理查德·梅尔顿转向达娜。“你看外面了吗?天气糟得要命。”
“我知道。”达娜笑了,“我们可怜的天气预报员又要收到一大堆抱怨的信件了。”
红色的摄像机啪地亮了。有片刻的时间电子提词机一片空白,接着又开始滚动。达娜开始读词:“在新年前夕我希望———”她停下来,目瞪口呆地看完了余下的句子,它们是:“……我们结婚。我们就有双重理由庆祝以后的每一个新年前夜了。”
杰夫站在电子提词机旁,龇牙咧嘴地笑着。
达娜看着摄像机尴尬地说:“我们———我们稍作停顿,再放一则商业广告。”红灯熄灭了。
达娜站起来。“杰夫!”
他们朝对方奔去,互相拥抱。“你怎么回答?”他问。
她紧紧地搂住他,悄声说:“我说愿意。”
演播室里回荡起同事们的欢呼声。
当播音结束之后他俩单独在一起时,杰夫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亲爱的?盛大婚礼,简朴婚礼,一般婚礼?”
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达娜就想象着她的婚礼。她幻想自己身穿一件漂亮的、带着花边和长长的拖裙的白色婚纱。她看过的电影里总有筹备婚礼的极度兴奋……确定客人名单……选择酒席承办商……伴娘……教堂……她所有的朋友都会到场,还有她的母亲。它将成为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天。眼下它变成了现实。
杰夫说:“达娜……”他在等待她的回答。
如果我举行盛大婚礼,达娜想,我就不得不邀请母亲和她的丈夫。我不能这样对待肯莫尔。
“我们私奔吧。”达娜说。
杰夫点着头,颇感意外。“假如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么它也是我想要的。”
肯莫尔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激动。“你的意思是杰夫将和我们一起住?”
“就是这样。我们全都在一起。你将有一个真正的家,亲爱的。”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达娜坐在肯莫尔床边,兴奋地讨论着未来。他们三个人将在一起居住,一起度假,干什么都在一起。一起,这个神奇的字眼。
肯莫尔睡着以后,达娜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公寓,公寓。我们将需要两间卧室、两间浴室、一间起居室、厨房、就餐区,可能还要一间办公室和一间书房。这不应该太困难。达娜想起加里·温斯罗普的宅第如今空空如也,她的思想开始走神。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关掉了警报器?如果没有破门而入的迹象,那么窃贼们是如何进去的呢?她的手指几乎不自觉地在键盘上揿入了“温斯罗普”。我这到底是怎么了?达娜看见了和以前相同的熟悉的信息。
地区>美国>华盛顿特区>政府>政治>联邦研究局
*温斯罗普,泰勒———曾任驻俄罗斯大使,并且与意大利谈判达成一项重要的贸易协定……
*温斯罗普,泰勒———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泰勒·温斯罗普致力为祖国服务……
*温斯罗普,泰勒———温斯罗普家族建立慈善信托基金,帮助学校、图书馆和贫困区建设……
总共五十四个网址显示有温斯罗普家族。达娜正要转向搜索公寓时,一个任意选取的条目跃入她的眼帘。
*温斯罗普,泰勒———诉讼。乔安·西尼西———泰勒·温斯罗普的前任秘书———对他提起一项诉讼,结果后来撤诉。
达娜又读了一遍该条目。什么样的诉讼?达娜觉得好奇。
她转向另外一些温斯罗普网址,但没有关于任何诉讼的进一步消息。达娜敲出名字乔安·西尼西。一片空白。
“这是安全线路吗?”
“是的。”
“我想要一份目标正在查看的网址报告。”
“我们马上照办。”
第二天,达娜把肯莫尔送到学校后来到她的办公室,开始翻阅华盛顿电话号码簿。没有乔安·西尼西。她试试马里兰州号码簿……弗吉尼亚州……没有运气。她也许搬走了,达娜拿定了主意。
节目制片人汤姆·霍金斯走进达娜的办公室。“昨晚我们又打败了对手。”
“当然啦。你需要电话吗?”
“不,我想知道某个人是否拥有不上电话簿的电话号码。你觉得能查出来吗?”
“什么名字?”
“西尼西。乔安·西尼西。”
他皱起眉头。“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啊?”
“她和泰勒·温斯罗普打过官司。”
“哦,对,我记起来了。那是大约一年以前,你正在南斯拉夫。我还以为会有一个绘声绘色的好题材,结果它却很快偃旗息鼓了。她也许住在欧洲的某个地方,但我会尽量查出来的。”
十五分钟后,奥莉维亚·沃金斯说:“汤姆在电话上找你。”
“汤姆。”
“乔安·西尼西依然住在华盛顿,我有她未编入册的电话号码,如果你想要的话。”
“太妙了。”达娜说着拿起一支钢笔,“继续。”
“5552690。”
“谢谢你。”
“别谢了,来顿午饭吧。”
“你已经得到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三位电视新闻撰稿人迪安·厄理奇、罗伯特·芬威克和玛丽亚·托勃索走了进来。
罗伯特·芬威克说:“今晚的新闻广播将非常血腥,我们有两列火车失事,一架飞机坠毁,还有一次严重的塌方。”
四人开始翻阅收到的最新消息。两个小时以后,会议结束了。达娜拿起写有乔安·西尼西号码的纸片拨通了电话。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西尼西小姐家。”
“请问我能和西尼西小姐通话吗?我是达娜·伊文斯。”
女人说:“我看看她是否有空。请稍等。”
达娜等着。电话里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轻柔而犹豫。“喂……”
“西尼西小姐?”
“是的。”
“我是达娜·伊文斯。我想问问是否———”
“那位达娜·伊文斯?”
“哦———是的。”
“啊!我每天晚上都看你的节目,我是你的狂热崇拜者。”
“谢谢你,”达娜说,“这真让人高兴。我想问问你是否能抽出几分钟时间,西尼西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你想吗?”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意外的惊喜。
“是的。我们能在什么地方见面吗?”
“哦,当然。你能到这儿来吗?”
“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短暂的停顿。“任何时候。我整天都在。”
“明天下午怎么样,大约两点钟?”
“好吧。”她告诉了达娜地址。
“我明天去见你。”达娜说着放下话筒。我干吗对此穷追不舍?好吧,这就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达娜驾车驶到位于普林斯街的乔安·西尼西住的高层公寓楼前,一位身穿制服的门卫站在楼前。达娜看着这幢宏伟的建筑,心想,一个秘书怎么住得起这儿?她停好车,走进大厅。桌前有一位接待员。
“您有事吗?”
“我和西尼西小姐有预约。达娜·伊文斯。”
“是的,伊文斯小姐,她在等您。请乘电梯到顶层公寓,A座。”
顶层公寓?
达娜来到顶楼,走出电梯,并按响了A座公寓的门铃。一位身穿制服的女佣打开房门。
“伊文斯小姐?”
“是的。”
“请进。”
乔安·西尼西住着一套十二间房的公寓,有一个俯瞰城市景色的宽敞的阳台。女佣领着达娜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装潢精美的白色大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矮小而纤细的妇女,达娜走入时她站起身来。
乔安·西尼西颇使人意外。在此之前达娜不知道该预料些什么,但站起来迎接她的女人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过的。乔安·西尼西个子矮小,相貌平平,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隐藏着一双没有光泽的棕色眼睛。她的声音非常羞怯,小得几乎听不见。
“能亲眼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伊文斯小姐。”
“谢谢你能见我。”达娜说。她和乔安·西尼西一起坐到阳台附近宽敞的白色沙发上。
“我正要喝茶。你想喝点吗?”
“谢谢你。”
乔安·西尼西转向女佣,几乎畏首畏脚地说:“格丽塔,你介意给我们端些茶来吗?”
“是,小姐。”
“谢谢你,格丽塔。”
这一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达娜想,乔安·西尼西和这套顶层公寓根本就格格不入,她怎么住得起这儿?泰勒·温斯罗普做出过什么声明?那又是一场关于什么的诉讼呢?
“……而且我从来不会错过你的节目,”乔安·西尼西轻轻地说,“我觉得你真了不起。”
“谢谢你。”
“我记得你在萨拉热窝报道时,四周炮火纷飞,可怕至极。我真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儿。”
“老实说,我也担心。”
“那肯定是一场恐怖的经历。”
“是的,从某个方面来说是这样。”
格丽塔端着一托盘茶和糕饼走进来,放在两位女士面前的茶几上。
“我来倒。”乔安·西尼西说。
达娜看着她倒茶。
“你要一块饼吗?”
“不,谢谢。”
乔安·西尼西端给达娜一杯茶,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像我说过的一样,我真的非常高兴和你见面,但是我———我想象不出你要跟我谈什么。”
“我想和你谈泰勒·温斯罗普。”
乔安·西尼西十分震惊,洒了一些茶到她的大腿上。她已经面如土色。
“你没事吧?”
“是的,我———我很好。”她用餐巾轻轻揩着裙子,“我———我不知道你想……”她的声音渐渐微弱。
气氛陡然大变。达娜说:“你曾经当过泰勒·温斯罗普的秘书,是吗?”
乔安·西尼西谨慎地说:“是的,但是一年以前我就没替他工作了。恐怕我无法帮助你。”这个女人几乎在颤抖。
达娜安慰她说:“我听过泰勒·温斯罗普很多好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能再增加几条。”
乔安·西尼西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哦,是的,当然我能。温斯罗普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为他工作了多长时间?”
“将近三年。”
达娜笑了。“那一定是段愉快的经历。”
“是的,是的,那是,伊文斯小姐。”她听上去更放松了。
“但是你对他提起过诉讼?”
恐惧又回到乔安·西尼西的眼睛里。“没———我是说有,但那是个错误,你看,我弄错了。”
乔安·西尼西咽了一下唾沫。“我———我误会了温斯罗普先生对某人说的话。我的举止十分愚蠢。我为自己而害臊。”
“你提起了诉讼,不过却没有把他告上法庭。”
“是的。他———我们和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达娜环视着顶层公寓。“我知道了。你能告诉我和解的内容吗?”“不,恐怕我不能,”乔安·西尼西说,“它们都是绝密的。”
达娜纳闷是什么使这位胆怯的女士敢于对泰勒·温斯罗普这样的巨人提起诉讼,又是什么使她如此恐惧谈论它。她害怕什么?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乔安·西尼西注视着达娜,达娜感觉她想说些什么。
“西尼西小姐……”
乔安·西尼西站起来。“很抱歉我不能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伊文斯小姐……”
“我知道了。”达娜说。
我希望我知道了。
他把磁带放进机器并按下播音键。
我———我误会了温斯罗普先生对某人说的话。我的举止十分愚蠢。我为自己而害臊。
你提起了诉讼,不过却没有把他告上法庭。
是的。他———我们和解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了。你能告诉我和解的内容吗?
不,恐怕我不能,它们都是绝密的。
西尼西小姐……
很抱歉我不能再———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伊文斯小姐……
我知道了。
磁带结束了。
它才刚刚开始。
达娜约一位房地产经纪人带她看房子,但这是个一无所获的上午。达娜和经纪人走遍了乔治敦、杜邦环形路和亚当斯地区。公寓不是太小,就是太大,或者太贵。到中午时分,达娜准备放弃了。
“别着急,”房地产经纪人安慰她说,“我们一定会找到和你希望的一模一样的房子。”
“希望如此。”达娜说。而且要快。
达娜无法把乔安·西尼西赶出脑海。她掌握了泰勒·温斯罗普的什么把柄,会迫使他送上一套顶层公寓,而且只有上帝才知道还有些什么。她想告诉我一些事情,达娜想,我肯定这一点。我还得跟她谈谈。
达娜打电话到乔安·西尼西的公寓。格丽塔接的电话:“下午好。”“格丽塔,我是达娜·伊文斯,我想同西尼西小姐通话。”
“对不起,西尼西小姐任何电话都不接。”
“哦,能否请你告诉她我是达娜·伊文斯,我需要———”
“对不起,伊文斯小姐,西尼西小姐没有空。”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清晨,达娜把肯莫尔送到学校。天寒地冻,黯淡的太阳正试图探出头来。整个城区的各个街角上,同样装扮的圣诞老人在摇着铃铛请求募捐。
我一定要在新年前夕为咱们三个人找到一套公寓,达娜想。
达娜到达演播室后整个早上都在和新闻组开会,讨论上哪些节目以及需要录像的地方。其中有一则异常残忍却又悬而未决的谋杀案,它使达娜想起了温斯罗普一家。
她再次拨通乔安·西尼西的号码。
“下午好。”
“格丽塔,我同西尼西小姐的通话很重要,告诉她达娜·伊文斯———”“她不会和你通话的,伊文斯小姐。”电话挂断了。
发生了什么事?达娜纳闷。
达娜进去见马特·贝克。阿比·拉斯曼和她打招呼。
“恭喜!我听说婚期都订好了。”
达娜笑了。“是的。”
阿比叹口气。“多么浪漫的求婚啊。”
“那是我的小伙子。”
“达娜,我们的失恋忠告专栏作家说,婚礼以后,你应该出去买几袋罐装蔬菜藏在汽车的行李箱里。”
“到底为什么?”
“她说某一天回家的路上你也许会决定来点业余爱好,结果回家迟了,当杰夫问你到哪儿去了时,你就把那几袋东西拿给他看,然后说,购物。他会———”
“谢谢你,阿比,亲爱的,马特有空吗?”
“我去告诉他你来了。”
片刻之后,达娜在马特·贝克的办公室里。
“坐下,达娜,好消息。昨晚我们又打败了对手。”
“好极了。马特,我和泰勒·温斯罗普的一位前秘书谈过话,而且她———”
他咧嘴一笑。“你从未放弃,是吗?你告诉过我你———”
“我知道,但听听这个。她为泰勒·温斯罗普工作时曾对他提起过诉讼,不过却没有正式审判,因为他与她和解了。她目前住在一套用秘书的薪水根本负担不起的大型顶层公寓里,所以这个和解协议一定代价不菲。我一提到温斯罗普的名字这个女人就惊恐万状,她似乎在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马特·贝克耐心地说:“她说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了吗?”
“没有。”
“她说她害怕泰勒·温斯罗普了吗?”
“没有,不过———”
“那么从你了解的情况来看,她也许害怕某个毒打她的男朋友或者她床下的小偷。你根本没有任何依据,是吗?”
“哦,我———”达娜瞧见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具体的理由。”
“对了,关于尼尔森……”
乔安·西尼西正在观看华盛顿论坛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达娜正在说:“……本国新闻方面,根据最新的报告,美国的犯罪率在过去十二个月里下降了二十七个百分点,最大降幅分布在洛杉矶、旧金山和底特律……”
乔安·西尼西在观察达娜的脸,盯着她的双眼,试图做出某个决定。她观看了整台新闻,当它结束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星期一早晨,达娜走进办公室时,奥莉维亚说:“早上好。有个女人给你打过三次电话,但不肯留下姓名。”
“她留号码了吗?”
“没有,她说她再打来。”
三十分钟后奥莉维亚说:“又是那个女人。你想和她通话吗?”
“好吧。”达娜拿起话筒,“喂,我是达娜·伊文斯。你是———”
“我是乔安·西尼西。”
达娜顿时心跳加快。“是吗,西尼西小姐……”
“你还想和我谈吗?”她听上去紧张不安。
“是的,非常想。”
“那就好。”
“我可以到你的公寓去———”
“不!”她的声音很恐慌,“我们必须另找地方见面。我———我觉得自己正被人监视着。”
“随便你说哪里。哪儿?”
“公园里的动物园内的鸟类饲养场。一个小时后你能在那儿吗?”“我会在那儿的。”
公园里几乎寥无人迹。12月刺骨的寒风在整座城市里肆虐着,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