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司南的美像天上的谪仙略带着邪气,而眼前这人彷如佛前的莲花带着不染尘世的孤高飘渺,又似雪般晶莹纯粹。可惜这样完美的人竟是双腿残疾,不良于行。
正在心里惋叹时,一声“拜见二皇子”将我拉回了现实。
那些扑上来抓着我们的女婢早已跪在白衣男子面前,糟了刚才一直盯着人家看现在糗大了,我迅速底下头同她们一样爬在地上。
二皇子?此人是慕容怡,林妃的儿子。以前听说有这个人,但一直没有见过,可能是身体原因不常出来吧。
“起来罢。”慕容怡淡淡的声音传来,如珠落玉盘般清脆好听,“此人所犯何罪,惹娘娘这么大气?”
丽妃看也不看慕容怡只瞪着我道:“这丫头无视宫规,敢冲撞本宫,本宫只是教她规矩。”
“她是父皇的请的客人,若是让父皇看到她脸上……”慕容怡指了指我的脸,“只怕会怪娘娘。”
丽妃眉头一皱,冷哼道:“我们走。”一甩袖子大步向前,她身后一串人呼啦跟着离去。
跪在雪地上久了,双腿早已冻的麻木,在彩云和彩月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来。
我诚心感谢道:“谢谢二皇子。”要不是眼前之人只怕会被丽妃狠狠折磨一番。
慕容怡微微颔首,淡淡道:“姑娘不必客气,姑娘是要去看梅花吧。”
他身后一个蓝衣小太监推着轮椅往前,我慢慢跟上那一抹纤白的身影,“恩,听彩月说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盛,碰巧下了一场雪,这样的景致难得一见。”
慕容怡微微笑道:“姑娘家乡应该很少见到雪吧。”
虽看不到他面容但我想那清绝的笑容该是很美的。
我轻轻叹道:“是的,南国很少下雪,冬天几乎是下雨的。”
此时的南国又在下着绵绵细雨吧。
见我一直沉默,他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褐色的眸子满是歉意和真诚,“对不起,说到姑娘伤心处了。”
我摇头浅笑,“无碍,二皇子是要去赏梅么?”
话刚出口便觉得问的不对,能在这里碰上到显然他是要去赏梅。索性慕容怡毫不在意,转头望着前面一片梅林道:“恩,今日下这么大雪,御花园内别有一番景致。”
我没再说什么只跟着他进入梅林,从未见过开的如此艳丽的梅花,枝上花瓣像燃烧的火,在冰天雪地中骄傲的怒放着。
“小宋子拿纸笔来。”慕容怡伸手按动轮椅的一侧,一块木板搭在他前面成了小桌子。
“是,爷。”他身后小太监从背上的包袱中取出笔墨,将宣纸铺展在慕容怡面前然后为其研磨。
慕容怡指着前面一棵梅树看着我,“姑娘可否站到那棵树下。”
我知道他是要作画,便点头走到梅树下。
“姑娘只管赏梅就是了。”慕容怡看了这边片刻,接过小宋子手里的画笔埋头开始作画。
望着眼前灼灼梅花,我想起子轩府中那片枯死的梅林还有我的母妃,母妃是极喜欢梅花的所以会在园中种上大片梅树,可为何在吴宫见不到梅花呢,或许曾经有后来父皇怕触景伤情才移走了。思及此心里有些沉重,爹爹吟诗作画少不了梅花,原来他从未放下过母妃。娘亲守了爹爹这么多年,必是知道爹爹心中所想,可怜一个女人痴心错付,爹爹又何尝不是呢。这其中的纠葛谁能说的清,情爱这东西剪不断理还乱。
正在出神之际小宋子在我身边叫道:“姑娘,姑娘,爷画好了。”
“哦,走吧。”
我小跑到慕容怡前面,他双手拿着作好的画,眸中含着笑意。
我接过他手中的画,梅树下立着一位身着白裘衣的女子正抬首望着灼灼梅花,头戴一只碧玉发簪,还有几瓣红梅落于墨发。雪花夹着梅花纷纷扬扬落在她身边,就如遗世而立的仙子。
神情有些恍惚,曾经也有一个人为我作画。
“姑娘,可否题句诗文?”
慕容怡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本无才现在更无心想些诗词,可看到他眼中的期待便颔首答应了。
拿起小宋子递来的笔却不知写什么好,思来想去只吟得一句诗,于是蘸墨挥笔一气呵成。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慕容怡盯着上面的字,抚掌赞道:“妙,真是妙,姑娘写的一手好字吟得这绝美的诗句,才情过人啊。”
其实这诗不是我作的,只是脑中无意间想到这句,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二皇子过奖了,二皇子妙笔生花,这画栩栩如生实乃传神之作。”
这话绝对是出自真心,当今很少有人能画出如此绝妙的丹青,但我更喜欢慕容悯的画,因为他画的是真实的我。这幅画虽画的很美,却是虚幻缥缈感觉不太真实。
慕容怡身后的小宋子低声催促道:“爷,该回去了。”
此时才发现天色已暗,一勾弯月照在冰冷的雪地上越发清寒,我拢着手呵了口气道:“该回去了,天色不早了。”
“恩,小宋子推我回去,”慕容怡卷起画递给小宋子转头对我道:“我叫慕容怡,请问姑娘芳名?”
“夏晚枫,”我挥手道:“二皇子再见!”转身出了桃林。
自那日御花园赏梅后一连几日我没再踏出披香宫,一是赏梅回来后中了风寒彩月彩云不让我踏出房门半步,起先是不让我下床在我的再三央求下才答应只能在屋里走动。二是我怕碰上后宫那些妃嫔免得又被她们当成争宠的敌人,那丽妃的狠毒我可是早有耳闻了。三是我不想碰到哪个皇子再有纠葛,这皇宫水深的很。最主要是那日的事我心有余悸,还是躲丽妃远点好。
“夏姐姐该吃药了。”彩云端着药走到我身旁。
我放下手中的《山海经》,伸手接过彩云手里的碗,苦着脸道:“还要吃药啊,我已经好了。”
一连多日吃这黑乎乎的药我实在受不了了。
彩云笑的无奈道:“我的姐姐你刚才还咳嗽呢,这药不能停。”
经过几日的相处她们了解我的脾性,不会处处提防于我,对我不再生疏就以姐姐相称了。
“就是,就是,夏姐姐快吃药吧,药快凉了。”彩月在一旁笑的幸灾乐祸。
这丫头是越来越胆大了,我佯怒瞪着彩月,拧眉闭眼端起碗直往嘴里倒。
“夏姐姐,夏姐姐,太……太”喜子蹦进屋里,气喘连连道:“太子来了。”
我刚喝完药,嘴里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彩月彩云异口同声道:“什么太子来了?”那表情如临大敌。
看她们紧张的样子我也顾不得喝水,从椅子上站起来还未绕过桌子,一个明黄的靴子已经踏进门槛。
“奴婢奴才拜见太子殿下。”
见他们三个已经跪下,我来不及喝水便跟着下跪,心里暗骂这该死的慕容恺,什么时候不能来偏挑这个时候出现,苦死我了。
那双明黄的靴子停在我面前,头顶响起太子平静的声音,“都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