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修见蓝嫱继续拨弄着她的柴火,并不理睬他,眉目染上了几许怒气,碍于对方是个女子也不好发作,继而道,“我对方家在西漠算是大族,就算你是白伯母所处,但一个第四等级的贱民是断然不能进家门的,纵使是大伯也不会应允。我这里有些银钱,你若识相些,拿着这些钱找个地方过一辈子吧。”
东方修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正要丢在蓝嫱面前,对方忽然抬头看他,一双布满冰霜的黑瞳犹如最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向了他眼中的最深处,东方修心中一震,手中的钱袋不自觉的掉落,里面的银锭散了一地。
“应不应允不是你说了算,待我回到皇都,去了东方府,一切自有定论。”蓝嫱从东方修身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眉梢淡然的模样仿佛刚才令他惊慌的一眼不是她射的一般。
“你不要不识抬举。”东方修没想到蓝嫱会不吃他这一套,不过是一个第四等级的贱民。有幸得了苍狼王和幻汤城城主的抬举,就这般不知深浅,她当真以为那东方府的大门是她想进就进的吗?!
然而任凭东方修再如何说,蓝嫱始终是无动于衷。东方修从没有想今日这般失态过,那个女人“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令他恨的牙痒痒。
他绝不能让她回到皇都!东方修心中的念头一晃,蓝嫱左肩的月白立即竖起了全身的白毛,平日里温顺的黑眼睛此刻满是锐利。
东方修在库库岛是知晓蓝嫱这两只兽兽的厉害的,见那月白要发作,一时也不敢向前。而在他身后的几人对这场“家务事”也不是很感兴趣,看个热闹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安危,因而纷纷后退了几步。
先前蓝嫱在库库岛抹去了终于关于她的红瞳和神器碎片一事,但是同尚岑的两次交手是无法清除掉的,因此那二十八人只当是他们误以为苍云狼和蓝嫱二人拿到了神器碎片,至于是怎么误解的,又是怎么说清楚的,众人记得都不太分明了。但是那只小狐狸和那条墨蛇的厉害却是他们这些当时发动袭击的人,有目共睹的。
蓝嫱瞧见东方修想对她动手又畏首畏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了,这一笑无疑是火上浇油。东方修几步飞跨,两只化成厉风的手眼看就要掐住蓝嫱纤巧的脖颈,忽然腰上一紧,他低头一看,一段墨绿色的东西缠住了他的腰部,下一刻将他狠狠摔出老远。
东方修被摔的不轻,跟着前面几人赶上来的皇甫琰和皇甫秋庭连忙扶住了他,问道,“东方兄这是怎么了?”
东方修闻言怒意更甚,指着火堆边的一人,恶声道,“问那个女人!”
皇甫秋庭在瞥见火堆边的人是蓝嫱时,眸色微微一紧,站在他身边的皇甫琰则将自己三哥的表现都收进了眼底。
听到动静赶来的西漠皇族长老,也就是先前西漠八人中的那位中年人,和一同赶来的木婉柔见了那火堆边依然面色如常的女子,心下也是一惊。
昨日在竹居,他们这几人可都是在场的,关于蓝嫱是白若菲之女的事情,几人都各有思量。只是那尚岑既然带走了蓝嫱,为何又把她落在此处?若是因为避嫌,将蓝嫱丢在了两国交界地带,算一算他们是昨日下午出发,走到今天晚上才过了边界,照她的脚力,差不多也是走到这里。
“蓝嫱,你是要去东方府吗?”
皇甫秋庭松开扶着东方修的手,朝那火堆边的女子走过去。他的问话得到她淡淡的“嗯”声。皇甫秋庭走到离蓝嫱十步远的地方,忽的停下。他已经向一人求证过了,蓝嫱确实是东方府嫡长子东方远与原配白若菲的女儿。
当年白若菲在东方府忽然失去下落,他也是从另一个人那里知道那个当年艳惊四国的女子怀着身孕失踪了。再后来,那个人开始一个人悲戚的饮酒,一次醉酒后,他听到那人说,“她死了……她居然死了……她怎么可以死……”。断断续续的声音让他听的不太真切,但是他十分清楚,那个“她”指的就是白若菲,如今的蓝嫱的生母。
“你觉得东方府会让黑瞳的第四等级的你踏进东方府的大门吗?”皇甫秋庭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他不知道那天在竹居前,自己是怎么了,看着那个独自倚门靠着的女子,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不由自主的就站出来为她说话。他应该恨她,甚至杀了她不是吗?
“进不进,是我的选择,而不是他们说的算。”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第四等级的贱民,不过攀上了苍狼王和幻汤城城主的……”木婉柔原是尖声讽刺蓝嫱的,可是自己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嗓子眼,恁凭她怎么抚掐,那里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直直朝蓝嫱所在的地方看去,蓝瞳一接触到对方冰冷刺骨的视线,木婉柔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同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二遍。”蓝嫱无视木婉柔因为嗓子的痛苦而涨红的脸,发不出声音的窒息感够她受的吧?她越是想说话,那束缚木婉柔脖颈的窒息感就越强。她是够隐忍,但隐忍不是为了让她们骑到她的头上,她不是弱者,亦不是笨蛋,一旦被咬疼了,必然是要加倍还回去的。
拿她现在的低等级当笑料,没关系,她会有反了这天地的那天。但若是诋毁她的声誉,还把狼和尚岑拉了进来,这就触犯到她的底线了。蓝嫱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其他人,众人似乎意识到了此刻正在呻吟的两人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纷纷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站在木婉柔身边的护国长老一直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蓝嫱身边的月白和墨蛇,并不看他身边痛苦的木婉柔,见此时无人说话,便主动上前一步问蓝嫱,“你同那帝国学府中的蓝回泱是什么关系?本长老记得,这只狐狸和蛇都是那蓝回泱的兽宠。”
“蓝回泱吗?他是我哥哥。我尚在襁褓中时母亲就将我交付西漠蓝家抚养,蓝哥哥待我如亲妹妹,这两只兽宠是哥哥怕我回西漠受人欺负,特意送我的。”
皇甫长空没想到蓝嫱会这般顺从的同他的话,莫不是她知道自己被东方府认回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想攀住他这颗大树?再看看蓝嫱模样身段,确实够味道了,只可惜是个贱民,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自轻身份去让她服侍的。
蓝嫱忍着杀死皇甫长空的冲动,让他用恶心的视线打量着自己。若不是自己同蓝回泱这条兄妹关系线要靠他回皇城做铺陈,她今日必取了他的双目!
“原来是这样。”皇甫长空轻叹了一句,状似不经意的往蓝嫱身边走了几步,月白着地的四只利爪顿时亮了出来,皇甫长空一惊,只当是这只小小的灵兽护主,一时也不好踏过去。
蓝嫱不想再看着这些个人的嘴脸,她决定了,等她回了东方府,那未曾谋面的父亲大人若也是这般模样,那么她这个东方府的亲不认也罢。蓝嫱没有灭掉火堆,找了一处离火堆不远的大树靠着坐下,合上眼睛休息,月白和墨蛇也十分尽职的守在两边。
西漠国的七人原本就驾着车马出海漓国,只是那木凌逍在取水时发现了带血的兔子毛皮,一群人循着血腥味才找来了这里。眼下早已入夜,七人纷纷回了自己的马车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