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曜走了。”
突兀的一句话,苗爱儿似是没懂一般,愣愣地盯着夜夕。
“他走了,说这场婚礼就当没发生过。”亲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到苗爱儿眼中的失落与悲痛,也许是她的这种神色与当年她失去家人时候的他太过像。侧身,不再去看他:“你可以去找他,你的命是他救的。”
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夜夕,苗爱儿蒙了,在她的记忆里,他不该是这般仁慈之人,紧紧拽住双手,苗爱儿低眸,恐惧感压制过了眼中的悲伤:“条件是什么?”
淡淡地一笑,夜夕开口道:“我喜欢聪明的人。”
而后伸手至苗爱儿面前,宽厚的手掌中躺着一刻黑色的药丸,“你应该知道这什么吧。”
伸手拾起夜夕手中的黑色药丸,苗爱儿眼眸平静如水,嘴角却是噙着一抹无奈地笑,她怎么会不认识这药丸,苗裔族历任族长才能得到这丹药的秘方,也只有她们才有解药,而这方子怕是夜夕从苗依浅那得来的。
“苗裔族人怎会不识圣药。”话未完,苗爱儿已毅然地将手中的黑色药丸放入了嘴中,毫不犹豫地咽下,而后抬眸,微笑着道:“主上,从此,我们便互不相欠。”
夜夕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苗爱儿,身子微微僵硬,今日本该是她这一身中最开心幸福的日子,却不想竟是演变至如此地步,她竟然为了一个弃他而去的男人吞下了这蚀人心腹的毒药。
他该是高兴,还是惋惜?
苗爱儿看着面前夜夕眸中略带惋惜的错愕,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竟是那般的可笑,冷笑着,苗爱儿拎起委地的红色嫁衣裙摆,疾步走至那躺在一旁的红色喜帕前,蹲身,纤细如玉的手指轻柔地拾起,如珍宝一般地将其拥进怀中,而后头也不回的扎入了屋外猎猎作响的秋风之中。
离开暗夜,苗爱儿便马不停蹄地向着洛夏国奔去,她不知道狄曜这一离开会去那里,但是她知道也只有洛夏他能去,因为那里有着那个他深爱女子的气息与身影,想到这些,纵然爱儿已经释然,心却依旧泛起了苦涩的涟漪。
漆黑的夜,因着天已经步入深秋,郊外的风吹到脸上带着咧咧的刺痛,苗爱儿却是不管不顾,没有一刻放慢过速度,红色的嫁衣在疾驰中飘扬而起,在空中划出无数柔美的弧度,在月光下泛着柔柔的红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苗爱儿的脸已经感受不到秋风的寒意,久到胯下的良马已然如机械一般的奔跑,耗尽了仅存的一丝气力,疲惫不堪地踉跄倒地,瘫软在地,险些将苗爱儿甩出数米外,幸得苗爱儿懂得武功,堪堪落地。
匆忙得从地上爬起,苗儿不顾身后累垮的马,也不顾自己泥泞不堪的样子,疾步向前奔去,只因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月光下,马匹上一身素衣,身材伟岸的男子,那个让她不顾一切吞下毒药只是为了不受夜夕摆布的男子。
脚不停歇地向着他们奔去,每一步地接近都让苗爱儿欣喜若狂,眼见的距离他们原来越近,只稍一会儿她便可以将她心爱之人拥在怀中。
却是没有想到,脚下一个踉跄,她的视线便脱离了那个男子。
痛苦的跌坐在地,苗爱儿光亮的眸里泛出点点泪光,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润湿了红色的嫁衣,使其显得更加妖艳无比。
手上,腿上都磨破了皮,左脚还扭伤了,只稍一个起身便疼的她泪如雨下。
捂着左脚伤口处,苗爱儿注视着那越走越远的队伍,心顿时一片冰冷。
赶不上了嘛?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嘛?可是,今天是属于他们的婚礼,不该是这般的,不是嘛?
弯曲双,腿,苗爱儿将头埋入膝盖间,悠悠地哭声,在荒芜一人的郊外显得格外的凄凉。
风还在不停地吹着,完全没有因着她的一丝痛苦悲伤而停下,只有愈吹愈大的趋势。
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冷冽萧瑟的秋风中弥散,直至听闻不见,苗爱儿僵硬着身子,在冰冷泥泞的道路上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悲伤覆盖了她的周身,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尽管她可以声嘶力竭地吼叫,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之远,远的就算她如何的叫唤他,他也不可能听到,也只是徒劳。
抬起头,泪水朦胧的双眼,透过纯白的月光,他看到了他们即将消失的背影,就像是一截尾巴,慢慢的,慢慢的只剩下最后一点。
无助,凄惨的瘫坐在地,郊外的秋风就像是感受到了苗爱儿的悲伤一般,呜咽声愈加巨大,吹在苗爱儿身上,带起她那血红色的嫁衣,猎猎作响。
暗淡的眸子幽幽的飘回,入目是一座矮小的断壁,呆愣地看着这断壁片刻,苗爱儿咬牙,突然一个挺身竟是倔强地起身,拖着扭伤的左脚,一步一步向着断壁走去。
站在断壁前,苗爱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拽紧双手作势便要往上爬。
这断壁纵然矮小,却也是不低,足足有五人之高,如若对于之前的苗爱儿来说,想要爬上它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如今,她的腿受了伤,只稍一动便是刺骨的痛,更何谈爬上这断壁。
断壁上岩石棱角分明,苗爱儿纤细的玉手十指紧扣着岩石凹处,双腿用力往上攀,每每触动左脚便是一阵剧痛,这样的痛意让她不知几次滑落断壁,却依旧是用那双纤细的手死死抠住岩石,即使是被尖锐的岩石划破的双手,眉也不皱一下,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的爬上这座断壁,不只因为她身上的伤和明显支撑不久的体力,更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赶上狄曜他们。
也许是这样的信念一直坚持着她,她终在月亮从头顶划过一个弧度之后是爬上了断壁,疲惫地趴在断壁顶,苗爱儿已经全身是伤,满身的汗水刺激着她见血的伤口,疼痛似是要撕裂她一般,就如长久受到酷刑的囚犯被人泼以盐水一般,但是这样的痛,她却是如浑然不知一般,不曾休息片刻便起身向着另一边的断壁走去。
这断壁是横在两条路中间的,狄曜他们到达断壁的另一边至少要走一个晚上,而若是横穿这个断壁顶上的密林,却会较之他们更早到达,这也就是为何苗爱儿会无视自己身上的伤,无视刺骨的疼痛爬上这个断壁的原因了。
断壁顶上的风比底下的风来的更加的猛烈,也更加的寒冷,苗爱儿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嫁衣,蜷缩着身体抬腿迈入了密林。
冷冽的秋风从树梢见灌入,带起树枝枝叶摇曳,摩挲发出沙沙声,在这漆黑的密林里显得格外的诡异恐怖。
苗爱儿紧紧拽着胸口的衣襟,恐惧填满了她整具身体,她终是一个女子,纵然心机多重,武艺多高,她终究有她所害怕的东西,害怕恐怖带来的感觉,害怕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人。
拖着扭伤的左腿,苗爱儿想要加快脚步却是无果,只能徒劳的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