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然,是夜。星辰方碎钻般洒满薄纱似的夜幕,唐家小姐便端着碗银耳莲子羹上门叨扰。卸去厚实的狐裘披肩,里面的轻纱长裙透出凝玉般的肌肤,烛火下光泽若有还无。
云歌当时正隔着窗纱偷看,一个手指大小的窟窿着实有碍她偷看水平的发挥,本想再戳一个洞,又怕晚上风灌得太厉害让师父发现,无奈只能作罢。
话兜转两番终于落到了万众瞩目,登场已久,众人期盼的那碗羹汤上。云歌紧张的不敢喘气儿,心里揣了好几种搪塞的说辞,却都拿不准师父会如何答。
唐家小姐羞中带怯,眼中含着一汪秋水,脉脉对着师父道:“御掌门,小女子初登门,也不知该备些什么,便带了些自己亲手做的甜汤,还望掌门赏脸。”
师父抬眼看她,稍显细长的眼,这般侧着上挑,竟卷出翻别样的情韵来。
云歌看着微微出神,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只觉得心口有架小鼓在敲,咚咚咚咚,节奏越来越快。懊恼的重重掐了腰上一把,才勉强收稳心神,她留心观察那唐家毒女的情状,面色微红,秀唇微张,早已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满意偷笑,云歌暗暗被自己矜持的自制力折服,正洋洋自得,师父的声音便伴着夜风悠悠传出。他说:“可惜了,在下不喜甜。此碗羹汤便由我的徒儿代饮吧!也算不浪费小姐的一番心意。”说完,冲着屋内摆设状的六师兄指了指。
这才搞清楚六师兄在一旁陪侍的作用,云歌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差点憋到内伤。看着六师兄脸色泛白的端起甜汤,那唐家小姐也是一副出门被鸟屎砸中的表情。两人互对了一下眼神,竟难得的皆露出一份悲壮凄婉来。
结果,唐家小姐匆匆收兵,舍去后面的咸湿情节,逃般离去。六师兄一晚没睡,在院子里冲凉水练功,上窜下跳,那叫个欢实。
事实证明,老虎尾巴摸不得。且,师父还是个比老虎厉害的祸害,更是算计不得。当然,以上皆是后话插曲了。因为在武林大会这第一天的下午,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让比武不得不延后了一日,此种情状,历届从未出现过。
想来可惜,云歌这么爱看热闹的人,这场惊动武林的热闹她却愣没看着。事情发生时,她正等着师父睡醒,好问问解毒之事。既然是师兄不小心使错了药,那解开应该也不难。如此想,她心就放下不少,等着等着,竟趴在师父榻边睡着了。
这次,却是没再做梦,长长的好眠。迷蒙间,她听见有人开门,又关上,强撑着睁了半幅眼,她瞧着师父正拄头瞧她,拽着师父袖子的手紧了紧,她困极的又阖上眼,独自反应了会,倏地,双眼大睁。“师……师父!”
衍城没应声,良久,轻声叹了叹,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心性何时能改改?”
不自然的松开师父的袖,云歌脸盘子发热,低着头不敢抬,只偷偷的一遍遍轻捋,试图将师父袖口上的褶皱抚平。
赶到那日议事的大厅,已是一盏茶后。
六师兄不知去了何处,故只有她陪师父前来。进门时,大厅里已坐满了人,她不敢抬头大咧咧的看,用眼角余光去瞅,那日商议武林大会细节的各位掌门都在,他们身后还跟了些生面孔,想是后上山来的弟子。厅正中,跪着一男一女,云歌只匆匆看了背影,瞧不见脸,却是细心留意到,两人交错的衣并间,十指紧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