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典也不言语,只是一直握着花骨朵儿的手。
她,必须和他走。
“朱大哥,那几个人外来人,我觉得他们每次好像都是直接从钱伯伯屋里出现的一样。”花骨朵儿哭了一会儿,自己擦擦眼泪,从胳膊上爬起来说。
祝典听到这话,侧头略思度了一下。
“知道了,你只管自己多加小心。最近可有被人发现异常?”
“没有……”花骨朵儿不想让祝典知道被玉姑姑盘问的事情,村里的事不能让他分心,眼下怎么出谷才是要紧。
祝典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花骨朵儿更是乐观无忧的人儿。以至于虽然刚才还泪水连连,觉得分别在即,再见无望,转眼过去就过去了,只觉得此刻朱大哥还和她一起,村里人也没有发难,那便是快乐光景。
到了晚饭的时间,花骨朵儿便又积极筹备起来,上山摘菜,下水捞鱼,顺便从地里掏几只红薯,忙得不亦乐乎。祝典择着杂草不多的路,远远近近的跟着她走。
“淡淡烟雨淡淡愁,淡淡明月上西楼……”花骨朵儿惬意之处,哼起了自己幼时最爱的小调,但哼了两句却声音渐小,渐渐停了下来。
“朵儿唱的真好听,怎么不唱了?”祝典走近几步,轻言轻语的问着她。
“真的好听么?朱大哥你尽骗我……”她唱的怎么会好听呢,如果好听,为什么每次哼个曲儿叶婶都会狠狠说她轻浮没用呢……
看着她转瞬落寞的神情,祝典心中不忍,怕是这么些年都没痛快过活过吧。
“我说好听就是好听,朱大哥觉着凉州城那首屈一指的名伶公孙姑娘也没我们朵儿唱得好。”
花骨朵儿转过头来,瞪着大眼睛,投过来的眼光里全是不相信,祝典以为花骨朵儿是不相信自己曲儿唱得如此好,正想再鼓励她一下,没想到花骨朵儿却发了问:“朱大哥听过凉州城名伶唱曲儿?你还去过那……那……那地方?”
看着花骨朵儿疑狐又有些受伤的小模样,祝典顿了一下。花骨朵儿捡了多年许愿篮子,关于深谷外的世界,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和友人小聚,邀她来府上歌舞助兴,如此便听过了。”祝典避重就轻的答了。
“朵儿以后记住了,在朱大哥跟前,想唱歌便唱,朱大哥爱听。”
花骨朵儿听闻祝典并没去那烟花柳巷之地听曲儿,又喜欢听自己唱歌,心下高兴,便大大方方的唱了起来“淡淡烟雨淡淡愁,淡淡明月上西楼,淡淡流水溪中过,淡淡鱼儿水中游;淡淡清香香盈轴,淡淡蝴蝶落绣球,淡淡胭脂淡淡酒,淡淡酒解淡淡愁;淡淡愁过淡淡秋,淡淡回首淡淡忧,淡淡柔花纷飞谢,淡淡人生淡淡流……”声音如莺啼,如甘泉。
祝典只是走着,跟着,听着,看着,笑着……
村中,一干人等分坐在钱修天屋中。
“左护法,当年你当真见过老阁主练那《梅花赋》?”问话之人正是玉紫蕊。
“千真万确,狠绝厉辣,见者心寒。”一个年纪和钱修天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子人答道。
“只听人说过,《梅花赋》乃是极寒的功夫,修习之人吐纳之间也隐有寒意,左护法,这传闻可是真的?”玉紫蕊接着问道。
“确实如此,只是梅老阁主已经故去,那女人又丢尽了我们千株阁的颜面,只留下个百无一用的野种,咱们却还得顾念旧情供养着。如今《梅花赋》已是失传的绝学,还有什么好说的……”
“左护法你有所不知,那丫头……”玉紫蕊心直口快,刚要把花骨朵儿的种种异样说与他们几人听,钱修天却截住了她的话,“那丫头长大了,近来越来越不服管教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得把这谷里闹得个地覆天翻。”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钱护法,当初梅花那女人死的时候,我就劝你别留下那孽种,不然我们千株阁有朝一日重见天日之时还要受世人耻笑。”
“左护法,理虽不差,但话也不能这么说。”玉紫蕊听他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要杀个小姑娘家,心里有些瞧不上这种行径。
“梅花再不济,她也是梅老阁主的女儿,她的孩子也是梅老阁主的血脉,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如果对老阁主的血脉下手,那咱们成了什么人?”
“那梅花把咱们祸害得还不够么,咱们为了她甚至受几大门派联手诛杀,不得已教众四散。你们这些年藏身于这幽谷,像缩头乌龟一样,见不得人,我们几个流落江湖,也如丧家之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就凭这些,她的野种咱们凭什么给她养着?她自己倒好,一死了之,落了个干脆痛快。当初若不是对那《梅花赋》还抱有一丝幻想,老子一准儿把那黄毛丫头一掌劈了。”说起当年往事,左明寿还是义愤难平。
“左伯伯勿要动怒,当年之事是梅姑姑一人所为,她女儿那时尚年幼,实属无辜,且她在幽谷中长大,有钱伯伯、玉姑姑他们管束,自是不会与我千株阁光复大业有碍。”
说话的年轻男子站在叶婶旁边,正是叶叔叶婶之子叶陌边。当年她夫妻二人也遭江湖中人追杀,随钱修天、玉紫蕊等一起来这幽谷中寻找梅花,梅花死后便在幽谷中隐居躲避仇杀,但叶婶却不希望儿子一生过得不见天日,便将叶陌边托付给左明寿,带其在江湖历练。
“哎呦呦”,这时众人之中有人发出了揶揄之声,“我看叶家公子是相中那小丫头了吧,这几次来,倒见她出落得愈发水灵儿了。”
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大家的附和,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
只听紧接着有人接话道:“当年咱们可是个个想当梅家女婿而不可得啊,梅花那眼界儿比天还高。不知道叶家公子有没有那艳福喽。”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大汉粗野的笑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