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失魂落魄的花骨朵儿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小院,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的舔舔伤口之时,没想到小院之中早已有人在此等她。
“哎呦喂,真是不得了,咱们大岓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大场面,竟然被你一个小丫头组成了局,真是不得了,不得了了……”
“陈嬷嬷,你怎么来了?”花骨朵儿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怎么?伺候惯了王爷,见多了皇亲国戚,见过了大世面,就不稀罕搭理我这个老婆子了?”
“不是的……”
“哼……据说咱们大岓的七个王爷今儿个凑得齐齐,来咱们王府只为一睹你的美貌……怎么着?今天晚上出尽了风头吧?风光无限了吧?被人捧上天了吧?咱们王爷更加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口里了吧?其他王爷也都看着你眼馋吧?这么多年来,这七个皇子从来没有齐聚一堂,从来没有!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真是……”陈嬷嬷很是有些不忿。
花骨朵儿无奈的惨笑了一下,只是说了句:“陈嬷嬷,过不了多一会儿,女鬼们便会来了,有你在这儿陪着我太好了,我也有个伴儿不是?”
陈嬷嬷被花骨朵儿的话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谁要在这儿给你做伴儿,鬼才给你做伴儿……”一提到“鬼”,陈嬷嬷更加害怕了,于是忙不迭的撂下一样东西便直冲屋门而去,边走边说道:“这是王妃娘娘让我交给你的,拿到这个你赶紧走人吧,把那些脏东西带走,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临走到门口,陈嬷嬷还不忘补了一句,“这可是王妃娘娘找那些给王爷侍寝的下贱女人帮忙才拿到手的,你可不要不领情,不然的话,哼……”
陈嬷嬷撂完了狠话,一溜烟儿的离开了小院,花骨朵儿一时之间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雍王妃果然为花骨朵儿拿到了药丸,通过这几日给雍王侍寝的女人。
花骨朵儿曾经以为,她和祝典之所以不能够团圆,就是因为这些药丸在别人手中,拿回药丸就等于拿回了一切,拿回了药丸她就可以飞奔向他,可是当她千思百虑想要拿回的药丸终于出现在她的眼前之时,本应涌起的兴奋之情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失落,是委屈,是彷徨……经过今晚的一切,祝典还会要她么?还会像当初一般对待她么?
虽然忐忑不安取代了本该有的喜悦兴奋,但是拿到药丸的花骨朵儿仍然没有丝毫犹豫,在天黑两个小丫鬟入睡之后,花骨朵儿翻墙而出,逃离雍王府,向着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地方而去。
当花骨朵儿再一次站在凉王府的门前,虽然距离上一次仅有数天之隔,但是花骨朵儿却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如果说上一次的花骨朵儿是想要进而不能进,那么这一次花骨朵儿则是想进而不敢进……
初秋的夜,凉风阵阵,夏日炎热的温度荡然无存,一轮皓月孤傲的高悬于天空,明亮而又高不可攀,连星星都离它远远的……
依然是祝典府上的护卫发现了傻站在门外的花骨朵儿。
“花……花姑娘……”护卫见到花骨朵儿,不仅惊讶,还十分小心翼翼,他们自然知道花骨朵儿的身份,知道花骨朵儿和祝典的关系,生怕花骨朵儿再次逃走,更怕花骨朵儿再次和他们动起手来。所谓上威下恭,说的就是祝典手底下的人。
护卫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看起来颇为狼狈,不过对面的花骨朵儿却看起来更加狼狈。
“我……”
“花姑娘,您……您请进吧,王爷还没有歇息……”
“我……”
花骨朵儿内心挣扎着,腿脚愣是迈不动步。
就这样僵持了半天,护卫将花骨朵儿围成了一圈,早已有人进去通报。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出现在了花骨朵儿的眼前。
“王府各处不用护卫么?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祝典仿佛没有看到花骨朵儿一样,一出门便厉声喝斥起护卫来。
护卫闻言,立即变换了阵型,迅速在祝典周围站好,毕竟他们是凉王府的护卫,是祝典的手下,他们保护祝典的安全,听从祝典的命令。
很快,花骨朵儿的四周便空空如也,对面是凉王府整齐划一的阵列,而花骨朵儿只有孤身一人,好像突然之间,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花骨朵儿不再和祝典并肩,她被划在了祝典对面的位置,而隔在他们中间的是好遥远好遥远的距离,仿佛是天空之上那轮孤月和星星的距离,和红尘人世的距离……
“祝大哥……”花骨朵儿开了口,虽然她心里一片混乱,虽然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本来是想说些什么,哪怕打破这份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也好,可是当花骨朵儿看到祝典冷冰冰的眼神,花骨朵儿的声音僵住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
月光之下的祝典,卓然而独立,挺拔的身影,清冷的神情,遥远的好像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花骨朵儿的声音太小、太卑微,那句“祝大哥”似乎直接被夜风带走,根本没有传入祝典的耳中……
祝典的眼睛滑过花骨朵儿的脸庞,可是却没有停留片刻,而是直接锋利的扫视起他手下的护卫。
“从今以后,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许靠近本王府上半步,违令不从者,从重论处,听明白了么?”
“是!”训练有素的护卫整齐划一、洪亮的应道。
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划破了花骨朵儿的心……
几乎在说完话的同时,祝典转身而去,留给花骨朵儿的只是一个卓然独立而又遥不可及的背影……
祝典走后,凉王府的护卫也迅速散去,各自安守岗位去了,只留花骨朵儿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难道这就是她的终点么?难道一切真的要就此结束么?往事种种突然翻涌不息,涌上心头……
深谷初见时的惊慌,为他施针治伤时的羞怯,朝夕相处的喜悦期盼,在他面前受叶婶侮辱时的悲苦,一起离开深谷的不安和决绝,一起过的重午节,在北地郡惹祸之后重归于好的甜蜜,被大水冲走时的恐惧,在马王山不能相见的相思,辗转到凉州终于重逢的狂喜,被公孙影怜算计时的害怕,只身前往百越的心酸,决定一起并肩作战的释然坚定,百越山顶纵身一跃的不舍,还有就是,服下那一粒“相思苦”之时的痛苦和绝望……
花骨朵儿已经一无所有,就连那所剩无几的时间也因为祝典的冷漠而变得毫无意义,花骨朵儿可以拥抱死亡,可是她不能接受和祝典之间这样的结局啊……别人阴狠的算计,莫名其妙的巧合,致命的误会……就算她自己可以被人无情的伤害,可是花骨朵儿却不想给祝典的心中留下哪怕一丝半点的阴影,以后长长的日子里,她不要祝典带着对她的失望和厌恶过活,她不要让祝典带着对自己认人不善的质疑过活……
想到此处,花骨朵儿突然扑到凉王府的门口,用力的叩起门来,“祝大哥,祝大哥,你开开门啊……”
“祝大哥,朵儿有话对你说……”
“祝大哥,求你开开门吧……”
“祝大哥,今天晚上在雍王府发生的一切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你想的那样……”
……
叩了不知多久,也不知喊了多久,手破了,血渗出来,嗓子也哑了,可是大门却纹丝不动,门内一点声音也没有……
花骨朵儿的精神终于崩溃了……在这冰冷的秋夜,冷清的王府外,花骨朵儿突然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祝大哥……”
“祝大哥……”
“祝大哥,朵儿不是那样的女人……”
“祝大哥,朵儿和雍王爷没什么……”
“朵儿留在雍王府是有苦衷的……”
“朵儿没有做对不起祝大哥事……”
“真的没有啊……”
“朵儿只有祝大哥一个……”
“祝大哥……求你见朵儿一面吧……”
“祝大哥,朵儿很快就要死了,求求你见见朵儿吧……”
含混不清的呜咽声取代了声嘶力竭的叩门声,被淹没在一片黑暗寂静之中,可是又有谁能够听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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