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衙役都知道太守惧内,眼下太守夫人发了话,谁敢不从,于是抡起鞭子照着花骨朵儿的脸就是一下。
只此一鞭下去,花骨朵儿左侧脸颊便被抽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从嘴角到耳鬓火辣辣的疼。衙役的鞭子很快复又落下,花骨朵儿拿身体一挡,那鞭子便狠狠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之间,花骨朵儿血气翻涌,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破庙,叶婶拿着藤条一下一下抽打她的身体,她在朱大哥的眼前被粗暴的扒得一丝不挂。
她的屈辱、她的自卑、她的绝望在血脉中横冲直撞,回忆和现实模糊不清。神思恍惚之中,花骨朵儿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要再无故受辱,她不要再寄人篱下的活下去,不要!
用尽全力纵身一跃,手脚被缚之下在空中翻转几周,落地时双腿用力一送便把行刑的衙役踢倒在地。
动作之间,花骨朵儿束发的帽子掉落下来,一头黑发如丝,不饰一物,飘飘洒洒散落在她的脸上、颈上、肩头。
在场之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太守不住捶足叹气,看一眼不争气的侄子和糊涂护犊的夫人,无奈道:“堂下之人分明是个女子,如此一来,那淫辱唱曲儿女子的罪名何来啊?”
要果真是男子,蒙混过关,吓唬吓唬也就算了,此番不是坐实了他徇私枉法、黑白不辨的事实么……
太守夫人脸上挂不住,谁想承认自己的荒唐,狠狠瞪了太守一眼,不服软的道:“以大不敬之罪论处,还分什么男女?”可毕竟理亏,气焰也不如刚才,一看她那不争气的侄子,心里更是堵得慌。
只见那欺负人的恶少看向花骨朵儿的眼里直冒光,好像捡到宝贝一样。
“这臭小子竟然是个小娘们儿!”边说边向花骨朵儿走过来,故作风雅的把玩着扇子,一改刚才的狰狞的嘴脸。
“你给我回来!”
太守看到他那不争气的侄子竟然不知羞耻摇头摆尾的往堂下走,大声喝止。
可那恶少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
刚才花骨朵儿长发一飘洒可把看他呆了,这小娘子扮男装时他只道人家矮小瘦弱,普普通通,竟然都没多看一眼,眼下帽子脱落方看出是明珠蒙尘,清雅俏丽,端端的一个美人胚子,找遍北地郡也没有第二个,即使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也掩盖不住那一派清新自然不可方物啊。唱曲儿那娘们儿和她比简直是天渊之别,看那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样子,嫩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美人儿被困在太守府,插翅也难飞,待他好好享受一番,事成之后,只消说服姑姑,纳入房中做个小妾便是。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料这美人儿的家人也不会再生事,恐怕还要感恩戴德谢他纳她入门呢。”恶少已经动起了邪念,这等美人儿他怎能放过。
花骨朵儿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嫌恶,待他靠近,花骨朵儿腾地一下跃起,冲他就是一脚,那恶少站立不稳,踉踉跄跄摔倒在地。
在姑姑、姑父还有几十个衙役面前丢了脸,羞耻比刚才在巷子中更甚,那恶少刚才还想怜香惜玉的那点儿柔情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旁边的衙役还在惊讶之中,没有动作,便呲牙咧嘴的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把这臭娘们儿给本公子拿下!”
做惯了奴才的人,得到了命令,下意识的就去执行。
于是,几十个衙役一齐向花骨朵儿扑了过来。
花骨朵儿手脚被缚,施展不开,只能不断跃起再落下,以此躲避这些衙役的群攻。
太守见此乱状,捶胸顿足,大喝停手,可是堂内几十个人动手,又有那恶少和仆从不住大喊,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的打斗声中,竟然不能让那些衙役住手。
花骨朵儿以一敌众,渐感体力不支,想到被擒之后,下场肯定比唱曲儿的姐姐还不如,她生不能和朱大哥在一起,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
于是,对着衙役砍向她的佩刀也不再避闪,只求速死……
那些衙役见状,却不敢下手,反而步步后退,一群人围着花骨朵儿,攻上去,退下来,攻上去,再退下来……
祝典一行人赶到太守府,也不着人通报,便直直奔堂院而去。守门的侍卫阻拦,都被展卓俊、展卓颜兄妹二人轻而易举的挡了回去。
一行人皆听到院内传出的打斗声,穿过正堂,隔着长长的院子便是花骨朵儿所在的内堂,远远的,便看见花骨朵儿长发披散上纵下跃的身影,还有一群挥舞佩刀的衙役。
众人疾行过去,可毕竟院子很长,距内堂还有一段距离。
离得越近,展卓俊、展卓颜兄妹二人越是疑狐起来,看花骨朵儿平日里都是温顺乖巧的样子,没想到竟是会武功的,他们都是懂武之人,最让他们诧异的是,花骨朵儿根本不躲避砍过来的佩刀,反而见刀刺过来便迎上去,竟像是一心求死,倒是那些衙役不敢真的下手,否则不知已经死过多少次了。
正当二人疑狐之时,祝典已经运功,脚一点地,几下便到了内堂。
少楼主什么时候练了武功,师傅明明不传,二人越来越奇,只是情况紧急,见祝典已经到了内堂,他二人也不敢耽搁,赶紧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花骨朵儿此时已经绝望,勉力周旋只为不被擒受辱,她不明白这些衙役明明挥刀相向,为何却不取她性命。
让她受辱,绝无可能,拼死也要保住清白!正当她落地回身要冲向身侧的一柄佩刀之时,却瞥见内堂门口一白衣身影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乘风应月,衣袂飘飘,白衣胜雪,不是朱大哥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