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卓颜还是大哭不止,站立不住,跌坐到地上,展卓俊半跪在地上扶着她。
展卓俊一面担心着祝典的安危,一面又怕一放手展卓颜再自寻短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起身,复又蹲下,蹲下也不安稳,又想去看顾祝典,狼狈为难可见。
展卓俊心里也恨,恨卓颜糊涂,恨她心狠,恨她不争气,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亲妹妹,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别人都可以唾弃她,但他不能啊。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杀我?我死了就好了,反正我活着你也不正眼看我一眼……”展卓颜疯了一般哭闹不止。
阴连山心里暗暗着急,这展姑娘忒也不懂事,害死了那位花姑娘,还要害死公子才善罢甘休么……
“你不知道她死的多惨,她死了都不想放手,她不想放开你,她就是想一直霸着你……”
“你疯了吗,快别说了,少楼主真气走岔,正在凶险之时,你别再添乱了!”展卓俊着急,抬手想捂住展卓颜的嘴,可哪里捂得住……
突然,阴连山搭在祝典腕上的手被祝典以内力弹开……
一阵虎啸猿鸣之声,震得鸟兽四散,震得瓦砾颤抖,震得人心惊魂碎。一股极寒的掌力激烈发扬,瞬间将别院变成了没有温度的阴曹地府。
祝典大啸运功,向四周一阵挥掌,掌力所致,玉石俱碎。
一腔愤懑,随着虎啸猿鸣,随着极寒掌力,倾泻而出。多少年来,他隐而不发,无论何种际遇,留在人前的永远都是弘雅,从容。可是,上天无情,将他的朵儿生生带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众人四处逃窜,所幸无人伤亡,但别院的建筑却没有幸免于难,厅堂的门墙坍塌,院中的梧桐折落,池塘的水像碎冰一般炸开……
祝典不停,阴连山也不敢出手阻止,一来怕打乱他真气运行,更添凶险,二来……他自问真的有把握制住祝典的掌力么,他恐怕连五成把握都没有,《梅花赋》威力非常,果然名不虚传,饶是他一生修为,相比之下也相形见绌。
离展卓颜只有几寸之远的地面被祝典的掌力击出一个深深的土坑。展卓颜呆傻在当场,连哭闹都忘了,此时方才从恍惚中如梦初醒,真切意识到自己铸成大错。
祝典还在挥掌,院门口的石狮子立即变成了土沫,正当他还要继续毁灭之时,猛然见看到院门的门槛,恍惚之间,朵儿好像还坐在门槛之上,正向着远处顾盼,等他回来……
又是一大口鲜血从祝典口中涌出,他却终于住了手。阴连山一把扶住他,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
见祝典终于安静下来,展卓颜匍匐到他跟前,泣道:“少楼主……卓颜知错了……”
阴连山没等她说完,运功吸起地上的一颗石子,点了她的哑穴,让她说不出话来。阴连山知道,这位展姑娘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让公子的情况恶化。
祝典嘴角流血不止,阴连山和陈洪亮只好先把他扶回房中,展卓俊、展卓颜、荣锦云等都被留在门外。
小男孩儿的父亲和跟来的围观民众被荣锦云打发走,经过刚才惨烈的一幕,众人都惊魂未定,呆若木鸡的离开了。
展卓俊扶着展卓颜跪在祝典屋外,荣锦云打发了外人之后也在门口守候。
别院的仆人面对满院的断壁残垣不知如何是好,都来请示荣锦云,可荣锦云也只是哭泣叹气,没心思理会。
过了半晌,阴连山和陈洪亮从屋内走了出来,出来后把房门一带,祝典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
荣锦云踮着脚,趁着门还没关的功夫使劲儿往房内张望,想从门缝里望到他小主子一丝半点身影,可床榻被厚厚的帷帐挡住,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位大侠,我家主子爷到底怎么样了?”荣锦云不能亲眼看到,只能询问阴连山和陈洪亮。
“公子性命暂时无忧,这点还请老人家放心。”说话之人是阴连山,他之前没有来过祝典的别院,也不认识荣锦云。
陈洪亮没有阴连山的老成持重,忍不住一直唉声叹气。
“陈堂主,少楼主他怎么样了?”展卓颜平日里也和展卓俊一样,称陈洪亮作“陈老粗”或者“陈老三”,可今时不同往日,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已是戴罪之身,心里有愧,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使用这些只有熟识亲密之人才配使用的称呼。
陈洪亮看了她一眼,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抬腿走了几步,走到离展卓颜稍远一些的地方,扭过头去不看她。
展卓颜当然能看出陈洪亮恼恨她,以至于连理都不想理她,饶是平日有人如此怠慢她,她定然要上前理论,甚至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却一点儿气性也没有,只是低头垂泪。要恨也恨不到别人,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展卓俊从小就维护宠惯他这个妹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可是现下连他都想抽她两巴掌,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但也真觉得她该罚。自己的妹妹干出这种事来,他也没脸面对少楼主,没脸面对必应楼的弟兄们。
还是阴连山开口,将祝典的情况和众人略作了交代。
“公子起初心有郁结,真气走岔,后又连续运功发力,经脉大损。老夫已经给他疗伤,但公子伤了元气,并非一时半刻可以恢复,眼下因失血昏迷,正在榻上休息,大家勿要惊扰,也各自回去暂且先休整一下吧。”阴连山给祝典疗伤耗损了功力,此时已露疲惫之色。
荣锦云赶紧叫来小厮,引阴连山等人去房间休息。
展卓颜不肯走,也没人招呼她,展卓俊不放心,也一直陪着她跪在祝典门外。
日光由明转暗,二人一跪就是一下午,期间阴连山和陈洪亮过来探视几次,但祝典都没有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