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骨朵儿一贯被看得紧,行动多不得自由,每日要练功、要采药、要读书。这许多年来,花骨朵早就发现,功夫长进大不大,钱伯伯是不大介意的,但如果被他发现偷懒,则要重罚;书读得好赖,更是无人问津,左右没人给讲解,全靠自悟,每日规定的读那几个时辰的书更像是一种仪式,好像熬过了时间就履行完了任务;但是药是要好好采的,哄得玉姑姑高兴就会传授给她医术。那些古医典籍、疑难杂症、奇花异草、行针用药之术着实让花骨朵儿着迷。
玉姑姑擅长施毒制毒,自古医毒不分家,所以玉姑姑家医书甚多。
这几日,花骨朵儿稍稍有闲便捧着那本《千株阁草木谱典》翻过来掉过去的研究。
冥寒掌毒,天下一绝,寻常法子怎可轻易解毒,反复思量,如要彻底清除朱大哥脏腑内寒毒,唯有以这《千株阁草木谱典》中记载的神香草入药。
如果没有这神香草,她行针用药再以内力驱毒,倒也可保得朱大哥一时平安,可寒毒入脏,必损其身,若不根除,风险难料。
花骨朵儿犯了难,《千株阁草木谱典》中记载的大部分草木她并未见过,饶是这深山老林物产丰富,神香草确是没有的,谱典上只说这神香草长于南海千株岛。这千株岛何其遥远,对于花骨朵儿这自小生长在深谷,从未踏出大山半步的姑娘来说,那简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为了不让钱伯伯、玉姑姑起疑,花骨朵儿每日只得煎了药、行了针、运了功、煮了饭匆匆来去,晨昏向晚,日日两面。
十余日过去,祝典的身体已渐恢复,淤肿、青黑等表症已尽消,发寒、咳嗽等症状也大为好转,扶着墙壁,慢慢走动也使得。
这日傍晚,花骨朵儿照例来到小破庙,拢火煎药,便准备开始行针。每日例行两次的施针已进行了十余日,花骨朵还是蒙着眼睛,但找穴下针的手却不再客气,小手儿游走在祝典肩臂、胸腹、手足、肱股之间,辨穴之准,下针之快。
每逢花骨朵儿蒙眼施针之时,祝典便得以仔细端详起这小姑娘,渐成了乐趣,粉白的皮肤平滑细致,健康又自然,和那些官家小姐、深闺女子截然不同,鼻子嘴巴无不精致小巧又耐看,这样的容貌,如果生于尘世之中,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惊涛骇浪,可是这丫头偏偏长于荒野,本真得存,别有一番情趣。每次拿着针具轻轻怯怯走过来的时候脸色都红红的,每次施针时身子都绷得紧紧的直直的,每次施完针都好像她自己遭了酷刑一样大汗淋漓、如释重负。
施完了针,花骨朵儿又出到外面忙着准备吃食。祝典感到颇有些意外,荒村野岭的,这小姑娘是如何能够变着花样搞出那么多新鲜美味来,就说这水果,苹果、梨子、桃子、香瓜,那都是农家物产,深山里一般不长这些果木的。
趁花骨朵儿出去了一会儿,祝典便扶着墙根子,慢慢移着步子到破庙外面寻她。夕阳半归,天光柔暗,暮春时节,最是宜人。
听见西方不远处有水声哗哗作响,兼有不规则的器物碰撞声,想来那小丫头多半在那里,于是祝典不紧不慢的寻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