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重重点头,忙叠声道:“是是是,做错了就该罚,我,我记住了,谢谢…谢谢姐姐!”他也不知道明明受了这般重罚,为什么最后还真心实意地想要道谢,明明这位姐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怒没有露出丝毫凶狠的神情,但当她目光移开的时候,他却真的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风燃林不再看他,转身就走。叶青风眨了下眼,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顺便把手里的荷包递上:“林姐姐,你的……”
风燃林却看都不看一眼,淡淡说了一句:“脏了,不要了。”
“哦!”叶青风应了一声,把荷包往后一抛,恰好落在小孩身边。小孩抬头看了他们背影一眼,到底没忍住诱惑,迅速把荷包揣怀里,然后规规矩矩地跪端正。
叶青风小心地瞥着风燃林的表情,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没有发现一样。叶青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他刚刚怎么能那么想林姐姐呢?明明她什么也没做,自己竟如此恶意地揣测她,太过分了!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这也不能怪叶青风。就像一个凶悍的泼妇发怒,别人最多觉得下一刻会被揍一顿,但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发怒,却会让人有种很快就要被身首分家的错觉。这是一种势!风燃林手上人命无数,淡漠苍生的意念刻在了骨子里,她不需要发怒,只流露出一丝不悦,就会让人心魂止不住恐惧,所有结果都往最坏的地方猜想。
当然,这些叶青风是一点也不知道的,他心里一愧疚就忍不住想弥补,偏偏又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有想法都摆在了脸上。让风燃林来形容他此时的表情,那只有一个字,蠢!三个字,蠢毙了!
但却让风燃林意外地觉得心情好了一点。看着叶青风想凑上来讨好又不知如何下手的蠢模样,风燃林之前明明也没觉得叶青风的误解有什么,现在却陡然生出几分不满来!突然,很想折腾他!
——性情冷漠的人从来都不会在乎不相干人的任何想法,却没有人会对亲近之人的误解也不产生丝毫理智之外的情绪。叶青风与风燃林关系当然也算不上亲近,但至少现在他勉强入了她的眼,虽然,这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叶青风窜到别人院子里摘来一把菊花,谄媚着一张笑脸,再次凑到她面前的时候,风燃林终于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你丫这是什么意思?给人上坟呢?!”
叶青风抱头鼠窜,白色的菊花瓣撒了一地。
挨了一顿揍,但眼见风燃林心情恢复到正常水平线以上,叶青风还是觉得挺值得的。他终于有勇气开口,委婉认错:“说起来,刚刚林姐姐气势太强悍了,你说‘做错事,就该罚’的时候我都被震住了,差一点没反应过来。您,您不会怪我吧?”
“哦?我说刚刚你表情怎么那么怪异,该不会你以为我想杀他吧?怎么,我长得这么有凶恶,还是我脸上写着我很残暴?嗯?”风燃林笑容温和,只那眼神却明显流露出‘你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好过’的凶光。
“哪能,哪能呐!”叶青风紧张得额上都冒出细汗来了,连连否认。“林姐姐最是仁……宽仁的,除了那些不长眼非要找不痛快的人,您什么时候牵连过无辜,说您狠辣残暴的人绝对是眼瞎了!”他最开始本想说‘仁善’两个字,但想起她刚刚淡漠的表情,那个‘善’字却觉得怎么都不合适。‘善’是由对弱者的同情怜悯而生,而‘宽仁’却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恩赐。
风燃林勾了下唇,眼睫轻合,遮住眼中这一瞬的讽刺:“无辜?”这世间,谁能是彻底的无辜者?
“什么?”叶青风没听清。
“没什么!只是觉得日行一善似乎感觉挺不错的!所以,姑娘我现在想做善事了,你支不支持啊?”
叶青风立马响应号召:“当然!”顺便表句衷心,“别说什么善事,就算林姐姐你想翻天我也肯定支持你!”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啊!”
叶青风刚想应是,便对上她漆黑的宛如深海暗渊般的眸,她似笑非笑道:“要是以后说话不算话,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叶青风:“……”他只是开句玩笑而已,怎么现在感觉真的把自己给卖了?(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白长一个脑子了!)
很快他就没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风燃林使唤起他来毫不客气。不是说要日行一善吗?麻烦的玩意,风燃林还真没这个兴致去执行,干脆直接找了一个贫民窟巷口,让叶青风搬来一个大箱子,然后,开始撒钱!
没错,就是将一口能把人装进去的大箱子装满一堆碎银子,然后一把一把地往外扔!这个败家女,反正扔的不是她自己的钱,她一点也不心疼!
至于叶青风,反正还不到千两白银,他大哥扔得起!这家伙和风燃林一个货色,风燃林毫无羞耻心地找他要银子,他就毫不客气地把他大哥家的铺子给搬了个半空了!
两货就这样,在人家穷苦大众的家门口上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天上下银雨!住在贫民窟的百姓和乞丐们先是一阵惊怕,随后便是狂喜,不断还有人跪下拜神谢天谢地。
随即,越来越多听到消息的人奔到门口,疯狂抢夺地上的银两,不时还发生一两场斗殴。于是哪怕同样属于地上捡钱的一群人也很快分出个三六九等,力气大的或是伙伴多的占得地方就多,得到的钱也就越多,其他人就只能沾个边边角角,但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民众们心中虽然有些愤懑,但感觉也挺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