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皮滩纪事
啊,彩霞绚丽,白云竞渡,在构皮滩凌空晃荡的悬索桥上,我手攀缆索,迎着乌江峡谷呼啸的山风,倾听着从浪花簇拥的“闾王滩”。
“门坎滩”上传来的声声雷霆般的滔鸣,呵,这多像滚滚的乌江唱出的澎湃心曲呀!
索桥哟,伸开巨大铁臂,拉起乌江两岸巍哦的千仞峭壁,飞空越阻,长卧激流,默默无闻,那神奇险峻的风姿,那横亘两岸的躯体,缝合了彼此两岸的险峰和大山,让人踏身而过的风格,不禁使我肃然起敬……
喏,彩云编织出一朵朵七彩缤纷的花环,悬挂在峥嵘而巍峨的宝峰和大面峰顶,使它更加增姿添秀,浑然,壮观!索桥头,一位地质工程师,正调好相机焦距,镜头对准一位满头花发,迎风停立的老人,只听“卡嚓!”摄下了老人满面春风,神采飞扬的镜头。拍摄完毕,我和他攀谈起来,老人边走边凝望着从那黛青色的悬岩上,凌空伸延的长长缆索,语重心长地说:
“即将站完最后一班岗了呀,和索桥合个影,留个永久纪念吧!”
这话说得多贴切,多耐人寻味哟,使我想起他和这架飞渡索桥结下的不解之缘……
他原是构皮滩这个勘测队的老队长,乌江那奔流不息的滚滚浪涛认识他;乌江两岸那叠翠的奇峰峡谷熟悉他……虽然,这位老队长调任上级机关,可是每年总要抽出时间回“娘家”,给娘家留下点“礼物”哩!
1983年秋老队长乘“白云黄鹤”飞回娘家来,正值秋雨绵绵,构皮滩勘测工区两百多勘测健儿正在峡谷两岸山岩上劈山开路,钻地千尺。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上坝址勘探线的悬岩上,两个钻工,汗流浃背,背着一位脚背淌着鲜血的钻工,疾行在风雨肆虐的崎岖“勘探路”上,当来到渡口,声嘶力竭喊破嗓门,可是除了呼啸的山风,咆哮的江水,黑糊糊剑拔弩张的悬岩,哪里有渡船的影子……这件事深深触动了老队长的心,构皮滩多么需要一座桥呀!
老队长为修索桥八方奔走,四处游说,武汉、构皮滩,千里红线一线牵……1984年春风又绿乌江岸的时节,老队长和工区的同志两次到乌江渡水电站考察了那里的索桥,六月构皮滩工区正式和水电部第九工程局签署了建桥合同……那天,据说他美美地喝了几杯贵州名酒“习水大曲”哩!
……索桥拍摄归来,我们走在崎岖的“勘探路”上,老队长那满布皱纹的慈祥面颊上,仿佛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边走边和我谈笑风生,当穿过一座黑乎乎的“交通洞”,他忽然问我:
“伙计,你说,这构皮滩艰苦的工作条件……”
“天无三日睛,地无三里平,出门爬高山,乱石满山滚……”我忙接过老队长的话茬。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这耍笔杆子的要多写我们那些勘测队员艰苦奋斗精神哟,可别走马观花,屁股没坐热就……”老队长一席话,说得我脸上火辣辣的。因为,我来到构皮滩,看到这里终日云雾朦朦,危岩峙立,怪峡狰狞,江水怒吼的艰苦环境,确想“走马观花”一阵,匆匆离开这险山恶谷……
此刻,迎面荆棘簇簇的丛林里,走来山东大汉年轻的李队长,老队长伸手拦住他:“嗬,我正找你,你跟我来!”
因为,在构皮滩,人们对这位当年的老队长总要敬仰三分,故而,现任的李队长也不例外。老队长拽着李队长踅身朝索桥走去,我还以为,他要和李队长合个影哩,也尾随跟了上来,谁知,他却把李队长引到索桥上那铺满松木板的桥面上,指着两块破裂的,一眼能瞥见谷底江水的桥板说:
“咳,我说伙计,瞧,这多危险,每天上下班人那么多,会出岔子哟!”
李队长面色十分抱歉地忙回答:“是呀,这就派人修……就……”
笃,笃,笃,老队长用脚踏着桥板,踏得索桥凌空晃荡,看样子,他有些激动!
“防微杜渐嘛,要为构皮滩几百名建设者想想,我们心中就要有这座桥呀!”
是呀,老队长的话激起我心中的波涛,他心中的“桥”是什么,我在久久思索这个问题——他心中的“桥”,是继往开来,超凡越圣,伴随人们心音的一只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