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又打开了,西夏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低着头走到老夫人跟前,刚福身行礼,还未开口,便被梅姨娘一把拉住:“怎么样了,翠姨娘她怎么样了!”
西夏惊的一震,缩回了手:“姨娘不要激动。”
“你也没个轻重,弄疼了人家了!”老夫人皱着眉头,拉回了西夏的手,看了看,才放了下,这才继续问道:“西夏,怎么样了?”
“奴婢无能,两位大夫还在里面,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西夏跪地请罪,话语说的隐晦,在场的人多数心中已有了底。
梅姨娘只是一愣神,便哭嚎的更大声了,老夫人的脸色黑的厉害,她转头吩咐然修:“可去通知老爷了?让老爷回来了吗?”
“主子,已经去通知了,只是老爷事多,未必能回得来啊。”然修低声道。
谁知那梅姨娘听着确实嚎的更大声了:“苦命的翠儿啊,怎么这么惨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不回来啊,都没人护着你啊,可怜的翠儿啊……”
“哭什么哭,说了还没结果,你在这里瞎嚎什么!”老夫人气不过,一拍桌子,指着梅姨娘吼道。
梅姨娘心中本也没有多心痛,只是想添点油加把火,这会儿看着老夫人怒目而视,立马忘了哭,忙擦了擦眼睛,躲到一旁不再吭声。
云锦娴倏地起了身,手中的帕子已经绞的没了形,她咬咬嘴唇:“老夫人,妾身进去看看。”
“坐着!你进去有什么用,西夏尚且没有主意,你又有什么办法!”看着云锦娴怯懦的模样,老夫人只觉得心中更堵得慌了,听到人来通传翠姨娘在云锦娴的院子里出了事的时候,她便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闹剧,只是云锦娴太过软弱,从前的温如画又太过倔强,竟然一个个的都沉不住气。
柳梦颖已经上前将跪着的西夏扶了起来,拉着她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迎着西夏投来感激的目光,她只笑着摇摇头,拍了拍西夏的手以示安慰。有了老夫人的训斥在先,再没人敢多闹腾,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屋子里似乎也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位大夫才从屋子里出来,老夫人看着神情心中已明白了大概,还是确认了一下:“可是没保住?那大人呢?可好?”
“孩子是没保住,姨娘也出血过多,命是暂且保住了,只是昏睡了过去,日后需要好生调养。”陈大夫开口道,“姨娘以后想要有孕,只怕也难了。”
老夫人到底经历地多,对于这样的回答虽然痛心,人却是十分冷静:“我知道,月份大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就没什么希望了,人能保住就好,大夫也辛苦了。然修,去取了两位大夫的诊金,好生送出府去。”
“是,两位大夫,这边请。”然修送了两位大夫离开。
老夫人冷冷地瞥了眼梅姨娘和云锦娴,自己则起了身,云锦娴一惊,忙拦住老夫人:“老夫人,屋子里还没打扫干净,老夫人还是稍后再去探望吧。”
“你怎的这般狠心,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梅姨娘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推了一把云锦娴,指着她骂道。
柳梦颖眼急手快,扶住了被推的踉跄的云锦娴,一直没开口的她此刻终于看不下去:“梅姨娘这话有些过了吧,不管云姨说了什么,她都是柳府的夫人,姨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雨晗,别弄的跟泼妇似的。”老夫人淡淡地扫了眼梅姨娘,冷冷地说道,“我也不想去看她,她是个什么身份,之前有体面也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这中间她闹腾了多少,今日之事她自己又有几份责任,我虽然不清楚,可是她自己也是清楚的,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等老爷回来了再处理吧。在那之前,谁都说不上话!”老夫人丢下这句话,便让柳梦颖扶着离开了凝翠苑。
一进屋子,柳梦颖便忙招呼道:“西夏,快来给祖母把把脉,别让祖母气坏了身子。”
“哪里有那么容易。”老夫人摇摇头,“你们都下去吧,梦颖陪我说说话。”屋子里的一干人等全部退了下去,柳梦颖笑问道:“祖母独独留下梦颖,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说?”
“你可知道今日之事发生在何处?”老夫人问道。
柳梦颖一愣,看样子老夫人是准备跟自己讨论翠姨娘身孕之事了,她点点头:“听情儿说过,是在云姨的院子里出了事情。”
老夫人点点头:“方才都到凝翠苑的时候,我已经让然修去查过锦娴的设宴的屋子了,查出了翠儿喝的茶碗里有夹竹桃粉。”
“夹竹桃粉?”柳梦颖茫然地看着老夫人。
“你未曾生养,自然是不知道的。”老夫人叹口气,“这夹竹桃花虽然美丽,可是枝叶均有毒,配上桂枝汤,更是让人落胎的良药。”
“祖母的意思是翠姨娘今日之事,是云姨干的?”柳梦颖试探地问,虽然她心里觉得不是如此,可是老夫人的态度,她必须摸的清楚,再做后面打算。
老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或许不知道,可是锦娴是自小在府里长大的,就连她的名字也是我给取的,她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了,这样缺德的事情,她必然干不出来。”
“祖母的意思?”柳梦颖突然觉得糊涂了,老夫人似乎对云锦娴是有些疑心,却又肯定地认为云锦娴是做不出来的,那么老夫人说这么多,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无事。”老夫人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拍了拍柳梦颖的手,还要说什么,然修却敲了敲门:“老夫人,老爷回来了,已经往凝翠苑去了。”
“那我们也过去吧。”老夫人由着柳梦颖扶起了身,又往凝翠苑去了。
凝翠苑已经收拾打扫干净,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了翠儿那歇斯底里的哭嚎之声,柳梦颖低下了头,随着老夫人走进了屋子,柳峦峰端坐在厅中,云锦娴跪在堂下,倒是梅姨娘不见踪迹。见老夫人和柳梦颖进来,柳峦峰迎着老夫人坐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室内哭嚎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翠姨娘身子倒是极好,刚小产完,便有这样的劲头。”老夫人忍不住冷笑道,看着柳峦峰脸色也不豫,又扫了眼周围,便又问道,“梅姨娘呢?怎么没见着影子?”
“她在里头陪着翠儿呢!”柳峦峰回答道。
“让她出来吧。”老夫人打发了然修去请了梅姨娘出来,这才继续说道,“老爷,这事本不该我插手,可是毕竟事关柳家的子嗣,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管了,今日之事,锦娴,你便当着大家的面交代清楚吧。”
“是。”云锦娴应了声,回禀道,“今日翠姨娘和梅姨娘来给我请安,我便留了两人喝茶,不过说了一会儿话,翠姨娘便腹痛不止,很快便见了红,妾身不敢怠慢,立马回了老夫人,让西夏姑娘来救治,也着人去请了大夫,只是,还是没保住。妾身无能,请老爷责罚。”云锦娴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个头。
柳峦峰闷不吭声,老夫人也没有接话,梅姨娘倒是先哭了起来:“翠妹妹实在可怜啊,孩子如今月份已经大了,小产下来都已经成了形,母体更是受损,夫人,纵然您对翠妹妹不懂规矩心有气愤,也不该下次狠手啊,老爷,妾身求您,为翠妹妹做主。”梅姨娘说着跪倒在柳峦峰跟前。
云锦娴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慌忙摇摇头,磕了个头:“妾身没有啊,妾身从来没想过要害翠姨娘,更没有想过要拿柳家的子嗣开玩笑,还请老爷明鉴,这样大的罪责,妾身实在不敢担。”
“你还说没有,你给翠妹妹喝的茶已经查过了,里面加了足量的夹竹桃粉。府里哪有人不知道翠妹妹气血不足日日喝着桂枝汤补气疗养,这夹竹桃粉配上了这桂枝汤,便是下胎的良药啊。”梅姨娘痛心疾首,哭的妆都花了却丝毫不在意,她一把拉住柳峦峰的衣袖:“老爷,您得为翠妹妹做主啊,翠儿身份卑微不错,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啊。”
云锦娴早在听到梅姨娘说到茶中加了夹竹桃花粉的时候便瘫倒在地,面如死灰,倒不是她心虚,只是这一幕,在她看来却是异常熟悉。
柳峦峰恍若未闻,似乎没有听见梅姨娘的哭诉,也似乎对云锦娴的哀求并不入眼,只是起了身:“既然锦娴有错,便关进云森苑,不得外出。”
柳梦颖心中一颤,又是禁足,似乎出了什么事情,柳峦峰只会这一招,这一招,当年便让温如画灰心丧气,如今,便要轮到云锦娴了吗?柳梦颖想起了柳梦汀那日与自己说的话,她上前两步,行礼道:“父亲,如今虽然是茶里查出了夹竹桃粉,可是一杯茶经手的人众多,并不能认定是云姨所为,大姐姐如今出嫁为侧妃,还请父亲为大姐姐考虑,不要冲动之下做此决定。”
见柳梦颖开口,柳峦峰倒是难得犹豫了,梅姨娘一斜眼,见柳峦峰有所松动,忙道:“三小姐这话可就是不对了,这事出在夫人的院子里,难道夫人不该担责任吗?大小姐现今已经出嫁,跟夫人的事情又有何关系,三小姐护着夫人,也不该是这样的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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