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本以为书琳会满心欢喜地答应,却看见她犹豫地摇了摇头,“奴婢如今是夫人的人,自然得听夫人安排,自己做不了主。”
柳梦颖了然,若是书琳满心欢喜地应了,传到云锦娴的耳中也难免不会介怀,所以她的犹豫柳梦颖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她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跟着书琳进了屋,云锦娴正低头看着什么,听见动静抬起了头,见是柳梦颖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笑着起了身:“梦颖,你来了。”
“云姨。”柳梦颖福了福身,“听说云姨要找梦颖说说话,梦颖便自己过来了,省的云姨还要跑一趟,不知云姨找梦颖有什么事?”
“来,坐。”云锦娴拉着柳梦颖坐下,吩咐下人去泡茶,这才继续说道,“这份礼单上可是有你看不中的东西?方才落樱来说要减到十箱,这是为何?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会给你再重新置办,怎么就不要了呢?”
“云姨,你想多了,”柳梦颖淡笑着说道,“梦颖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觉得这份礼单太过贵重了,陪嫁的东西太多只怕也会引人侧目,梦颖嫁给九殿下本就引人注目了,若是再这么大张旗鼓,只怕京都里不知道该传些什么话了。”
“可是十箱才是最少的要求,当年六皇妃出嫁也是有十五箱之多的,如今柳家也不比孙家差,若是才十箱嫁妆,着实有些让你丢了颜面。”云锦娴摇摇头说道,给柳梦颖的自然不能比旁人的差,若是真让柳梦颖丢了颜面,日后对柳梦汀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且不说身份上的差异,单是九皇子对她的这份心意,柳梦汀就根本比不上,做这么多,说白了,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的好。
“当年大姐姐出嫁也不过才八箱,若是云姨给了我这么多,不说旁人,只怕大姐姐心中也会有不痛快的,如今柳家虽然不似从前,但也没有多富裕,这里头的很多东西,是云姨当初嫁给父亲时的聘礼吧?云姨就这样拿出来给了我,大姐姐若是知道了,以后还能跟我相处的下去吗?”柳梦颖反问道,看着云锦娴愣神,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云姨的心思我懂,只是梦颖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云姨便听梦颖的,这样安排才是最妥当的,父亲刚刚升官,太过大张旗鼓也会让皇上不悦,云姨说梦颖说的对不对?”
云锦娴点了点头,这些她都想过,只是她不知道柳梦颖会怎么想,她不得不把礼单上的东西加了又加为求得柳梦颖的满意,若是没有柳梦汀,她也许并不会如此做吧?在她心中的那一杆秤上,柳梦汀是重过柳梦颖的,而柳家,更是高于柳梦颖的,她不再坚持了,既然柳梦颖理解一切,她还有什么理由要去冒险呢?
“云姨,梦颖还是有一事相求的。”柳梦颖又开口道。迎上云锦娴好奇的目光,她笑着说道,“书琳跟随云姨这样长的时间,不知云姨是否满意?”
云锦娴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书琳,点了点头:“自然没有不满意的,书琳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再妥当不过了,有她在身旁,也提醒了我不少事情。”
“云姨也知道,梦颖出嫁是会有四个婢女陪嫁的,早先时候的诗诗叛主被赶了出去,画儿又在随我外出的时候意外身亡,如今梦颖的身边便只有落樱、一一和情儿了,这次出嫁,梦颖着实找不到更为妥当的人。”柳梦颖缓缓地说道,“所以想请求云姨,可不可以让书琳陪梦颖出嫁。”
云锦娴回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会儿书琳,并没有开口,书琳心中忐忑,忙跪了下来:“奴婢全心伺候夫人,此刻也听夫人安排,书琳愿意留下继续服侍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云锦娴悠悠地笑了,她扶起书琳,淡淡地说道,“你本就是夫人的丫鬟,夫人逝世时也该去伺候三小姐的,可是为了让我更好的当家,你留在了我的身旁,如今三小姐也需要你,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肯的。”云锦娴说完又将目光转向柳梦颖:“既然要带书琳入宫,不如今日我便让她收拾收拾,搬去你的院子里,如何?”
“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柳梦颖微笑应了,却觉得云锦娴与往日里已经大有不同了,不像从前的步步小心谨慎,似乎越来越有些当家主母的风范了,方才单是盯着书琳的那个眼神,可那似有若无的笑容,便已经让经历过许多的书琳紧张起来了,这个云锦娴,终究是成长了起来了。
“小姐若是还有什么,随时来告诉我吧。”云锦娴笑着说道,“老爷公务繁忙,这些琐事也无暇顾及,我自会让小姐满意的。”
公务繁忙,无暇顾及琐事?若是旁人的父亲,女儿出嫁只怕没有不操心的吧?可是柳峦峰……柳梦颖的眼睛闪了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梦颖先回去了,这便带书琳走了,多谢云姨。”
在院中等了一会儿书琳收拾东西,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清影苑,去和云锦娴说话的功夫,情儿和落樱已经打点好了晚饭,正等着柳梦颖回来,瞧见拎着包袱的书琳,落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书琳:“书琳姐,你终于来了。”
落樱自幼伺候柳梦颖,从前便是书琳指点她的,再加上书琳又是温如画的亲信,两人打交道本就多,落樱对她的感情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所以也只有她会在私下里亲热地叫书琳一声“姐姐”。书琳无奈地回抱住落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柳梦颖,小声地在落樱耳边提醒道:“小姐还看着呢!”
落樱松开手,擦了擦兴奋的眼泪,亲热地拉住柳梦颖的手,炫耀般地说道:“书琳姐,这是清影苑,根本没有外人在,小姐知道落樱跟你亲热,才不会在意呢。”
柳梦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落樱的说法,哪知道书琳却摇了摇头,严肃了起来:“今日便也就罢了,小姐出嫁在即,日后去了皇子府中便是皇子妃,日后府里定然还有其他的侧妃,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若不时时刻刻警醒着,遵守着规矩,迟早会给小姐惹来麻烦的。”
到底是伺候过温如画的人,风风雨雨的大世面见得多了,厉害轻重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柳梦颖虽然明白书琳说的话正确,但是也的确不想自己在柳府,在清影苑仅剩的这些逍遥日子又被规矩给束了起来,当下笑道:“你说的她们自然是明白的,是我吩咐过的,左右不过最后一段时日了,我不想活的那么提心吊胆,你既然搬了过来,便入乡随俗吧。”
“是。”书琳自然不会不听柳梦颖的话,只能先应了,寻思着回头私下里再跟几个丫鬟说教。
吃罢晚饭,小坐了一会儿,柳梦颖便又觉得累了,干脆打发了几个丫鬟上床休息了,蜡烛被吹的只剩下一只,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的,柳梦颖躺在床上却突然有些清醒了,床帘被掀开,柳梦颖睁眼看见书琳正小心翼翼地想要给自己整理一下被子,突然发现自己睁开了眼,吓得一跳:“奴婢吵醒小姐了吗?”
“没有,我没睡着。”看着书琳紧张的模样,柳梦颖微微一笑,“怎么今日你来伺候了?”
“小姐小的时候,奴婢也常这样看着小姐入睡呢。”书琳回忆道,脸上带着笑容,“小姐小时候特别乖巧,奴婢那时候根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夫人却总说小姐被奴婢照顾的极好,其实她哪里知道,这都是因为小姐乖巧懂事,根本不需要奴婢费什么神的。”
“书琳,你跟惠儿,熟悉吗?”突然想起也曾在温如画身边服侍的惠儿,柳梦颖问道,“她那时候便是和你一起伺候母亲吗?”
书琳点点头:“的确如此,不过惠儿是夫人外出时在路上遇见的姑娘,当时她病的奄奄一息,夫人说她看上去倒不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便救了她,惠儿醒来以后说自己无家可归,为了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便留在了夫人身边伺候。惠儿懂得的东西极多,常与夫人一起讨论诗词歌赋,后来夫人说惠儿做奴婢实在是委屈了,便让她做了姨娘。”
“那惠儿究竟是什么身份母亲和你都没有问过吗?”柳梦颖听的极其认真,想起那个神秘的字符和若有所思的卿岚姬,有些答案似乎是要呼之欲出了。
“自然是问过的,但是惠儿总说自己家道中落,父母都在灾害中身亡了,只留下了她一人,这才流落到了这里,夫人说这都是惠儿的伤心往事,只问了一次,便不再提了。”书琳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小姐今日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些?”
“不过是知道了晟睿是惠儿的孩子,对她有些好奇罢了。”柳梦颖搪塞道,她闭上眼睛,“我困了,你也去歇着吧,不必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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