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战冥沉默,眼中满含着自责和痛楚。
“月姨,三十多年前,王后遇害的那晚,你和凝儿是怎么逃出来的?”蓝战冥抬起低垂的眼眸,凛凛的眼神含着些杀气,那晚之后,他立下血誓,定要手刃凶手,为去世的王后沐云卿及失踪的月姨和凝儿报仇。
蓝战冥的母亲产后体虚,常年卧病在床,他自小便由沐云卿和朔月带大,悉心关怀,谆谆教诲,她们就像他亲生的母亲一般。
“那晚,我们在神女湖附近遇袭,我和卿儿两人合力杀出重围。敌人穷追不舍,将我们逼到神女湖畔,当时我已经收了重伤,卿儿为了争取时间让我们逃走,便发动了青狐一族的秘术。神女湖的秘密,只有我朔氏巫族知晓,我便带着凝儿穿越时光空洞,来到了这边的世界,卿儿她却……”朔月沉沉地说些,竟有些泣不成声。她是朔氏巫族的遗孤,烟城最后一位朔氏的大法师,自小便在战乱中挣扎求生,生活让她成为一位刚毅果决的洒脱女子。眼泪,便是在她幼时就戒掉的东西。但沐云卿遇害一事,让她一直紧迫着自己的底线。那个貌美倾城,高洁善良的女子,那个救她性命给她温暖的女子,那个她发誓要陪伴一生的女子却……
“老头子率领大军赶到神女湖后,看到的只有倒在血泊中的卿姨,却早已不见杀手和你们的踪迹。之后,国王下令全面搜寻,就连月蝎国王白玦也令烈焰军搜寻你们。但五年过去,搜遍了全烟城,也未找到你们的踪迹,国王便昭告天下,宣布了凝儿和你的死讯。”蓝战冥沙哑的嗓音缓缓地说出了之后的事,像翻开一本泛黄的画卷。
他口中的老头子便是他的父亲,血狼大将军蓝啸夜。当大军赶到,搜遍神女湖方圆几百里都不见朔月和凝儿的踪迹时,父子俩整整两日都没合眼。之后,他们又亲自带兵在神女湖畔搜寻了十多日,却在湖畔找到了朔月撕破的衣角,父子俩便坚信,她们尚在人世。
血狼国王乔恒天宣布了凝儿和朔月的死讯后,蓝啸夜父子却依旧没有放弃过寻找。只要一日没有亲眼见到她们的尸首,他们就要继续找下去。
蓝氏父子私下命人继续在烟城寻找,只要有丝毫的消息,蓝战冥就会亲自前往。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一次次地满怀着希望,却又一次次地失望,却从没放弃过。或许是老天看到了他们这二十多年的坚持,才让他找到了她们。
“卿儿的后事……”朔月想问沐云卿葬在哪里,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见她强忍着快要决堤的泪,蓝战冥握住她的手,说:“卿姨葬在玉山,跟她的族人们葬在一起。等回去之后,我们再去看她……”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自眼眶涌出,滑过大理石般白皙的脸颊,低落在青色的衣袍上,嘴角却扬起丝丝笑意,“她应该很开心,能回到玉山。”
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脑海中是那位貌美倾城,蕙质兰心的女子。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朔月百般思索皆得不出答案,这神女湖的空间密道原是她朔氏一族的秘密,她也只告诉过沐云卿一人,连蓝战冥的父亲蓝啸夜也未敢提过。
“是暗王妃私下告诉我的,但她也不知道通过密道的术士,我只能硬闯,所以才受了重伤。”蓝战冥靠在软垫上,半躺着说,声音有些嘶哑。
“暗王妃?暗王子娶妻了?”朔月诧异地问,灰色的双眸掩不住的惊讶。暗袭浪明明深爱着那个人,怎么愿意娶妻?此前乔恒天多次想为他赐婚,都被他婉拒。再者,那个暗王妃又是何许人也?怎么会知道神女湖的秘密?
蓝战冥点点头,想到暗袭浪那个冰块脸对王妃那种柔情的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王妃名为罔痕,至于她的身世我也不太清楚,待回去之后你亲自问她吧。”
罔痕……往昔的伤痕……是这样的吗?
是你吗?朔月默然地凝思着,心中的各种猜测让她有些凌乱。
“月姨,血狼……出事了。”他缓了缓,说道。他自知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但事态严重,已容不得再拖延了。
沉浸在纷繁情绪中的朔月猛地一愣,忙问:“出了什么事?”
虽已离开烟城三十多年,但她身为血狼的大法师责无旁贷,且她答应过已逝的沐云卿,会一生守护烟城,为它迎来统一和平。
“国王得了不治之症,恐怕不久于世了。”蓝战冥有些虚弱地说,疲惫不堪的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简单的一句话,朔月便明白个中的重要性。
血狼国王重病,若他病逝却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月蝎便会趁机大举进攻,那么烟城百余年的平静就会被打破,人们又会重新深陷战乱之中,水深火热。
为今之计,只有带凝儿回烟城,继承王位。但凝儿她,肯吗?
放弃着平静闲适的生活回到烟城,承担起一国重任,保护族民,承继她母后的梦想……她能做到吗?
朔月良久地沉默,深思。
许久,她叹了叹气,扶着蓝战冥躺下,宽慰道:“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明日再说。”
蓝战冥微微点头,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