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二子谢寒启,初生柔弱,同这幼女一般生得湛蓝双眸,却承得母体的心疾,自幼体弱,将军及夫人都颇为担心,而这二子ru名为阿梅,便是因着初生时胸前心口胎记恍若梅花一般。如今因着虚弱的身体,并未习武,却善伺养花木喜酿酒饮,自有跟随哥哥入宫为皇二子侍读。
谢氏一族曾是北方匈奴土谢图汗旁支,族内便有世代出生双生子,而蓝眸双生子为多数,而若为独胎出生便为蓝眸者,一向为汗族尊为圣主,而谢氏一族已入汉族,此说法则就自然抹了去,但这独胎蓝眸之子必须有族中尊长为其行满月礼,这一习俗依然是谢氏一族所尊崇的。
如今将军夫人产下的幼子幼女眸色不同,为世族中初见。晋阳同川谢氏得知此事,凤铎山庄老庄主谢铎凤,携带老母,忠孝国公夫人太祖华惜长公主,带领长子长孙入京为这幼女行满月礼,这就都是后话了。
这日,将军府的其他几位小主子,大公子谢瀚轩二公子谢寒启,于清晨寅时进宫作为皇子侍读与皇子们,及各府公子共同在宫中上学。
未破晓时便被家丁侍从送入宫中,虽然并没有人告诉他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毕竟生于贵胄侯府自然察言观色是懂得的,自然是看出了府里阴沉的气氛。
出了府门,已有了将门威严的大公子在路上,就问出了府内的事情,两人便知原来是母亲今日动了胎气可能早产。
却因着皇命,两位小公子还是要如往常一样进宫上学,但是却都恍恍惚惚,遇到师傅问话亦都吞吞吐吐不知所谓,一旁的大皇子段煜契和二皇子段煜舒都很是诧异。
散了学后,二人便急急忙忙要回府,一探究竟,还未出门便看到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皇上要来考考各位皇子世子的功课,两个公子也只能耐下心思,等待皇上的到来。
到底还是小孩子,在沉稳也都有坐不住的时候,不等皇上来,本就年龄尚幼二公子谢寒启,拧着白皙略带病容的面庞上的俊眉,起身走到自家哥哥的身旁,微微拉了拉哥哥的袖子。
“大哥,娘亲不会有事的吧!”
这时愁眉不展的将军长子谢瀚轩皱了皱眉,按压住心里的不安抬起头,微微镇定的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二弟莫要担心,有舅舅在,娘亲一定是没事的,二弟先回去坐好。”
懂事的寒启便回到座位上,不巧他们之间的谈话便叫坐在瀚轩身旁的燕锃睿听了个尽。
燕锃睿便是这神都城,北域国公府的大公子,他的外祖母便是谢家谢瀚轩这一辈的姑奶奶曾经有鱼雁谢四娘之称的谢錵鸢,他与谢家兄弟便是表亲,自幼便是私交甚好。
听到这些,便猜到谢府的表婶又要生小弟弟小妹妹,心里高兴,又是个莽撞直率的性格,嗓门子又是极响亮的,刚听完谢瀚轩兄弟的谈话,便一嗓子喊了出来,这下满殿里的皇子、世家公子都听了个遍。
这些个小孩子里四大家族的嫡出子嗣自然居多,而四大家族多有联姻,一众孩童自然是打小一处,自然是没什么太大隔阂,而小孩子自然对着女子生子不甚了解,只听说谢家又要添新丁,一窝蜂便堵在谢家两个小子的身边,想要打听个遍。
谢瀚轩一看这样,斜眼看了一眼身边大嗓门的草包表弟,无奈万分,而谢寒启一向性格温和,自然是被更多的孩子围着,白皙微圆的小脸皱的像个白嫩的小包子;怎么问都只说是母亲今早产子,其他的也一概说不出个什么。
就在他们吵吵嚷嚷的时候,只听门口处传来了“皇上驾到”,太监的尖利的嗓音一下子就划破了殿内的喧闹。
众半大孩子便都四下跑开坐回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不一会,门帘一掀,姜黄色袍角一晃,便进入了殿内。
只见皇上身着姜黄色纹绣便服,显得更加亲切俊逸,不若往日那般;但骨子里的皇家威仪也不是一件衣服可以隐地住的。
见着一室半大孩童都是低头不语,有些更是心虚的用眼角瞟过来。皇上微微一翘唇角,“刚才在院子就听到殿内一片喧哗,发生什么事了……”略微停顿,鹰眸扫过一室孩童,只见有几个世家子弟头低的更深了。
实则刚才在外间就有人禀了他,今日谢家的两个小子在堂上魂不守舍,顾左右而言他;眸光一转,看向谢家的长子谢瀚轩“瀚轩,你说说……”。
说罢,一撩袍角便坐在主座上,平静的伸手拿过刚刚上好的热茶,端在嘴边,茶盖轻抚,却并不喝。
谢瀚轩此时也是一阵不安的站着,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担忧的看着他的弟弟,心里微定,便垂眸直言答道:“回皇上,今日寅时出门上学时,听到下人们回禀,家母动辄胎气,如今臣兄弟二人定是要上学的,但心里担忧家母,所以心中不安,望皇上准许臣兄弟二人,提前归家,探望家母。”
谢瀚轩如实回禀后,并不担心皇上责罚,但未听到皇上任何答语,心中不免更加忐忑了。
只见皇上垂眸专注的吹拂着茶中浮沫,好似未听见一般,四下里也都无声无息,瀚轩额角都有些微微发抖。
这时只见,皇上轻轻啄了一口薄茶,慢慢将茶盅放在桌几上。
“谢家一门极重孝悌,谢将军在外为我云理立下汗马功劳,怎能让他的亲眷不安。”
余音未定,唇角微微上扬,也不看在座的人,敲着手中的扇柄,便起身吩咐:“刘正,备轿,大皇子二皇子,随朕一同,去一趟谢国公府,谢家两个小子也一起。”撩了袍子,就出到外间。
大皇子段煜契、二皇子段煜舒忙起身跟了出去,谢瀚轩兄弟二人也都匆忙拿起书本交与侍从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这一下可苦了,眼巴巴打算跟着去将军府的燕锃睿。
本就自小常在将军府走动,听着这个消息,便生了要去将军府一探的心思。如今,只好伸着手作罢,心里嘀咕:本想能去探探是否新得了个小表妹,这下可好,是去不成了。略微丧气的,嘟着肉肉的脸颊,带着侍从出了殿门。
皇上无预兆前来,本就是微服,自是没有派人提前告知的;就是谢瀚轩派侍从提前回去禀告,也都让皇上身边的人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