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砚替我拿了包袱。其实,我原本就没什么行李。
马车在一处高墙大院外停下来,那大门上挂着匾额,我也不认识字,所以也不管那写的是什么。进门去,一众仆人站在两边迎我,这阵势倒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
“钟离砚,这是谁家的府第?”我小声问道。
钟离砚本来就是个高冷的美男子,哪里理会我这问话,铁青着一张脸,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此时,一名中年妇人上前朝我施了一礼,然后便道:“姑娘,我是管家云娘,以后府中的事,姑娘吩咐我便是。”我上下瞧着这个名唤云娘的中年妇人,看着倒是老实本分,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云娘带着我进了自己的屋子,又让人送来了茶点,然后才退了出去。钟离砚跟个木头似的站在旁边,我瞧着他那意思好像也没有要走,便问了一句:“你不回宫去?”钟离砚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句:“大王让我这些日子先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给我当侍卫?”我笑问。
钟离砚脸色本来就难看,被我这一问,直接甩了我一脸的不耐烦。也对,人家是给大王做贴身侍卫的,如今守着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的确是委屈了。于是,我便起身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一下,无奈这家伙着实太高了,我想要拍还是有压力的,所以只得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回宫去,就跟大王说,是我说的。”
“你大还是大王大呀?”
钟离砚这平常不开口的哑巴,这突然一开口,还硬是把我给问着了。
“当然是大王大啦!既然如此,你也就安心待着。没准,哪天大王想你了,就会把你再叫回去。”
我这本是安慰,可是这家伙根本不领情呀。这跟着我出了宫,他是一万个不情愿啊。没辙,这种事我也补偿不了。
刘喜倒也大方,这院子我转了两圏倒是不小。仆人们各施其职,远远看见我,便停下手来施礼。这辈子都没让人侍候过,更别说这么多人侍候了。这要是在我那个时代,这么大的宅院得值多少钱。我努力地想了想这莒县的房价,虽然比不了CD、青岛那样的大城市,但这么大的院子,也值不少钱呢。
“可惜了,这些东西我都带不了!”想到钱这个问题,就想到城阳王宫中的那些宝贝,难免遗憾。这原本是在心里想着的话,不经意地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你想带去哪里?”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来,那钟离砚就站在我身后。妈呀,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钟离砚,你跟着我干嘛?”我嚷道。
“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
我摇了摇头。这家伙是不是一根筋啊。刘喜或许是让他待在这里,可没让他寸步不离跟着我呀。我一想,跟他讲道理也没用,他根本不听我的,他跟着也就跟着。
从府里出来,这一路溜达着居然就到了景王祠,我这才发现,我这府第离那景王祠很近。因着到了景王祠,自然是要进去拜一拜的,怎么说这刘章也是我很崇拜的男人。
钟离砚果真是尽职尽责,反倒是让我有些不自在。这后边总带个拖斗,这算什么事啊!那位景王祠里的老者见我到来,便笑吟吟地请我去屋里喝茶。
“姑娘可还喜欢那宅院?”老者把茶水递多之时,如此闲问了一句。我心下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已经搬出宫了。
“喜欢,喜欢。想来,那宅院是老先生费心了。”
老者笑而不答。
“我刚才走来,发现离这景王祠倒也不远。以后,倒是可以常来找先生喝茶聊天。”
“这外边看着像是两家有些距离,事实上,你住的那宅院与这景王祠不过一街之隔。以后姑娘要是想上老朽这边来,直接从后门出来,过街便是这景王祠的后门。”
刚才转的那两圈倒是看到有后门,但不曾想与这景王祠是这般近。
“还是先生想得周全。”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只道说这是都是刘喜的安排。
我与那老者闲聊了几句,便问起了那济北王的女儿,老者笑着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当是自己唐突了,忙想说点什么,那老者便道:“原想过几天再与姑娘说这事的。翁主在这景王祠自是不宜常住。且不说这里人来人往,闲杂人等众多。翁主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总是不便。所以,想过几天便让翁主以姑娘妹妹的身份住进那宅院,如此也不会让他人生疑。”
听了老者这话,我倒是甚表赞同,想得的确是周到。不过,我立马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敢情这高宅大院,一大帮仆人可不是来侍候我的,人家都是来侍候翁主的。我本来还自个乐来着,现在看来还真是乐得太早了。
“以后,翁主还望姑娘多多照顾。”
“先生哪里话,这是子衿应该做的。”
拜别那老者出来,我这心情就差了好几万里。那高宅大院半分与我无关,再瞧瞧身上这件新衣,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送我新衣服,原来这是让我侍候他妹妹呀。也对,人家是王女,就算父亲是叛臣,那也改变不了她是汉室宗亲的地位。我看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便像是那秋霜打过的茄子,彻底的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