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自己渐渐长大,父亲也已位居首辅,母亲又怀胎十月生了弟弟,因为要照顾弟弟,来扬州的次数也渐渐少了,只在每年的春末夏至时会带着弟弟到扬州看她。
想起弟弟,杜子衿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前世她死时,弟弟也不过才十三岁,风华正茂,小小年纪便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曾在她面前骄傲的说要当状元的少年,却最后落了个斩首示众的结局,她不敢再去想象弟弟被斩首的画面,心疼的肺里都呼不出气。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杜子衿回过神,慌忙抹去脸上的泪痕,闭了闭眼,长呼出一口气,平定情绪。
既然老天给她重活一世机会,那前世的悲剧自己就一定要改写,绝不会再让那一切发生,就当前世只是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命运依旧由自己把握。
春晓用大红的漆木托盘端着一碗桂花粥走了进来,快步走到床前,看着杜子衿红红的眼睛更是心疼。
她总觉得这次大病醒来的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虽依旧的外表看上去依旧的柔弱,但整个人却变得外柔内刚,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苍凉悲切,甚至有时出神时眼眸中满是滔天恨意,再看又是依旧温润如水的清眸,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她的错觉。
“小姐饿坏了吧,快些吃吧,不太烫刚刚好。”她把托盘放到桌上,端起粥,盛了一勺递到杜子衿的唇边。
熟悉的桂花香味,一闻便知是奶娘的手艺,自己自从奶娘去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桂花粥了,如今再一次的闻到这熟悉的香味,只觉得味蕾渐渐的跃跃欲试。
温热香甜的桂花粥下肚,温热了她的肺腑,也渐渐温热了她的寒冷的心。
吃完了一碗桂花粥,又吃了药,杜子衿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春晓一直候在床前,看着小姐苍白瘦弱的睡颜,不由得心疼。
从她进了杜府跟在小姐身边,小姐就一直大病小病的没断过,记得小的时候小姐喝那些闻着就苦的要命的药汁还会哭闹着不愿喝,吵着要糖吃,可渐渐长大了,喝那些闻着就觉得很苦的药却就像喝水一样的麻木了,可如今见她不再哭闹,只是皱着眉头一口气的喝完一大碗苦涩药汁,却更加让人心疼。
要是哪天能遇到为神医治好了小姐身子该多好!那样小姐也不用和老爷夫人分居两地,一个人孤单的呆在扬州了。
杜子衿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天了,精神也比刚醒来时好了很多,只是奶娘一直担心管着不让下床,更别提出门了,连这几天三夫人马氏和杜明玉来看她都被奶娘当了回去。
自己也乐的清净,她不想现在见杜明玉,那怕只是听到她的名字,她都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真怕自己见到她,一时控制不住杀了她,到真是便宜她了。
她要把杜明玉上一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无人打扰,杜子衿渐渐的平复这自己的情绪,一遍又一遍的默背着清心咒,可依旧止不住每天夜里的梦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死前被剖腹取子的痛苦,每一次惊醒都抑制不住心里的恨意,折磨明明每天好生养着的人却越来越消瘦。
让元嬷嬷和春晓心里更加的着急担忧,偏偏柳大夫诊脉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只说是忧思过重,心力交瘁。
却让她们更加的疑惑,实在想不出杜子衿在忧思些什么?
她们也能感觉出这次大病醒来的杜子衿和以前是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为什么他们却是想不通的,也只能更加用心的侍候着。
渐渐入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再有一个月就是十一月二十二,老夫人的寿辰,虽不是整龄的大寿,却也是要小办一场的。请些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个个夫人都会前来祝寿。
这也正是杜明玉费尽心机想要在寿宴上出风头的原因,前世她也的确做到了,以一副双面绣百寿图博得了众夫人的夸赞,她才女的名声也从此传开,而自己却成了人尽皆知的病秧子。
杜子衿突然想起前世她因病没有完成的那份寿礼,不知如今还有没有。
她叫了声正趴桌子上打瞌睡的春晓,听到她的声音,小丫头立刻坐起身,迷糊的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来这几天一直的守着自己,也是累坏了。
“春晓,我记得我好像给老夫人准备的寿礼还没弄好呢吧?”杜子衿试探的问。
春晓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又有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寿礼?嗯,小姐你绣的那副双面福寿图才绣了一半呢。”说着又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还有一个月就到老夫人寿宴了,你快帮我找出来我接着绣。”杜子衿一听寿礼还在立刻来了精神。
“小姐,你身子都还没好呢,双面绣本就复杂,你那副又是一面福一面寿,就更复杂了伤神了,大夫说了要让您多休息不可伤神。”春晓边说边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样。
她可记得柳大夫说小姐是忧思过重才导致身体一直不好的,绝不能再让小姐累着了。
杜子衿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可她又实在不甘心这一次就让杜明玉得逞,只好商量道:“你先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只是看看还有多少没绣完,如果余下的太多在我病好之后来不及修完,我就想想换其他的东西做寿礼。”
春晓无奈的从箱子里拿出一娟云锦缎步,走到床前,在杜子衿面前的被子上摊开。
一米长,半米宽,白色的锦缎上用黑色的丝线针脚整齐精密,一针不差的排列着几十个不同字体的寿字,白缎下面还余下一小部分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