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安然坐着,慌乱起身,抱紧她的腰,不知所措间胡乱地去轻吻她眼角的泪。
“我从不是真心要骗你。”
“可你还是一直在骗我,一直一直在骗我。”芸兮挣扎着,“你知道我每发现一次我的内心便如刀绞一般,我想相信你,可是我又怕,我近来总怀疑自己为什么喜欢你。我总是患得患失,我讨厌这一切,我想要结束这种感觉……”
“不行。”他强硬的说出这两字,曾经令芸兮迷乱的桃花眼此时净是令人骇人的绝然。俯身,在她的挣扎中,死死咬住她的唇。芸兮吃痛,一股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散开来,芸兮心中五味成杂,越发难以自抑的哭着。
洛轩松开她,那样的低泣声,他只觉得浑身僵硬。
“我娶你之时,便从未想过要再娶别的女人。只是后来,太多的事改变了我们的轨迹。”洛轩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半磕着眼的眼里尽是疼惜,“我娶了别的女人,却也只是为了权谋和利用,我的以后从未与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有关系。”
芸兮泪眼婆娑间看着他,他居然还能以这样信誓旦旦的语气与她说这样的话,在刚才的那一幕之后,在他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冠雅的味道的时候,她有点想笑,却又心中涩闭。
“我这样胡闹似乎是配不上的你,你处境如此艰难,我却还在哭闹。”芸兮低下头避开洛轩的手。
“你要怎样胡闹便可以怎样胡闹。”他的声音紧绷,双手用了力的抬起她的脸,逼迫她直视他。
他眉眼间似乎夹带着一丝怒气,也不晓得是要和谁生气,是和她方才说的那句话?芸兮只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置气似乎有些无理取闹。明明该生气的是她,他才是那个没道理的人。
“我怎么敢胡闹,除非我还没吃够太后的苦头。”芸兮反唇相讥道。
洛轩的手骤然收紧,捏的芸兮有些吃痛。
“单芸兮,我今日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洛轩有些烦躁的薄怒,只是被紧紧压抑着,咬牙道:“或许今日我受制于人,但日后我重整朝纲、肃清尹家之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后。”
“哦,原来皇上也像平民家里一样向往一夫一妻的模样吗?”芸兮想着刚才看到的场景,便情不自禁的讥讽道:“这可真是稀奇。”
“单芸兮!”洛轩似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吼出每一个字,连声音中都透着狠劲。
夜色微凉,芸兮似乎从刚才那种黏腻伤感的情绪中情绪过来,她打开洛轩的手。
“洛轩,你可能从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认识你以前,多半的时间里你看到都并不算的上真正的我。”
“那我从今日便重新认识你。”洛轩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搂住芸兮的腰,只可惜芸兮更快的避开了,他的手落了空。
“洛轩我也在想,我真的了解一个真实的你吗?毕竟我们开始的太突然,紧接而来的一切发生的太匆匆?”芸兮叹了口气,揉了揉哭的有些干红的眼,淡然道:“也许是时候重新审视一下来时的路了,我不喜欢这样像个妒妇的自己。”
洛轩浑身一震,她这样镇定冷漠的神情,洞若观火的眼神让他感到恐惧。
绝对的疏离!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笑却并不上心,举止谦逊却疏离,亲和却防备。初识,她就是这样机警且防备满满的人,即使偶尔沉浸在甜蜜中,也能从他的话里立马找出丝丝破绽。他好不容易才能瓦解她心里的防备,才将她拖入他对她的爱慕者,绝不允许她如此理智的离开。
他承认,他用一个温和无害的外表引诱她爱上了他。他确实不是她所看到的少年如玉般的温和,可他愿意在她面前变成她喜欢的模样,他也只想为她变成这样。那些怦然心动的时刻里的他,都是他最真实的感情,从无一丝一毫的欺骗。
“单芸兮……”
“洛轩,”芸兮抢了他的话,又后退了一步,退到完全离开他温度的范围,让自己能站在最冷静的的距离上,看清他的每一个表情,“因为小时候的好感而去喜欢一个人实在太幼稚,你喜欢我开始不过是因为你小时候是个受人欺辱的皇子,而我总是……反正那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我实在记不得。若说记得,我对和倪君一起的时光更为鲜活。”
洛轩的手青筋暴露,他用了狠力,他怕她再说下去。
冷静的她太可怕。
芸兮停了下来,瞧着洛轩极力克制的模样,心里涩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一字绝然是不能用些话说清楚的,绝不是一条条旅顺过去的记忆便能搞清楚的。
所以,她在说些什么呢?
胡扯?似乎不是。
越想为什么芸兮便越是烦躁,心里的节越来越乱,她试图理智的找出为什么,却都是徒劳。
洛轩见她纠结,锁死的眉头微微松开,压下心中烦躁,温声道:“单芸兮,我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模样其实不重要,我在你面前的模样是我想对你好的样子。”
芸兮一怔,骤然跌入一个用力的怀抱,她的胸腔上是他的心跳。她挣扎却被抱得更死。
“母妃去世的那些日子,是我最艰难的时候,康帝不知为何暴躁,下旨将我关在母妃的院中,不让宫人给我膳食,说是让我为母妃守灵,整整七日,我若不死便活着,若死便算是给我母妃陪葬。”感受到怀里的人突然的安静,洛轩将头轻轻埋在她的脖颈间,“那样的旨意,康帝其实是想让我死的。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活过了那七日吗?”
“你那些日子很艰难吧?”芸兮声音暗哑,低低问着。
“哈——”洛轩突然柔和的笑了声,与此时低沉的气氛很不相符,“那是我人生最无法忘怀的日子,往后的日子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想到那时,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他说这话时,好像每个字都带着暖意,这种能让人听着话便察觉说话人的心意的话语,让芸兮不太舒服。他那么小,没有人帮他,他怎能挺过,那帮了他的人在他心中恐怕非同一般。所以,他心里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吗?
也许是千亀殿的人?不,若是千亀殿的人,他怎么会字里行间都是笑意。
芸兮毫无意识到自己心里的醋意,只是有些愤慨,并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能活下来,是因为一个小女孩用她的命顶了我的命。”
芸兮浑身一僵,感情他心里一直有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所以你知道吗?你与我而言是一种信仰。”
嗯?!芸兮怔愣,什么?!
“相府那夜你说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我也不想和你说,毕竟那事几乎要了你的命,也许你对小时候的事没印象便是因为那次伤的太重。”
芸兮依旧发呆,没法消化这些信息量巨大的话。
“母妃与你母亲是有些情谊的,所以你小时候时长回来我母妃宫里,直到你母亲离世,你才鲜少来宫中。我被关的第二日,听见你在殿外和宫人吵了起来,说是怕我难过,要来陪陪我。你声音很大,似乎是扯着嗓子再喊,我想你一定是想让我听见你的声音好安心些。”
芸兮蹙眉,她竟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小时候除了打架便是没心没肺。
“后来门外安静了,我以为你走了,不想你骗过了宫人,从母妃后院的狗洞中钻了进来。你小时骄傲的很,出身又好,很少做丢了身份的事,却为了能来安慰钻了狗洞。”
“我是不是每日都给你送了吃的?”
洛轩轻笑,嗯了声又道:“你确实每日都给我带来了食物,不过最让我不能忘记的便是你日日陪着我给母妃守灵,尽管你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但能默默陪着我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第五日,那日下了雨。康帝可能以为我已经死透了,便来查看我的状况。见到我还活着,他便发了狂怒,刺死了几个宫人,似乎也想刺死我,你恰巧过来,小小的身子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我的面前。可我直到你很害怕,因为你一直在抖,可以表情却很坚定。”
“康帝看见你,便知晓是你天天给我送了吃食。你浑身都是钻狗洞时沾上的泥,康帝没能认出你,便一脚将你踢开……”洛轩停下,将芸兮勒的生疼。
“真庆幸先帝没用剑。”
“胡说。”洛轩怒道。
虽是一声呵斥,芸兮却有了些笑意。
“你当即便吐了血,你虽顽劣,但孩童之躯怎经得起那般折腾。德元认出你身份后惊恐的告诉了康帝,康帝才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我的事,急急去传太医。”
“我这般金贵,康帝伤了我总不好和我那便宜爹爹以及爷爷交代的,自是不顾的你。”芸兮调侃道。
洛轩听得芸兮语气伦耶,终是送了口气。
“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爱上了我。”芸兮话语一转,这样的原因,她不能认可。这可能不是爱情,这是执念或者感恩。她用了狠力用胳膊肘攻击了洛轩的胸腔,洛轩吃痛放开了她。
“这样带刺的脾气或许才像你。”洛轩轻笑。“小孩的世界不会有太多情欲,我只知道我想保护你,强大到没有人能伤害你。我那个时候只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想再看见你被任何人伤害,哪怕是我血脉亲人也不可以。”
“我们再一次见面是在你宫宴后被劫的那次,那是我故意安排的。我们许久没见面,我其实只是想先看看你。你比我想想中更为有趣,三言两语便让禹王放了你。我突然生出一种想法,你不该嫁给太子。后来第二次在茶苑,嗯,你还是一贯的善良,不会有太多的门第权势之见。我那时候就在想真好,你一点也没变,和小时候一样。你给了我一方帕子,”洛轩缓缓从衣襟中拿出一方小帕,居然芸兮当日所赠之物,“我一直收着,也是从收下这帕子开始,我知道我除却想保护你,还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不能让你嫁给其它任何人。”
芸兮盯着那方帕子,“送我千亀令的人是你吗?”
洛轩面色一沉,“是他。那两次之后,还有一次是在青楼,你与褚寒在一次的那次,我在楼上出现之外,我并无再以他的身份与你见过。”
芸兮想想便也有些明白了,难怪总觉得倪君难懂,他似乎有时候对她情谊满满,有时候却总是算计他,却原来是两人了。也是,倪君与她有着青梅竹马之谊怎么会算计自己呢,“看来我对倪君有不少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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