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对作品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她很担心纪若表现不好,会招来王森谩骂。骂骂没事,就怕纪若被骂的一蹶不振。纪若似看出来了洛彤的担忧,反倒伸出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彤笑笑,既然当了她的经纪人,便要选择相信她的实力。
“所有人该撤的撤开,场记准备,拍摄马上开始。”助理导演一声喝下,工作人员顿时撤开。
纪若走到庭院中央,随时等候开拍。
“第四十一场,璎珞死亡,预备,3、2、1…开始!”
随着一声开始喝下,全场几台摄像机同时运作,近景摄像,全景摄像,有条不絮运转。王森坐在监视器后方,目光带着看不见的轻蔑。
风吹过庭院,女子红裙摆动,轻飘飘的发丝随着风颤动,让女子纤瘦的身躯越显娇柔。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弱的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纪若此时已经变成了璎珞,那双杏眼里满是被打入冷宫的落寞,曾经的那些不甘情绪,早已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消失得干干净净。病态般淡白的双瓣张开,纪若独特的清冷声线响起:
“这墙,太高了…高得我,看不见墙外风景。”清清冷冷的声音,比荒芜的庭院更让人感到冷寒,这深宫后院,本就是个阴冷极地。璎珞的脸上,噙着笑,却笑得那般苦涩,那般自嘲。
“皇上,当你批奏折累了,夜晚做恶梦醒来的时候,可有想起那个叫璎珞的女子…”璎珞仰头看着天,讷讷的语气中,带着可悲与不甘。
三年的冷宫生活,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朱颜明媚,她愣愣看着上天,眼眶忽然就红了。她为那个男人夜夜失眠寝食难安,狼狈的弄丢了她自己。
细细想来,尤为不甘心,真是愚蠢啊。
声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璎珞有些诧异,这院子,已有三年没人来过了。亟需转身,看到来人,璎珞双目有一霎惊讶,一霎思念,一霎…狼狈。
吴越扮演的安临光眼神十分复杂看着她,那一眼,带着缱绻柔情跟思念,他似要一眼将她揉进腹中,再也不拿出来。嘴皮子蠕动了许久,安临光最终只道出三字,捶打在这冷清的庭院。“我来了。”
我来了——
他说,如同赴约。
几年过去,少女变成了冷宫里不受宠的弃妃,少男依旧是少年,从未变过。那一刻,璎珞忽然就心酸了,她糊涂了这么些年,原来一直以来,只要自己转身,他就在那里。
“苦了你了。”安临光将食盒放到地上,他右手颤颤巍巍,想要去触碰璎珞的脸颊,目光中又带着一丝不容逾越的自控。璎珞看着他停在半空的手,心抽痛得厉害,眼神也是苦涩一片。
“娘娘,奴才来给您送饭了。”
娘娘二字,令璎珞瞳孔微缩,这一刻,她尝到了悔不当初的滋味。临光将饭菜取出,今日饭菜十分精致,精致到是一门艺术。璎珞坐在石凳上,她接过临光手掌心中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目光忽然就温柔了。
原来他记得,自己的喜爱。
临光看着璎珞嘴角带笑,不闻不问,只是笑着吃肉,笑着看她,心口一痛,如刀剜心。她定是知道这顿饭的意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风,又一次吹起,一朵玉兰摇曳着,扶风坠落。夹菜的动作一顿,璎珞目光一柔,她定定凝视着筷子上的兰花,心头想到什么,嘴角笑意,恣意间带着年轻时的俏皮,看得安临光发愣。
“兰花开了。”她仰头看着他,笑着只属于两个人明白的秘密。临光点点头,看看花,看看她,也笑了。
兰花树下,他第一次偷吻她的脸颊,她笑着骂了句不正经,从此,她爱上了玉兰花。
璎珞放下筷子,起身,绕着玉兰树走了两圈,她忽然一把抱住临光,在临光极度震惊的目光中,用自己不算明媚的双唇,吻上他的双眼。“临光,我走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临光清晰感觉到身前一空,那人,已扑通一声倒落在地。
药效,已发作。
她倒下的那一刻,安临光终是心慌了,皇上下旨,他不敢不从。
缓缓睁开眼睛,临光看到了一身红衣倒在地上,嘴角鲜血妖异,却笑得一脸明媚璀璨的女子。那笑容,干净的如同初见,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璎珞…”临光双膝跪下,他将她抱在怀里,这是时隔四年,久违的拥抱。受宠一年,冷宫三年,他的璎珞,被富贵荣华迷乱了眼,到死,她终于醒悟了。
“安临光,下辈子,我不要做倾城舞姬,我…”璎珞笑的那么美,眼眶却蓄着泪水。“我要做…做一朵玉兰花,一朵…只…只属于你的…玉兰花…”泪水,终于是忍不住掉落下来,那双好看的双眼,看着安临光,舍不得闭上。
她走丢了四年,她舍不得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便再也看不到他了。来世,她再也不要遇见那个黄袍加身的男人,来世,她要背离这朱墙黄瓦,永不转身。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舍不得闭上眼睛的少女,她明明才二十岁,却以这种黯然的方式离世。王森摸了把眼睛,不知道是在抹泪,还是在揉眼睛。
二八年华进宫,双十年华离世,这,便是佳人颂。
一群,让人惋惜痛心的女人。
一个,让人潸然落泪的故事。
这是,属于璎珞姑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