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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赴约

离百日醉酒楼还有两日的路程,秦百川再也不急着赶路。他先是觉得在马背上颠簸着头晕,于是下了马牵着步行。走了一阵,又觉着腿脚无力,于是停下来在路旁歇息。歇了一会又觉着口渴,林逸羽就去河边取水。回来的时候见秦百川躺在树荫下,沉沉睡了。

林逸羽见他脸色潮红,伸手探了探,热得不行,直烫手。秦百川幽幽醒了过来,喝了一大碗水,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林逸羽这才意识到,内力深不可测、武林中罕有敌手的秦百川。他病了。

秦百川这一病病得不轻,在客栈晕晕沉沉的睡了三日,这日上午,林逸羽送走大夫。秦百川悠悠睁开眼来,问道:“还有几日?”

林逸羽道:“后日就是九月九。”

秦百川挣扎着立起身道:“走了,红棉在等我。”

林逸羽眼眶一热,道:“嗯,我扶你起来,苗前辈定然早就到了。”

二人出了客栈,林逸羽帮扶着秦百川坐上马背,牵着马向前走。走了半日秦百川忽然有了精神,对林逸羽道:“你也上马,我们快些赶路。”林逸羽依言上了马,秦百川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奔了出去。

这日夜里,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吃过晚饭,早早睡了。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程,赶了半日,到了百日醉酒楼门前。秦百川下了马来,怔怔看着门前的匾额。林逸羽轻声叫道:“前辈?”秦百川脚下不由往后一退,道:“何事?“林逸羽道:“我们到了,进去吧?”

秦百川点了点头,双脚却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问道:“小子,你说她会不会就在楼上?“林逸羽道:“应该在的。”

“万一不在呢?”

林逸羽道:“如若不在,定是有事耽搁了。”秦百川点头道:“是的,如若不在,定是有事耽搁了。小子我们上去吧。”迈步进了酒楼。

酒楼伙计上前来招呼,秦百川却似未曾听见,环顾四处,因时辰尚早,酒楼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秦百川道:“楼上去看看。”

二人上了楼,整个二楼空空荡荡。

林逸羽笑着道:“我就说嘛,定是有事耽搁了。”秦百川也笑道:“小子你果然料事如神,果然有事耽搁了。”

伙计听他二人说话糊里糊涂,道:“二位客官可是在等人?现下时辰尚早,怕是还要等一会儿人才会到。”

秦百川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子,是我们太心急啦,现下时辰尚早,伙计都这样说,等一会儿必定会来了。你说是不是?”

林逸羽笑道:“伙计说的准没错的。秦前辈不如我们先点些酒菜,边喝边等,打发些时光。过不了多久苗前辈就来啦。“

酒菜上桌,二人起初兴致勃勃,过了一个时辰后,食客陆陆续续地赶来,将二楼的位置坐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没等到想等的人。此时已到正午,秦百川站在窗前向楼下看,神色越来越阴沉。

时光匆匆,红日将落,余晖洒在二楼的窗台上,秦百川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赤褐色。

“小子,走吧。”秦百川用尽力气,转过身来。

林逸羽眼眶一红,道:“再等等吧,都等了十年了,不差这么一会。”

“其实依我义弟的为人,他该昨日就在此处等候的了,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等不到了。”

林逸羽道:“也许……也许是路上有人阻拦,所以耽搁了呢?”

秦百川摇头道:“他身为白玉仙宫左仙王,谁能拦他?红棉定是走了……”

正在林逸羽不知该如何劝慰秦百川时,耳间隐约听到楼下有人在叫喊:“大哥……大哥你在哪里!”秦百川神色剧变,长啸道:“义弟!哥哥在这!“旋即听得楼梯处咚咚一阵响,一名八尺高的白衣男子奔上楼来,站在了楼梯口处。

他张目四顾,瞧向二楼的所有宾客,口中喊道:”大哥!大哥!“秦百川浑身颤抖,应道:”好弟弟,哥哥在这……“

木戈云顺着回应声看去,只见靠窗的桌前站着一名身高九尺的大汉,模样瞧来虽然不是义兄秦百川,但那言语那感觉又怎会错,快步上前,二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木戈云哽咽道:“大哥,我找了你十年,你去哪了?”秦百川道:“说来话就长了,红棉呢,红棉怎么没来?”

“嫂子……嫂子……”木戈云脱开怀抱,跪倒在地,道:“大哥我没用……我没找到嫂子……”

秦百川如被闷雷击中,颤颤巍巍地向后倒去,林逸羽忙上前搀扶。木戈云站起身来一并扶着秦百川在椅子坐下。

“红棉……你真的弃我而去了……”秦百川闭上双目,两行清泪流下。林逸羽跟木戈云呆立一旁,不知如何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秦百川才睁开双目,拉着木戈云坐下,问道:“义弟,这十年你过得怎样?宫主的病治好了没?”

木戈云踟蹰了片刻,道:“大哥,宫主……宫主已然仙逝了。“

秦百川惊道:“怎会如此!我离开的时候宫主的病情不是已有起色了么?“

木戈云道:“此事说来蹊跷,大哥离宫后不久,宫主的身子就每况愈下,之后一直昏昏沉沉,下不了床。五年前就撒手而去了。”

秦百川听罢站起身来,向西跪下,缓缓磕了三个头,起身问道:“如今宫中谁做主?”木戈云道:“是宫主夫人南宫晴。”秦百川冷笑道:“是她?”

“大哥!”木戈云跪倒在地,神情恳切地道:“宫主仙逝,南宫晴掌权,培养自己的势力,宫中反对她的仙使仙卫不是被妄加罪名处死,就是剔除仙籍驱赶出宫。如今之前跟随宫主的忠心仙众剩下不足三成。南宫晴还为一人另立了个仙职,名唤“仙尊“凌驾仙王之上。此人武艺深不可测,我暗中与他交手,竟敌不过百合。我此次赴约一是为了告知嫂子的消息,二则是想请哥哥重回仙宫,扫清奸逆,重振仙宫!”

林逸羽听到此处,心里一惊,心想如若秦前辈答应回白玉宫,那师父程振南日后发觉其出逃,自己又该如何是好?想到此节,心里另一个声音又道:“枉你林逸羽自称大侠,秦前辈视你为知己,你怎可因为惧怕师父责罚而不让其回宫?”想到这里,打定了主意,就算秦百川真的答应重回白玉宫,自己也不多说一句话。

秦百川转头看向林逸羽,一字字的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木戈云急道:“大哥,你若不回去,仙宫危矣!”

秦百川将木戈云扶起,道:“我自离宫时就说过,从此与仙宫一刀两断,如今就算仙宫破亡,也是命运使然。你无须再多言。

木戈云知晓已难劝回秦百川,道:“大哥,弟弟我还有一事。”

秦百川道:“只要不是劝我回宫,但说无妨。”

木戈云道:“少宫主想见你。”

秦百川怔道:“小惠也来了?”

木戈云笑道:“就在城外的将军亭。”

秦百川道:“十年了,小惠该长大成人了。”

木戈云道:“你离宫时,他才八岁,今年已经年满十八了。”

秦百川感叹道:“真是时光如梭,还记得小时候,他骑在我的脖子上,尿了我一身……”

木戈云笑道:“宫中旧部力推少宫主即位,南宫晴表面上答应,心里定是不肯的。少宫主此次来湖北,就是为了召集本地的外围门派。”

秦百川正色道:“见面叙旧可以,如若是要我回宫,那我就不去了。”

木戈云微微一愣,笑道:“一切都依大哥。”

秦百川点了点头,对林逸羽道:“小子,你也听到了,我现下要外出一趟,你就去福来客栈住下。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我办完事后就回来找你。”

林逸羽道:“前辈但去无妨,我在客栈等你。”

说定之后,三人结账出了百日醉,临别时,秦百川回头问道:“小子,你就不怕我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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