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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自食恶果

一支传讯灵符从大泽峰出发,跨越三百里的遥远距离,飞入了浩泽峰一名红裙妇人的手中。

这名红裙妇人,就是孙胜最宠爱的小妾漫彤,她瞄了一眼灵符里的讯息,鼻孔里轻哼了一声,迈着聘聘婷婷的步子,进了孙胜的洞府,噗通一声就跪在客厅外面,冷声叫道,“启禀山主,大泽峰上传来讯息,峰主姜轶用大量年份不够的灵草……”

“没看见本座正在接待贵客么?”不及漫彤说完,厅内就传来孙胜的怒喝之声,“先滚出去,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无妨,无妨。”在孙胜的对面,一名面容刚毅,眸光锐利的中年修士摆了摆手,“让她说下去。”

漫彤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就道,“大泽峰灵草全面失收,峰主姜轶用大量年份不够的灵草以次充好,被识破后恼羞成怒,竟然发动门下围攻税官!”

“什么!”孙胜霍的一下从位子上站起,大怒道,“这个姜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耿长老,对不住了,在下要亲赴大泽峰处理此事,回来再与长老把酒言欢。”

眸光锐利的中年修士轻轻抚了抚颚下的长须,悠然问道,“这个姜轶,可是姜立纲的儿子么?”

孙胜叹息道,“正是,我念他是忠良之后,这些年一直对其照顾有加,没想到这反而纵容了他的惰性,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中年修士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姜立纲乃老夫挚友,他的儿子如此不成器,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大泽峰看看,如果一切属实,老夫要亲手拿下他的峰主之位,送他去姜立纲的坟前忏悔十年。”

此言入耳,孙胜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意,但他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拱拱手道,“耿长老深明大义,既如此,那我们就到大泽峰走一遭吧。”

二人出了洞府,耿长老挥手招出一支飞梭法宝,带着孙胜一起绝尘而去。

三百里距离眨眼即至,飞梭在大泽峰前迅速减速,耿长老与孙胜站在甲板之上,一眼就看到了大泽峰广场上的二十一个牢笼。

孙胜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了浑身染血的徐朗身上,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早就得到孙铁的回报,说大泽峰的护山大阵已经坏了,而眼下徐朗等人却分明是被护山大阵所化的囚笼所制住,这让他心里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再看到广场上洒落了满地的灵草,孙胜心里的不祥越发强烈,虽然眼下的情况和漫彤上报的情况大致一样,可还是有一点截然不同,那就是,广场上散落的所有灵草都是品质上乘,没有一颗是年份不足的次品。

耿长老也是心有所悟,捻须无声的笑了笑,向孙胜邀请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好!”孙胜骑虎难下,不得不从。

二人从飞梭上降落,姜轶立刻率部下上前见礼,“属下姜轶,领大泽峰门下,恭迎孙山主大驾,恭迎耿长老大驾。”

“怎么回事?”耿长老淡淡出声,言语中却有一种不容忤逆的威严。

在见到耿长老的瞬间,姜轶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山门中一直罩着自己的刑堂长老耿寿昌。

五年前,姜轶前身的父母因公殉职,消息传回南华派,耿寿昌第一时间便去了姜家,邀请当时只有十岁的姜轶到自己麾下修行,同时接受自己的庇护,小姜轶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家业不可抛为由,拒绝了耿寿昌的邀请。

耿寿昌当时对小姜轶的选择颇为赞赏,只是对孙胜等几个附近的山主稍作警告,然后便不再过问姜家的事了。

不过虽然他不过问,孙胜等几个山主也不敢乱来,否则的话,姜家十座山峰,绝对熬不到今天,早就被人用各种借口派兵攻打下来了。

但即使如此,几个山主还是通过各种手段,在五年中坑掉了姜家九座山峰,就连最后一座大泽峰,也准备一并吞下,不给姜轶任何活路。

姜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对这位已经二百余岁的老人家也颇为感激,见礼的时候恭恭敬敬,没有一丝半点的怠慢。

对于这位长者的到来,姜轶的心情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孙胜竟然将这位与自己大有关系的重量级人物请了过来,可见孙胜对于大泽峰的重视,喜的是孙胜此举本来是为了迅速把姜轶拿下,但今天姜轶既然有了准备,说不得就要狠狠的反咬一口,让孙胜为自己的贪婪,付出惨重的代价。

姜轶上前几步,向耿寿昌再施一礼,从容道,“启禀长老,启禀山主,税官徐朗今日到大泽峰来……”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将徐朗来到大泽峰后所做的烂事娓娓道来,孙胜只听了一小半便觉得心肝乱跳,遭不住了,赶紧喝止了他的陈述,厉声道,“姜轶,本座收到线报,说你用年份不足的灵草以次充好,还公然殴打囚禁税官,我劝你还是迷途知返,早日将真相说出来罢!”

姜轶高声笑了起来,看上去一点也害怕孙胜的指控,直截了当的说,“既然山主大人觉得我在撒谎,那我就让事实来说话吧,殷殷……”

殷殷道了声是,在手中阵盘上拨动了几下,大泽峰广场上立刻就升起一面光幕,其中播放起了徐朗上峰后的一言一行。

看到这面光幕,孙胜立刻目瞪口呆,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像是被人剥光了丢到闹市里游行了一场,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大泽峰的监控法阵早在三年前就被破坏殆尽,想要修复,非得花个几千灵石不可,孙胜笃定姜轶绝对没有这么多钱,所以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任何证据或者把柄落在姜轶的手上,他万万没想到,姜轶竟然悄悄的修复了监控法阵,还将徐朗的丑态记录了下来。

随着光幕的流转,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孙胜知道自己今天再也没有办法拿下姜轶了,他压抑着心中火一般的愤怒,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徐朗的身上,怒道,“好哇,我还不知道自己门下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叛逆,不仅颠倒黑白,还敢公然拘捕,袭击同僚!姜峰主,多谢你将这个叛逆拿下,本座这就将他带回去,严加处置!”

“呵呵……”姜轶充满嘲讽的笑了几声,抬手制止了孙胜准备将徐朗救下的企图,向耿寿昌深深施了一礼,道,“今天有刑堂的长辈在这里,小子的冤屈终于有处伸张了,请长老为我做主!”

说着姜轶便拜倒下来,双手同时捧起一颗乳白色的珠子。

这珠子名为浮光掠影珠,功能与护山大阵的监控法阵类似,都可以记录下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发生的一切,只是浮光掠影珠可以照顾到的范围有限,只有方圆三丈而已,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了。

耿寿昌屈指向浮光掠影珠里打入一道灵息,小小的珠子噗的一声爆开,如烟雾般升腾起来,形成了一面三丈方圆的光幕。

光幕之中人影流动,播放的却是姜轶审问孙铁的情形,这个孙胜的私生子被殷殷喂了五毒散,为了保命,他将自己的老子卖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把他图谋大泽峰的所有阴谋都交代了出来。

看到这段影像,本就颜面尽失的孙胜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觉得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屈辱难堪过,羞愤交加之下,身子一抖,一口老血噗的一声狂喷而出,脸色也变得青白如纸,仿佛在瞬间老了十岁。

看见孙胜吐血,广场之上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修士的心绪一下就被点燃了。

堂堂山主,统领方圆数百里地界的大人物,罡漩境高阶的强大存在,大泽峰上的修士平日只见过这个大人物抖威风,逞霸道,不断侵占姜家的领地,对其又惧又恨,却连半句坏话都不敢多说。

如今见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只是被姜轶略施手段就打落尘埃,狼狈吐血,每个人心里都升腾起一股大仇得报般的舒爽,个个心潮澎湃,恨不得他再多吐几口,那才痛快。

“父亲!”

孙铁一声悲呼,作为孙胜的亲儿,此地只有他一人才会觉得痛心疾首。

孙铁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是真不知道自家老爹今天会把耿寿昌这个大杀器带过来,负责和他联络的漫彤从来也没告诉过他这个消息,否则的话,当初他就算拼着被姜轶打残,也绝不会告诉姜轶自己是孙胜的私生子。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孙铁只能尽力补救,他脑子一热,从林三身后连滚带爬的扑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耿寿昌的面前,高声道,“启禀长老,刚才那段供述,都是假的,是姜轶给我吃了五毒散后,逼我那样说的,我敢对天发誓,父亲从未指使在下做过任何对大泽峰不利的指令,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孙铁一人谋划的!”

“呕……”见孙铁跳出来自承罪过,孙胜哇啦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血出来,心里狂怒大骂,“这个蠢货!”

往年孙铁在姜家干的那些坏事,确实有不少都是孙铁自己想出计谋,又自主执行的,也正因此,孙胜才会对他那么看重,可是,孙铁所干的坏事,受益人和主谋都是他孙胜啊,就算孙铁愿意把所有罪责都一力承担,他孙胜又怎么可能置身之外。

孙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认罪,除了表达一下自己的悔意和孝心,不仅不会给孙胜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把局面引向更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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