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便是一条大大的巷子,出来走了大概几百米便到了繁华大街上。虽然天色已晚,但很多门店灯火通明,大户人家屋檐下的大灯笼都点上了烛火。街上行人并不少,随便请教了一位卖肉包子的大婶级人物关于东门的方位后,道路便畅通无阻了。
原来如今我地处桃源内城北边,离皇宫正门不过数百米,离桃源东门却还有一段距离,待到我将白玉街走到尽头,终于再次看到皇家典当铺的金漆招牌,那感觉太诡异了。
当铺已经打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但那么大的招牌当铺,竟然被贼人如此轻易地进入,还将‘贵客’劫持……想到这,也就认为这皇家典当铺不怎么样了。
它斜对面的城隍庙里门庭若市,不时有许多贵妇模样的人进进出出,庙外候着一排轿子;更多的是年轻女子三三两两地进进出出……我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快步朝东门走去。刚走出白玉街,便听到更夫敲响了落更,咚…咚!咚…咚!连续响了三次,每一下都让我心脏紧缩。
越接近城门口,灯火和行人越是稀少,大多时候我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路,心中却一点也不害怕,只想着老妈在城外等着自己。
迎面来了一群纨绔子弟模样的人,绑髻于头顶,中间都插着簪子,头戴一种四方体白色帽子,脑后有垂帘至颈脖处,有些人怀里抱着什么,有些则没有,另外有些穿深色衣服的人,在某些人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几乎把整条街道占去大半,迎头其中一人正面红耳赤地高声说着什么,只听得“夫子谬论!”这么一句。
身旁有穿着鲜亮的两人,正玩闹似的地互相推搡着对方。我闪身到一边,给他们让开道路,不知是我白色衣服在月光下引人注目还是怎地,他们中的好几人仍是将目光刷刷刷地投了过来。
我只待他们行远,互相推搡的其中一人突然撞向身旁穿深色服饰的人,那人一个没注意,怀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是纸张和书本……撞人的那人已经走向我,露出一种白痴的表情,如果灯火通明,指不定可以看到他裂开的肥厚嘴里流出的唾液。
他似只剩一副躯壳在我面前站定,眼里露出一种梦幻似的目光,肥胖的手伸来,待到要抚上我的脸时,我才惊疑不定地闪躲到一旁,斜眼看着他……
背后的包袱响起铜器相互碰撞的乒乓声。
他一呆,突然侧身向我扑来。我惊呼一声,伸手大力推开他有些肥胖的身躯,但哪里推得开来,他顺势就把我紧紧禁锢在他胸前了。
一股刺鼻的脂粉味混着淡淡书香扑鼻而来,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我一边用力推挤着他,一边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他却听而未闻,这时旁人终于反应过来,首先便是刚才那高声阔论之人,赶前帮忙掰开他的肥手急道:“子敬兄!”
但这胖子似乎力大无穷,任我俩如何使力,他都牢牢不动。最后前来帮忙这人对后边的人喊道:“你们在看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众人似才反应过来,瞬时围了上来,只为掰开那双肥手。折腾半天,我终于从中退出,但只能气喘吁吁地看着众人,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胖子在众人的阻拦中才没能靠近我,只是我的惊吓实在不小,趁众人还只顾着阻拦胖子的份上,赶紧溜之大吉。
跑了几步,身后有脚步声追赶而来,我惊惧不安,脚下几乎要奔跑起来,身后的人喊道:“小姐!请等一等!”我虽未有半步停顿,但那人很快便赶上了我,把我拦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白色丝巾,喘着气不说话。
我警惕地看着他,想从他侧边绕过去,他却紧跟着挡在我面前。我恼道:“你想如何!”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恼怒,一愣道:“这丝巾,是姑娘的吧。”
我这才想起,换衣服的时候,这丝巾是在一起的,当时随手便将它塞进了怀里……我抿抿嘴,迅速扯过丝巾抓在手上,同时闪开他快步走远,怕他继续跟着,还回头看了两次,幸好他只是面向我站在原地不动。
我捂着包袱直到跑远了,我才靠着一颗大树停下来喘气。心里忍不住自叹倒霉起来,怎么净遇上劫匪和疯子……我看着手里的轻纱,想了想便将它围在脸上,突然觉得自己安全了许多。
休息了一会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瞧见高高的城墙上旌旗随风摆向西北。待看见紧闭的城门,心都凉了。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脚下的布鞋确实帮了很大忙。城门处有两个士兵守着,我左右探寻,这城墙有三层楼高,城脚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洞……那要怎么出去呢?贸贸然出去,会被当作逃犯之类的么?
我隐藏在一颗大桃树下踌躇不前,许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城门肯定是被锁上了之类的,调虎离山计便不能使用,而且如果只离开一个人,那也是白搭;浑水摸鱼却是不可行的,总不能放把火吧?装可怜肯定也不行……
夜深人静,渐渐地,夜莺的声音、蟋蟀的唧唧声越发清晰起来,云雾散去,银光铺满大地,就这样苦思冥想地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再次听到打更声!天……不知不觉地我已经在这里呆站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咬咬牙,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过去试一试才好,却不是直接去城门口,而是在城墙周围找起洞穴来……
只是这白色衣衫太过惹眼,甫从树后踏出就被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一阵怒喝声响起,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四五把长矛紧紧围着我,动弹不得。
城墙上的人点燃了焰火,照亮整个城门,上头居然布满了弓箭手,弓箭拉满弦,蓄势待发;城门内一排排的士兵整齐列队于两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中走来,腰间别着一把宝剑,剑鞘上雕着小蛇在七彩祥云中吞云起舞。他脸上的胡须刚硬乌黑,整整环绕脸腮,剑眉杀气逼人,一脸的凶神恶煞。
他在离我三米的地方站定,发出震耳欲聋的得意笑声,道:“可把你抓住了,白梅!但如此轻易就束手就擒,可不是你白梅的套路,众士兵听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我倒要看看她如何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