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有些心惊,便越发不敢有所动作,甚至连呼吸也是控制在轻之又轻的范畴内,良久才呼出一口气。两人说话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离他们有四丈远,即使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亦再也听不到任何句子。
很快,那从檐下跃下黑衣人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忽觉一阵轻风袭来,我也没在意。眯着眼看着那黑衣人又无声无息地化作一道暗影,顿时消失不见。贵公子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只是再低低叹息一声,尔后退入房内。
这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看着人都散了,我这才轻轻嘘了一口长气,顿觉胸腔闷得有些难受……摇摇头,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今晚大概太紧张了。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一股血腥味道从胸腔涌上,我咬牙切齿才将它压下去,急忙吃下一粒七日丸,再也不敢久留……,
原来如此……但我竟然连被下毒亦不知晓,可见多弱……金珠这个时辰应该还在竹林里练功,所以我才敢回房。回到房中坐下,仔细查探,并不觉身上有何伤口。
刚刚那黑衣人一挥手,并不能将毒粉飘至我身上才是,那必定是其他暗器,只是那暗器让人察觉不到,亦让人在无知中死去,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身亡。
寻了半天,才在右胸口上摸到一点**的痕迹,有点冰凉,像被水滴弹起时掠过,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杀人于无形!
好狠!
好厉害的手法!
最让我心惊的是那暗器,大概是冰片一类的东西,细如毫毛,肉眼不见。就在我查探身上状况之际,刚刚被七日丸压下的毒又再次在体内肆虐起来。
……怎么会?
心口一阵绞痛,那种痛你连死也不愿意再尝试第二遍,似有无数根细针插入心脏,只要吸入一口气,都像万箭穿心般难受,让你恨不得就此断气死去。我一手抓住心间的衣衫,一手猛地扫过桌面,噼啪,瓷器碎了一地。
所有感官开始封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吃了七日丸还如此难受!我发出一声低吼,疼痛让我全身汗流浃背,无法言语。
门被砰一声打开,门外伫立的是满头银丝的半路师傅,他一身白袍飘飘,不惹尘埃,仿佛从天光里走来,就像是天使。只是脸色沉凝,却不带一丝惊讶,大步跨了进屋,伸手便在我身上点了几下,我知道那是可以减缓血液流动速度和麻痹全身神经末梢的穴位。
我冷汗淋淋,一句师傅硬是卡在喉中,噗一声,又吐了一口污血出来。朦胧中只看见一脸惊慌失措的金珠皱着眉头放大的脸,后来那脸越来模糊,终至黑暗深渊。
睁开眼还是有些发黄的蚊帐,金珠正在蹲坐在床边闭着眼,显然是睡着了。我仔细想了想,猛地想起中毒之事,赶紧抚上胸口,那里正有力地跳动着,并且没有疼痛。这动作惊醒了金珠,她一抬眼便狠狠地等着我,眼中泛着泪光。
我弱弱喊了句:“姐姐诶……”
我自知她的泪光和怒火从何而来,难免心虚却又感动。她随即笑开,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喜极而泣和怒极而泣结合的神情,煞是缤纷多变。
“醒了就好!”
我又弱弱道:“姐姐,我饿了。”其实那响彻云霄的打鼓声来自肠道消化的蠕动,我肯定自己被洗肠了……
“师傅说了,你现在只能喝白粥。”说着从身后捧着一碗白粥过来。
其实对于饥饿的人来说,白粥已经是人间美味,所以并未在意金珠的那句话,再说,大病初愈之人,白粥却是是最清肠胃的选择。
喂了一碗,我犹自觉得饥肠辘辘,两眼巴巴地看着她,她也两眼巴巴地看着我,看了半晌,她道:“师傅说,如果喂了你一碗白粥后,你若一句不提关于中毒一事,便不再喂你第二碗;若你只问了所中何毒,便再让你吃半碗粥;若你问了所中何毒,又问了为何七日丸不能解那毒,便再让你吃一碗;若你问了前面的问题,但却没再言语,便还是不再喂你进食……”
我有些呆滞地看着金珠,挑眉道:“请把师傅老人家请过来,徒儿有医术一事请教。现在可以喂我吃个满怀了吗?”
金珠两眼发光道:“你怎知你说了这句话,师傅便让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睥睨她一眼道:“这就是为何我做了师弟,而你却是师兄的理由!快点,我饿!”
金珠傻傻地眨眨眼,认命给我抱了一锅粥放在桌上,眉开眼笑道:“师弟,这些都是你的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