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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入耳震神音 玉宇晶宫摧浩劫 凭空伸巨掌 魔光血影遁妖魂

笑和尚仗着事前有人指点通行之法,香云宝盖更是防身至宝,先照预计,由甄艮把从少阳神君来书附赐的一粒混元珠发将出去,化为一点青荧荧的冷光,甄兑又将鬼母朱樱所赠碧磷冲发出,二人在前面开路,以防万一。笑和尚手指香云宝盖,化为一幢伞盖形的金霞,紧随在后。三人均急于与李洪相见,一经议定,加急前飞,上来就快。相隔前面冰海只数百里水路,飞行神速,晃眼即至。耳听身后有人传声疾呼:“你们暂缓前进,我有话说。”笑和尚方觉耳熟,四人已经飞入冰海之中,同时甄氏弟兄也听出发话的好似白发龙女崔五姑的口音。刚一停顿,忽又听另一人接口遥呼说:“你们已入禁地,回也无用,不必回身。会见李洪之后,索性赶往绛云宫去,越快越妙。”三人听出是怪花子凌浑的口音,忙用传声遥问:“是凌、崔二位老前辈么?”随听凌浑传声回答:“正是我夫妇由此路过。此事与天乾山小男真人、少阳神君有关,如不误事,将来你们全有好处。我二人暂时虽经不便出面,也许还有别人暗助,多厉害的阵仗也无须害怕,只管放心大胆,随意而行吧,那老家伙决不能奈何你们。你们已然冲禁而入,回身反与主人有害,快些去吧。”三人还想请问机宜,底下便不听回答。知这两位老前辈最喜提携后进,既说此言,十九成功,越发放心,恨不能当时赶到。无如那天一玄冰与常冰不同,冲荡之势稍缓,立起反应,生出变化,只得按住遁光,缓缓前进。

笑和尚心想:“缓缓前进,能按照预定时限赶到也好。”先见香云宝盖金霞甚强,行动稍急,身外坚冰便起了波动,云光乱闪,暗中便有极大压力猛吸过来。后来看出乾天混元珠甚是神妙,加上碧磷冲,二宝合用,威力更大,通行万丈坚冰之中,如鱼游水,所到之处,不用施为,那么坚厚的天一玄冰,吃宝光照射上去,直以浮雪向火,沾着一点,便即消融,开出一条长大冰巷。只是人一过去,冰便合拢,恢复原状。而且相隔稍远,便觉上下四外均有压力吸来,宝盖金霞虽能防身,也觉行动吃力。当时明白内中妙用,忙赶上前,紧随甄氏弟兄之后,鱼贯而行,步法快慢如一。果然试出,只要距离相同,人离甄氏弟兄丈许以内,决可无事。心又一喜,便告归吾留意,不可落后,一同破冰而行。经此一来,自然快得多,不消片刻,便深入冰海之中。

遥望前面李洪等刚将所用法宝收回。取出玉环一看,同行还有四人,除小仙童虞孝、铁鼓吏狄鸣岐二人,甄氏弟兄曾在峨眉开府时见过一面外,下余一个中年道者和一个与李洪年貌差不许多的幼童,均未见过。正往前行,猛觉前面坚冰发生异兆,光云已隐,又在波动。待了一会儿,笑和尚知道四外坚冰均被宝座神光将其挡住,暗中蓄有极强烈的威势,随时均可爆发。不敢大意,忙以全副心神主持香云宝盖,紧随在甄氏弟兄之后,稳住势子,向前飞驰,晃眼到达,与李洪等人相见。一算时刻,所差不过两个时辰便到限期。心想:“此去绛云宫还有百余里坚冰阻隔,索性乘机赶往,到了辟水坊前再作计较。”又想引逗李洪,匆匆见面,把头一点,未容开口、便令起身。

李洪见来人面带微笑,和善可亲,越看越投缘。因笑和尚这次转世,相貌已变,先未认出。及至一问,竟是前生良友,不由喜出望外。一面忙告陈岩、苏宪祥和虞、狄二人;一面挨近前去,望着笑和尚笑说:“峨眉开府之时,因听娘说笑哥哥误犯教规,在东海受罚。虽知苦行伯父借此玉成,终是悬念。后来灵智恢复,遇见蝉哥哥,几次想往东海寻你,因申屠宏大哥和阮二哥他们再三拦阻,说你难期未满,去了也见不到;当地又时有左道妖邪前往窥探,虽然洞中禁制神妙,不能为害,恐我前往,又生枝节,所以不让我前去,只得罢了,想不到会在此地相遇。从此东海小四友重又聚会,真乃快心之事呢!”

笑和尚见他热情天真,喜形于色,仍是前生神态,劫后重逢,欣慰非常。但以大敌当前,对头赤尸神君法力高强,非同小可,必须将身外宝光隐去,以防警觉。而这几件仙、佛两门至宝,宝光强烈,隔老远便能被敌人看出,全仗自己以全力行法掩蔽,主持前进。先只含笑点头示意,不想回答。后见李洪意态诚恳,亲热非常,忍不住答应了几句。这一开口,李洪的话便滔滔不绝。李洪先见笑和尚神态矜持,还当有甚施为须在暗中主持,问明原来是还有顾忌,恐被水仙对头听去,便笑说道:“笑哥哥不必多虑。我那金莲神座隐现由心,举手之间,便可将我们连人带宝光一齐隐去,无须多虑,其实我和苏、陈诸兄在此被困,已有多日,水仙不必说,对头也无不知之理,隐蔽无用。索性堂堂正正赶到当地,由你主持,大家听命而行,看他闹甚花样,相机应付,不是好么?”笑和尚虽觉明去恐要多生枝节,但是金莲神座金光祥霞上映重霄,对方不会不知,此举近于徒劳。不过这等明去,终太显眼,难得李洪有此至宝,并能由心运用,实比行法隐蔽要强得多。便令李洪如法施为,果然连人带宝一起隐去,越发高兴,赞勉不已。李洪随带苏、陈、虞、狄四人分别引见。然后仍由甄氏兄弟当先开路,下余诸人各在金光祥霞笼罩之下,聚合一起,一路说笑前行,兴高采烈。

不多一会儿,便将大片冰海走完,到了绛云宫前不远,遥望那雄奇壮丽,宝光万道的晶玉牌坊已经在望。初意水宫仙府,必被天一玄冰同时封冻。到后一看,由牌坊前起,环绕水宫百余里方圆的海心泉眼全是空的。仿佛万丈坚冰之中,空出大片地面。水宫本在海眼之下,四外仍是一片亮晶晶的青色玄冰布满,好似一个极大的水晶罩子笼罩在上。遥闻宫中细乐悠扬,静荡荡的,宫前一条人影俱无,全不像和人争斗神气。心中奇怪,先在牌坊下面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宫中传出音乐之声,间以歌舞,好似主人正在款待嘉宾神气。笑和尚因仙示有好些不曾明言,急切间查看不出底细。如按常情推断,对头已早在此,应该动手,怎倒奏起乐来?便和李洪等商议,意欲隐形入宫,查探虚实。李洪也要同去,笑和尚不愿他扫兴,又知他年纪虽轻,法力颇高,身带至宝,决可无害,只得应诺。一面请苏、陈二人代为主持;一面告知甄氏兄弟随时留意,一有警兆,或遇强敌到来,速用传声告知。说罢起身。

笑和尚和李洪刚越过牌坊,到了宫前,见那水晶宫阙高达三数十丈,广约百亩,比起笑和尚等来路所见东阳仙子和墨龙所居海底宫阙,还要壮丽得多,只是宫外一片平沙,珊瑚林外无甚峰峦环绕。珊瑚却是千万年前之物,大可合抱,又均整齐,粗细差不多,色分七八种,为数不下千株,五光十色,彩影辉煌,宝气腾焕,将那贝阙珠宫围在中央。前面又横着两座极高大的辟水牌坊,越显得壮丽庄严,气象万千。宫门却是大开,由头层起,直达水宫中心,均可望见。首先入目的,便是那两行三四抱粗的金柱,一直排列到底,壮观已极。只是空无一人。

笑和尚心中奇怪,暗告李洪说:“这等形势,实出意外,令人莫测。对头赤尸神君,你我均未见过,仅听传言,说他乃左道中有名人物,昔年本与丌南公齐名。后来丌南公得了一部道书,法力日高,虽然相形见绌,仍非寻常左道之比。自为师祖长眉真人所败,一向隐居西昆仑,不曾出世。主人乃水母嫡传高弟,法力既高,又有几件师传至宝和独门癸水雷珠、天一玄冰,正邪双方对他俱颇重视。赤尸神君竟敢深入海底,冒着敌人地利之险,来此寻仇,必有制胜之道。我们虽然是累生修为,毕竟今生学道日浅,如论功力,终非敌人之比。何况对方因感长眉真人不杀之恩,对于本门弟子一向另眼相看,从无敌意。小男真人和少阳神君来书之意也曾暗示,最好能为双方化解,不令各走极端。除非赤尸神君执迷不悟,非要拼个存亡,才可下手,将其除去。那年峨眉开府,我正受罚在东海面壁,不曾领有道书柬帖。你又是在谢师叔的门下,未奉师父仙示,只凭杨、叶二仙转来少阳神君的书信,虽是师门至交,到底关系太大,你又天真喜事,胸中一有成见,到时难免冒失。此去务须随我行动,不可离开擅自出手。”李洪含笑应诺。

二人一路留意,边说边走,不觉到了水宫深处。沿途楼台殿阁,星罗棋布,到处玉宇瑶阶,琼楼晶墙,宝气珠光,目迷五色。只是静悄悄的,始终未遇一人。等到照直走进,过了三层宫殿,循着乐声来路正往前走,忽见前面大片翠壁阻路。绕将过去一看,原来墙那面竟是大片园林,瑶草琪花,玉树琼林,到处都是。当中还有大片湖荡,碧波若镜,似乎很深。二人原是隐形前进,因时限将近,沿途所见形势与预料好些不符,急于察知就里,美景当前,也无心观赏。

已快绕湖而过,忽听身旁有人对谈,口气甚是愁急。内中一人说:“师父玄机妙算,今日之事,当强敌未来以前已先算出。只是元婴刚刚炼成,修为正勤,偏在此时,师兄妹他们无故逞强惹事,累得师父分心劳神。仇人又来得太快,无暇仔细观察。所说福星理应早到,断无不来之理,怎此时已到紧要关头,不见人来?”另一人道:“敌人赤尸煞光好不厉害。如非师父临事慎重,为防我们为敌所伤,玉石俱焚,把仇敌诱往冷泉宫海心重地,仗着地利与昔年祖师所遗留的仙法禁制,就说师父不致受伤,我们怎能免去许多危害?此时援兵不来,莫非真要丢人,去向日前由此经过,被各位师兄妹用癸水雷珠、天一玄冰困住的那几位过客求助不成?”又一女子道:“你们不该信口说话。虽然海心冷泉宫有敌人的煞光和原有的禁法封闭,我们又隐形在此,敌人不能听见,但听说这厮不止一人,还同有几个门徒埋伏在外,意欲断我师徒逃路,就许不耐持久,暗中掩来,被他听去,岂不丢人?”前一人答道:“师姐你真多虑。此时方圆千里内外,均被天一玄冰布满,如非师父知道敌人持有玄门至宝太乙金鳞舟恃强硬冲,恐被引出危害,故示大方,早在煞光才现时便上前诱敌了。仇敌法力虽高,恐也难于通行。何况现在天一玄冰妙用已全发挥,他那几个孽徒妄想犯险深入,真是送死。并且此宝感应之力极强,敌人一入冰层,我们立时便可得知。那几个过客持有仙、佛两门至宝,虽能通行,但必激动玄冰,生出反应,而此时动静全无,怎会有人来此?”

笑和尚听出说话的一帮人数甚多,均在湖旁花林之内,他们的隐形之法也颇神妙。取出玉环正要查看,猛觉身旁柬帖微微震动。想起少阳之书原附有多半页的空白,书上语意也还未完,料有缘故。取出一看,上面果现字迹,不禁大喜。未及交与李洪,一片光华闪处,那封柬帖忽然不见,化为一片青霞,朝二人身上一合,便已无踪。当时觉着身上微有一点清凉,忙着窥探林中隐藏之人,也未留意。

笑和尚再取玉环查看,原来林中隐伏之人甚多,男女都有,美丑不一,十有八九生得奇形怪状,李洪等日前所遇男女诸敌也在其内,互相谈论乃师对敌之事,面色多半忧急。这才看出林中布有一阵,如非持有师传照形之宝,便甄氏弟兄的宝镜也未必查看得出。李洪因为日前对方口出不逊,神态骄狂,心生厌恶,本想隐身入林,让日前所遇为首诸人吃点小苦。笑和尚恐其误事,急忙劝阻。

二人正要同往湖心飞下,目光到处,忽然发现湖上虽是清波粼粼,一片澄泓,清可见底,而中心十来亩方圆一圈,似有一片圆形白光和一片红光,一上一下,互相抵紧,离水面数十丈以下,便被隔断,成了中空,四面的水也被隔开;仿佛一口大钟,直扣到底。湖底矗立着一座六角形的水晶宫殿,四外都是白玉平台,翠瓦金梁,珠柱瑶阶。余皆整块水晶铺砌而成,富丽非常,内中时见宝光闪动。先前所闻音乐之声,便由下面隔水传出。方想水仙门人曾说语声已被禁法隔断,乐声怎又传出?再细查看,原来那湖水竟与寻常海水大不相同,色作深碧,状类溶汁,并还发亮,知非寻常。

笑和尚、李洪原定运用剑遁往下飞降,后因柬帖上空白现出字迹,指示机宜,说此行无往不利,不妨任意行事,如遇阻隔,可将自带法宝如法施为,立可破禁而入。就这样,笑和尚仍恐误触埋伏,惊动主人和对头,意欲探明虚实,再相机行事。于是不由中央下去,先和李洪把遁光联合一起,避开正面,贴着湖边刚往下一冲,觉着阻力甚大,湖水和胶汁也似,黏滞之力极强。入水才三四丈,便见水中光影乱闪,一层层的白光鳞片也似往上涌来。由此越往下降,阻力越大,二人遁光行动,竟艰难起来。同时由湖底冒起来的白光,也一层接一层向上涌到,逐渐加快,已离脚底不远。笑和尚看出埋伏已被触动,就要发难。方想如何防御,李洪因嫌遁光下降艰难,心中不耐,左肩一摇,臂上断玉钩立化银虹飞出。笑和尚见玉钩宝光不曾隐蔽,急忙喝止。刚把新得到手的一根神针取出,未及施为,脚底白光一闪,忽全不见。同时身上一轻,人已下降,李洪也把断玉钩收去。

二人晃眼到底,定睛往前一看,宫廷里面,当中宝座上坐定一个羽衣星冠,仪容俊朗的中年道士。旁坐一个红衣道人,身材十分矮小,相貌十分丑怪,所穿道装火也似红,连通身皮肤也是红色,腰间系着三个白玉葫芦,背插一叉一剑,手执白玉拂尘,也是盘膝入定。二人互相对坐,一言不发。知道中座上便是绛云真人陆巽,旁坐道人乃主人的对头赤尸神君。料知主人先礼后兵,等将仇人引入重地,再仗埋伏禁制和原有地利,各以元神应敌。二人忙绕往侧面,再取玉环仔细观察。原来宝座旁边还立着一座玉屏风,通体约有七八丈高大,是一块整玉,玉色灰白,并不起眼,主客双方的元神正在上面恶斗。外面有一幢钟形青光,将那殿台罩住,外层又被敌人的赤尸煞光紧紧裹住,正往下压。笑和尚、李洪到时,青光已在波动,大有不支之势。屏风上面的白衣道人,面上却现喜容。全殿只此一红一白两个道人,又正对敌,乐声始终不曾停止,只不见有第三人。

李洪觉着奇怪,正向笑和尚询问,忽听耳旁有人说道:“此时下手正好,只不知那两粒宝珠带来也未?”笑和尚闻言,猛想起凌浑曾说有人相助,此人所说必指乾天混元珠与那粒火灵珠而言。偏巧来时匆忙,那粒混元珠尚在甄艮手内,不曾带来。原想先探明了形势虚实,再唤众人同来下手,此人却令提前下手。虽听不出是谁,因有凌浑之言,料定无害。又见外层煞光比先遇小岛上两少年所发要强得多,唯恐万一冲荡不破,虽然不致被困,到底讨厌。更不知对方还有什么杀手。莫如把众唤来,索性合力行事,比较要好得多。

念头一转,忙用传声告知甄氏弟兄,令由地底来会,一进二层,便用碧磷冲开路,由地底赶来,直赴湖底水宫之下,用宝镜看明上面形势,再以传声商议行事。苏、陈诸友来否听便。随听甄艮回话说:“那粒混元珠乃天乾山小男所炼至宝,主持人功力越高,威力越大。适听苏道兄说起,须交笑师兄持以应敌才好。现在只有陈道兄和小师弟一起意欲同来而外,家父和虞、狄二位道友因听苏道友说敌人量小记仇,既然来时未被发现,一切又有笑师兄主持,成竹在胸,何苦遭他怨恨?最好隐在一旁,面都不见,以免对方败逃时发现,无心相遇,恼羞成怒,以为异日之患,故全被劝阻,不曾同来。”笑和尚闻言回答:“湖中之水与常水不同,具有极大威力,必须留意,免为所困。”

隔不一会儿,甄氏弟兄同了陈岩由地底赶来。笑和尚看出地行甚易,毫无阻隔,三人来路相隔地面只有丈许来深,忙用传声疾呼:“甄师弟暂缓前进,索性停在地底。我和洪弟一同入地,直达斗法殿台之下,方再出土。”说罢,便和李洪运用遁光地遁入土。初意主人禁制如此严密,决难穿破,恐要费事;及至行法一试,竟是容易非常。才一入地,前面碧荧如雨,已电驰飞来。

五人会合之后,一问经过,才知甄、陈三人入地时也是先难后易:前半到处皆是阻力,不知怎的,忽然通畅。地层之下,本是白色细沙,那沙又白又细,既非泥土沙石之质,又非金铁一类,人行其中,十分黏滞,虽有碧磷冲开路,又精地遁之法,仍是十分难行。走出十来丈,沙中忽现光亮,似有埋伏将要发动。忽然白光一闪,阻力全消,如鱼游水,竟比往常地遁行路还快得多,晃眼便已到达。笑和尚自到当地,玉环始终不曾离手,听话时无心侧顾,只见中坐道人手藏袖内,暗掐法诀,正指自己这面。同时玉屏风上双方斗法正急,似因主人分心他顾,致为敌人所败,颇有不支之势,主人面上立现惶急之容。才知地底原有禁制埋伏,主人发现援兵到来,将其撤去,因为此举分心,已落下风,倘再迟延,必为敌人所败。笑和尚顾不得详谈,立命起身,本只数丈之隔,晃眼便已越过。

众人刚一升出地面,主人面上又现喜容。屏风上一白一红两个道人,高只二尺,各指飞剑、法宝,正在拼斗。原来那屏风初看只是一片整玉,质并不美,灰蒙蒙的,似有云烟在上,和大理石差不许多。如今众人近前细看,竟是一团云雾,内有两个二尺来高的道装小人在内斗法。一时云烟滚滚,煞光、血焰飞舞如潮,中杂一种异声十分强烈。先前在上面远听,好似在奏细乐;这一越过禁地,深入内殿,才知那异声也是一件法宝,洪细相间,震得人耳鸣目眩,魄悸魂惊,心神皆颤。以笑和尚等五人的法力,也几乎难于忍受。同时发现,屏风上面两小人各用飞剑、法宝拼斗,赤尸煞光越来越强,眼看快把屏风布满。

忽听中坐绛云真人大喝道:“道友得道千余年,怎还不知进退?任你法力多高,绝难伤我。如敢逆天行事,休说天人共愤,便路过的诸位道友也必不容。以道友多年威望,万一败在几个后起道友之手,岂不难堪,何苦来呢?”话未说完,旁坐赤尸神君本在闭目入定,闻言倏地两道红眉往上一竖,猛睁火眼,厉声怒喝:“我与你结仇多年,今日必须拼个存亡。闲话少说,有甚法力,只管施展出来。”绛云真人接口笑道:“你当我真怕你么?我不过知你凶横野蛮,不可理喻,因此行法将你诱来此间,本想好言劝告,如若不听,便和你分个高下存亡,了却昔年公案。知你败后情急,定必反噬,只图快意一时,不惜多害生灵,造那无边大孽,为此行事慎重。偏巧日前有几位道友由此路过,门人无知,发动水宫埋伏。以来人之力,本可随意脱出,他们因恐激发灾祸,生出危害,想等我出面理论,虽然持有佛门至宝,始终不曾施为。我又因你延误,不能出见。现在这几位道友已经寻来,我顾虑已消,专以全力和你周旋,任你多大神通,也必奈何我不得。何如放弃前嫌,两罢干戈,以免各走极端,有害无益。”

说时,屏风上两个小人中的绛云真人元神已经不见,只剩赤尸神君的元神尚在烟云之中飞舞,并未复体。旁坐赤尸神君闻言厉声怒喝:“今日有你无我!”话未说完,中坐主人忽把面色一沉,冷笑道:“当真的么?”说罢,双手齐扬,左手一股银光射向屏风之上,右手一蓬大只如豆形似水泡的癸水雷珠跟着往屏风上射去,先发银光一闪不见。同时赤尸神君也是一声怒吼,由身畔涌起一幢红光,将人罩住。屏风上面已起了变化:先是光烟如潮,电也似疾连闪几闪。跟着霹雳之声大作,那无数水泡突由烟云中出现,纷纷爆炸,越来越多。赤尸神君的元神在一幢比血还红的光华笼罩之下,飞行云雷之中,往来冲突,双手指上发出十股比电还亮的紫色烈火,身外雷珠挨上便化白烟,纷纷消灭,晃眼之间,癸水雷珠全数消散,雷声立止。只有雷珠破后所化白烟,依旧聚而不散,热气蒸腾,越来越浓。赤尸神君仍指那十股烈火,在白色热雾之中往来飞舞,口中不住怒啸。后来热雾越浓,几乎成了实质,冲突也渐艰难。赤尸神君元神所化小人埋身雾海之中,时隐时现,神情渐觉狼狈。几次朝前猛冲,似想冲出屏风之外,刚一现形,四外热气便潮涌而上,将其包没。末了好似情急,厉声喝道:“贼妖道!不敢和我对面迎斗,只仗老虔婆所留法宝禁制多延时候,又奈何我不得,有甚用处?是好样的,容我与你对面分个高下,否则我必将老虔婆的禁制震破,引发浩劫,也说不得了。”绛云真人冷笑答道:“你有何法力,只管施为,孽由你造,与我何干?”说罢,张口一股灰白色的冷焰朝屏风上喷去。

众人方想:“敌人原体就坐在旁,元神如被困住,断无败理,少阳神君如何说得那等慎重?”及用玉环宝镜细一查看,原来赤尸神君护身煞光竟是由头起笼罩全身,到了脚下,合拢成一股由大而细,长达千百丈的光线,悬针也似冲入地底。上面只觉与地相连,却看不出什么形迹。光内周身均是细如牛毛的紫色毫光,迸射如雨。才知暗有准备,一朝失败,便铤而走险,豁出原身不要,与敌同归于尽,因此有恃无恐。

李洪人最疾恶,觉着对方过分凶横,知笑和尚意欲化解,老大不以为然。正打算到时乘机一试,忽听甄兑传声笑呼:“洪弟快看!”李洪一直注视那深入地层的煞光,盘算破法,不曾留意屏上。闻言朝前一看,不禁怒气全消,好笑起来。原来屏风上面本是一团浓雾,赤尸神君的元神先还偶现形迹,这时已被埋入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仅闻怒啸咒骂之声隐隐传出。自从主人一股冷焰寒光喷将上去,形势突变,浓雾全消,寒光一闪,那七八丈高大、形似屏风之宝,忽化为一座冰壁,看去不知多深。赤尸神君的元神已被埋入坚冰之内,手舞足蹈,身子悬空,停在上面。周身虽有红紫光华笼罩,但是上下四外一起被冰包没,几无空隙。休说飞舞往来,稍微行动均所不能。人已气得须发皆张,瞪目切齿,好似愤怒已极。

主人笑喝道:“你当已知我水府奇珍的威力了。此时胜败未分,如肯回头,彼此颜面无伤,岂不是好?”随听屏风上厉声答道:“你做梦呢!我不过误中诡计,又不愿自我造孽,被你引入腹地;又不合被你巧言引诱,各以元神出斗,二次上你圈套。休看老虔婆天玄屏暗藏癸水玄精,变化多端,想要伤我,固是难如登天;而我一举手,仍可把你师徒盘踞千余年的巢穴震成粉碎。趁早撤退,由我将元神附体,与你一决胜负,或能保住你师父的元神,我也消恨而去,否则休怪我下毒手。”主人厉声答道:“你当真要倒行逆施,不畏天命,那也由你。”

话才说完,只见屏风上面赤尸神君的元神忽然一声怒吼,和原体一样,先由身上发出亿万毫光,连冲几冲,不曾把冰层冲破。末次稍微冲开一些,只听一片铿锵鸣玉之声过去,身外坚冰重又合拢,压迫之力反而更大。一任赤尸神君元神小人全身紫色毫光纷飞迸射,分毫不能冲动。小人越发暴怒情急,面容惨变,骤转狞厉。猛然奋力一挣,周身光焰突加强烈,四外坚冰竟被冲破,纷纷碎裂。未等由分而合,小人狞笑了一声,就这玄冰分合瞬息之间,先张口一喷,一蓬金紫二色的奇光出口暴涨,头上冰层先被挡退。跟着环身反卷而下,成一光笼,将小人包在里面,现出丈许大小空处。

绛云真人正在行法施为,见状面上立现惊惧之容,大喝:“诸位道友,速用法宝防身。这厮毫无信义,妄发十二都天秘魔神音。此事虽在预料之中,留神遭他暗算。”话未说完,众人瞥见小人自用煞光护体之后,四外坚冰因被煞光挡住,有了空隙,紧跟着回手一按腰间白玉葫芦,来时所闻异声重又大作,比起先前猛烈十倍。正觉入耳心惊,神魂皆欲飞越,小人又把手按在第二个葫芦之上,声更洪厉。众人因听主人警告,又觉出这异声十分奇怪,乍听去还没有太乙神雷声威猛烈,不知怎的,令人闻之心神惊悸,不能自主,仿佛受了极强烈的震撼,连身上皮肉也快震散神气。

众中只笑和尚和陈岩比较知机,看出不妙。笑和尚首先将香云宝盖施展出来,但因应敌匆忙,身形虽仍隐而未现,宝光却忘了隐蔽。等到宝盖金霞突然涌起,再想隐蔽,已是无及。暗想:“对头蛮横,不可理喻,反正不能善罢,索性现出身形,先以好言劝解,如真不听,再按预计行事。”想到这里,刚和众人招呼,准备一同现身应付。绛云真人陆巽见众现身,满面喜容,笑道:“诸位道友,日前门人无知,多有得罪,少时再当奉教,且先除此妖孽再说。”

李洪因觉刚才那声音奇异,刺耳惊心,十分难耐,自己九世修为,多猛恶的场面俱都经过,似此怪声邪法,尚是初次遇到。又听陈岩传声疾呼,说这类秘魔神音最是厉害,寻常生物只要在百里之内听到,固是入耳必死,全身震成粉屑;便是法力稍差的人遇到,脏腑也要震裂,必须速取法宝防身要紧。李洪本就看着对头有气,一听这等猛恶,不由怒火上撞,也未告知众人,先将如意金环飞出,化为三圈佛光,将众人笼罩在内。跟着左肩摇处,断玉钩立化为两道交尾精虹,电掣而出,朝前飞去。

小人看出仇敌有些手忙脚乱,心正高兴,忽然一阵香风过去,前面涌起一幢金霞。跟着现出四个少年幼童和一个小和尚,年纪俱都不大,全都根骨深厚,功力颇高,身旁宝光、剑气隐隐外映,一望而知绝非庸流。心正惊疑,紧跟着由一幼童手上放出三圈佛光和两道精虹,电掣飞来,认出此宝乃前古奇珍断玉钩。闻说此宝曾落峨眉派弃徒晓月禅师手内,不知怎会被这幼童得去?此时虽然稍占上风,元神仍被天一玄冰所困,万一不能抵敌,岂不反为所伤?心中急怒,厉声大喝:“我今日与你们拼了!”说罢,手朝第三葫芦一按,立有数十道其细如发的彩气激射而出,到了外面,互相纠结,略一掣动,便自消散无踪。同时那异声也越发加强,众人虽在宝盖金霞笼罩之下,听去仍觉心神震悸,差一点便难支持。

李洪忙问:“笑哥哥,此是什么邪法,这等刺耳?”笑和尚还未及答,忽听冰裂之声,跟着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寒光如电,四下横飞,互相激撞,迸射若雨。宝盖金霞之外,全被这类寒光白气布满,爆炸不已,异声越来越猛,震得整座宫殿一起摇撼,仿佛就要崩塌神气。再看主人,已不知去向。那座玉屏风随同上面冰层一齐震成粉碎。小人满脸得意之容,纵着一道煞光,正朝原身飞去。断玉钩本快追上,小人忽然回手一扬,飞起一道紫艳艳的煞光,将断玉钩敌住,就这晃眼之间,元神便已复体。仍由那一幢煞光笼罩全身,厉声大喝:“妖道若敢作敢当,便不应藏头露尾。你这巢穴邻近地壳,再不现形答话,莫非真要我施展毒手不成?”

话未说完,李洪见那雄伟壮丽的一所贝阙珠宫,已被敌人邪法所发异声震撼得通体摇晃,快要全部崩塌,好些地方已经龟裂,碎瓦珠榻纷纷坠落,整片金玉铺成的地面已现出好些裂痕。心中愤恨,忙以全力指挥断玉钩急追上去。同时取出金莲神座,待要施为。忽听笑和尚疾呼:“洪弟不可造次!待我上前。”说罢,身形一晃,便到了前面,拦住李洪,带笑说道:“自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能把谁杀死。一个不巧,引发浩劫,使生灵遭殃,误人误己,何苦来呢!”

赤尸神君修道多年,原有眼力,见笑和尚年纪虽轻,却一身道气,又不像道家元婴炼成,心中奇怪,闻言便问:“你是何人,也配管我闲事?”忽听地底大喝:“诸位道友,且自防身,这厮上门欺人,毁我水宫,今日万容他不得!幸蒙诸位道友仗义相助,我已借此抽身,将地层行法封禁,不怕他闯甚祸了。”众人循声一看,一幢寒光拥着主人,正由地底飞身直上,才一照面,扬手先是五股灰白色的光气朝前直射。赤尸神君狞笑道:“你那老虔婆留的法宝禁制,已被我弹指之间震成粉碎。你既封闭地层,免得彼此造孽,再好不过。”随说,扬手一片煞光,将那寒光敌住,双方就此相拼起来。

李洪因被笑和尚强行止住,心正不快,又见双方斗法,急切间难分上下;异声又好似越来越厉害,整座水晶殿已纷纷崩塌,只剩了几根梁柱支持残局;因而越来越有气,实忍不住,暗告陈岩,意欲冷不防背了笑和尚一同下手。陈岩也觉敌人恃强太甚,双方至交,又都具有童心,各自以目示意,突然发难,飞剑、法宝一齐施为。李洪唯恐不胜,又将前在峨眉向女神童朱文讨来的乾天一元霹雳子暗取一粒藏在手内,夹在太乙神雷之中发将出去。

赤尸神君和绛云真人正在恶斗,各知对方功力差不多,全仗近数百年所炼的几件法宝取胜。赤尸神君见敌人防御周密,事出预料;更有几个不知姓名、来历而法力甚高的能手相助,虽还不曾正式对敌,单那防身法宝已具极大威力。唯恐一击不中,毁损至宝,还要丢人,心中愤极。正在暗中盘算下手之策,忽见对方两幼童一个发出一道中杂金花的朱虹,一个又将断玉钩施展出来。方想:“这两幼童不知是何来历,先前只顾对敌,也忘了问。照此情势,分明众寡难敌,不如先下手为强,姑且试他一下。”猛瞥见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对面打来,刚看出此是长眉真人嫡传家数,心中一惊。因觉雷火威力太大,剑光强烈,四外受制,好些吃亏。欲用玄功变化二次遁出元神,再将所带法宝施展出来。心念一动,忙照往常,一面运用玄功将元神飞出体外,一面放出一幢煞光想将原身护住。不料元神刚一离体,百忙中发现金光、雷火之内夹着豆大一粒紫光,正朝原身打来。认出此是昔年威镇群魔的霹雳子,正是专破魔法煞光的克星。这一惊真非小可,忙即行法,回身抢护,已是无及。只听震天价一声大霹雳,随同太乙神雷齐朝原身当头打下,当时震碎;玉钩精虹和那金花红霞再往上一绞,立成数段。虽仗玄功变化,飞遁神速,元神不曾波及,多年修炼的法体却被两个幼童毁去,焉能不咬牙切齿,心中痛恨。明知这两个幼童必与峨眉有关,唯恐问出来历,不便下那毒手,也就不再询问。一声长啸,把手一招,先把残尸上面的宝囊葫芦随手收去,突然现形,厉声大喝:“何方小狗,今日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陈二人见仙剑、神雷同时奏功,将敌人肉身炸碎,方觉笑和尚小题大做,说得赤尸神君那等凶法,实则不堪一击。心正寻思,因敌人元神不曾离体飞起,是否隐遁也未看出,正在互相指点观察。忽听一声怒喝,赤尸神君突然出现,身形暴长十倍,在一片极浓厚的血光环绕之下电驰飞来。同时主人见状,也正大声疾呼,令众速退。于是李、陈二人先把本身护住,免遭毒手。这时敌人原身虽然被杀,前发五股煞光仍与主人所发寒光纠结一起。敌人元神刚一出现,便带着大片红云煞光,铺天盖地往下压来。血光之中更杂着无数一寸来长、两头均有精芒电射的梭形之物,东西不大,发时却带有轰轰雷鸣之声,前发三种异声也已合而为一。方觉震耳欲聋,身在金霞笼罩之下,均觉难耐,便戟指飞剑、法宝,待要上前抵御。忽听笑和尚和甄氏兄弟连声大喊:“洪弟与陈道友速退!”声才入耳,只听轰隆连声,整座殿台竟被那异声震成粉碎。对头元神带着大量煞光,也潮涌而来。内中梭形之物光芒暴射,越发强烈,好似刚点燃的火炮快要爆炸神气。

李、陈二人哪知厉害,本要迎敌,忽听绛云真人也在连声大喊:“此是蚩尤三盘经中最狠毒的邪法红云散花针,非比寻常,不可力敌,以免生出别的危害。”陈、李二人闻言,方在将信将疑,稍一缓势,一片寒光比电还快,已由主人手上飞出,挡向二人前面。同时一团青荧荧的冷光和一团金红光华相继飞出,悬立众人身前。赤尸神君手指梭形法宝,刚要发难,忽被主人所发寒光和这一青一红两团宝光挡住去路,停空一转,梭上精芒好似受了克制,立时减退。不由悲愤填膺,厉声喝道:“我与你们拼了!”说罢,身形一晃,重又隐去。煞光中忽现出五只大约数丈的血手影,待要往下抓到。

笑和尚见李洪手持一粒霹雳子,二次又想发将出去,忙抢上前一把拉住,低声喝道:“洪弟不可冒失!我自有道理。”说罢,将新得腾蛇环朝空一扬,大半圈形如新月的宝光立时飞向煞光红影之中,上面六条彩蛇齐吐灵焰,向前喷射。跟着又将那面铁令符往外一扬,两柄神斧交错而出,当时暴长十余丈,和那蛇环一样,停空不动,也未向前进逼。李洪被笑和尚拦住,见二宝飞起,因嫌异声震耳,只一离开宝盖金霞圈外便自难耐,心想:“笑哥哥不许我上前,何不把身旁法宝施展出来将身护住,看能将这异声隔断不能?”心念一动,便将金莲神座放起,飞身其上。绛云真人首先喜道:“有此佛家至宝,多厉害的邪法也不能为害生灵了。”笑和尚接口道:“赤尸神君,如再不知机,我还有一件前古奇珍不曾使用,就要对你无礼了。”说罢,扬手将新得神针飞出。那针出手,只有五六尺长一道两头尖、似梭非梭的玄色宝光,并不向前直射,笔直悬在空中,凌空急转,发出大片玄色精芒。煞光挨着一点,便自消灭。这原是瞬息间事。

赤尸神君一见敌人三宝相继飞出,身在香云宝盖金霞笼罩之下,本就无法侵害。内一幼童又发出一朵金莲,和同来五人一同飞上。暗忖:“对方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仙、佛两门至宝奇珍?”心方悲愤情急,那针形之宝转了一阵,两头梭尖上突现出玄色火花,色如乌金,其细如丝,四下飞布,晃眼成了两片丝网,急涌过来。先前恨极敌人,意欲一拼,不料所发赤尸煞光挨着敌人宝光便自消灭。又想所炼红云散花针举世无双,威力最强,具有子母相生之妙,收合由心,妄想一试。将手一指,那梭形之物立有一根爆散,化为大蓬血焰金针,刚闪得一闪,敌人梭尖上所发两蓬光丝已电驰卷来,满空红云散花针刚一出现,便被网住,后面七蛇口喷灵焰,跟着射到,血焰金针当时消灭。

赤尸神君猛想起那似梭非梭之宝正与红云散花针形式相同,威力却大得多,正是昔年长眉真人偈语预示所说之宝。心中惶急,仍然不甘就退,还想拼斗。刚把那三个玉葫芦往上一举,众人此时看出厉害,已同飞往金莲神座之上,香云宝盖化为一幢金霞,将人罩住。又将如意金环放起,化为佛光,环绕在外。莲花瓣上又射出万道毫光,往上激射。众人包没在内,只觉异声比前更猛,还未在意。忽听到处地震山崩之声响成一片,远近相闻。方疑有变,忽又听霹雳之声,一片金光由斜刺里飞来,光中一只大手,广约亩许,突然出现,带着风雷之声朝前抓去。随听一声怒啸,赤尸神君忽然不见,金光大手也已无踪,却又不见追去。

笑和尚觉着未如预期,正在观察,主人已满面笑容,举手称谢道:“多蒙诸位道友仗义相助,贫道得免于难。可惜恩师昔年辛苦缔造的水宫别府,已被敌人秘魔神音震塌了十之七八,大约前殿尚还完整,请到上面奉陪一谈吧。”笑和尚知道主人行辈甚高,连忙还礼不迭,一同飞上。那笼罩冷泉宫的煞光,已被敌人逃时收去,只剩青光将水托住。主人当先领路,穿波而上。刚出湖面,四下一看,来时所见贝阙珠宫连同那些瑶草琪花,十九塌倒断裂,残珠翠玉,瓦砾也似狼藉满地。满目荒凉之中,仍觉珠光宝气,彩色辉煌。陈岩叹道:“大好一片水宫仙府,竟被魔音震得如此残破,这厮真个死有余辜。先前金光中大手不知来历,也不知追上敌人元神没有?”说时,主人已用一片青霞引了众人飞往前殿落座,随口答道:“这位道友必是贫道师妹约来相助的道家元神,当诸位道友未来以前,曾向贫道两次指示玄机。以他法力之高,仇人决非其敌。不知何故,不肯出手,直等诸位快要成功,才将这厮惊走。表面和他为难,实则暗寓维护之意,令人莫测。”

众中只笑和尚知道底细,一面陪同说笑,暗取玉环查看,早看出赤尸神君由外飞来,到了殿中,化为七条血影,张牙舞爪,欲前又却,好似恨急仇敌神气。知事紧急,忙即暗中戒备。因知李、陈二人疾恶童心,也未传声相告,故意从容笑道:“这个暂由他去。其实昔年师祖长眉真人曾有仙示,说他虽是左道旁门,素无恶迹,因此有心成全,屡擒屡放,使知警诫。难得他竟能仰体师祖美意,多年在西昆仑苦修,轻不出外。今日虽他劫运临身,来此寻仇,自取灭亡,仍是转祸为福之机,由此洗心革面,立可归入正果,成一地仙。否则,他开头把路走错,不该炼那蚩尤三盘经和赤尸煞光,不遭兵解,必不舍将他多年修炼的法身弃去。不特永无成道之望,等到道家千三百年天劫降临,休说本身邪气感召,受祸必较旁人惨烈,便正经修道之士防御稍差,也必化为劫灰,形神皆灭。我此来原带有古仙人留赐的十丸三元固魄丹,意欲化解,赠他一粒,偏是执迷不悟。如今虽身败名裂,也并非没有救星。只恐他仇深恨重,盛气难消,一意孤行,不知利害,以为所炼三盘经邪法高强,并有七煞化身,已有不死不灭之能,定要随劫同尽就难说了。”说时暗中留意,见那七条血影本有六条待朝宾主六人分头扑到,已快上身,正当紧急之际,闻言略一停顿,忽在暗中退去。血光一闪,仍化为一,立在一旁,似忧似喜,先前盛气似已消退。

笑和尚方在暗喜,主人也大喜道:“道友竟把黑刀峡海底龙氏夫妇守护的古仙人灵丹藏珍得到了么?”笑和尚含笑点头,未及回答,忽见一道金银剑光拥了四人一同飞进,正是苏宪祥同了归吾、虞孝、狄鸣岐等四人。与主人匆匆礼见,便朝陈岩、李洪急道:“易道友不合一时气愤追一妖人,巧遇魔女铁姝,诱入魔窟。赤身教主鸠盘婆随后赶到,将易道友困入魔阵,施展九子母天魔大法,准备九鬼啖生魂,永除后患。易道友门下爱徒上官红得信赶去,如非途遇神尼赐了一道灵符、一粒宝珠,入门便遭惨死。现时师徒二人同困阵内,尚有二十四日劫难。虽还不到出困日期,但是魔法厉害,我们必须早为准备才好。”众人闻言大惊,陈岩更是悲愤。未容答话,猛瞥见一条血影由斜刺里飞来。

要知易静性命如何,以及九鬼啖生魂等最惊险新奇情节,请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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