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天总是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就在这场整整能持续八九个月的大雪中,我诞生了。我的名字叫雪千羽,一个普通教书先生家中唯一的女儿。我的童年简单而快乐,直到天灾来临的那一年,瘟疫席卷了北国大半的村落,城池里的贵族们像赶苍蝇一样将所有的平民赶出城门,然后,一扇扇门永久的向我们关闭,无论城外是如何的哀鸿遍野,昏天暗地。
我的母亲和父亲最终还是倒在了将人冻得僵硬的雪地里,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所认识的,我所不认识的,给我包子的老爷爷,给我毛毯的大妈,最终都倒在了我的眼前。
那时我常常在想,为何我不能像所有人一样平静的死去,或许从一出生,我便注定将成为一个孤独的人,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爹爹那句并非亲生骨肉背后的含义。爹爹临死前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非常爱我,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抚养我成人,现如今,爹爹和娘亲也没有办法继续抚养我成人了。我想哭,可是眼泪却在夺眶而出的瞬间被冻住。是否我注定是个孤独的人,注定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管谁做我的父母都不得善终,不管谁爱我,我爱谁都会没有结果。
那一年,我十岁。
北国高大的城池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随着残活下来的人群,我们一路南行,一边走一边见证新的死亡。我遇到新的人,然后再看着他们死去,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怕结识陌生人,更怕了解他们。因为认识便注定了永久的别离,我承受不了如此之重的感情,也承受不了如此之多的别离。
一路上我们见证了人性最温暖的一面,也目睹了人性最残酷的一面,有人可以为了陌生人让出自己唯一的冬衣,也有人会为了一口干粮而强取豪夺不顾他人生死。最后,浩浩荡荡的队伍被冲散开来,人们三三两两的孤单斜影而行,我和半路认识的一对兄妹终于抵达了开元国,一个最接近神的国度。
那一年,我十一岁。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最后一方净土,那一定便是开元以东的蜀山,在那里,生活着这个世界上最受人尊敬的神仙,听说神仙也分三六九等,最厉害的叫仙尊,除此之外还有凡仙、天仙、金仙、玄仙和仙君。大部分颇有仙姿被选入蜀山修行的人中,十有八九会在十年一度的选仙大会上被淘汰下来,而后回到自己来的地方,他们将会被完全的消除记忆,仿佛曾经的十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所以哪怕只是成为凡仙,也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心中最大的期望。
大陆各地连年征战,除了紧靠神域蜀山的开元国,其他国家全都没能逃过这场大浩劫。而百姓,则是最卑微的蝼蚁,任由敌国的铁蹄践踏,到最后可能连尸骨也不会残存。
我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在和小智、小芩两兄妹任人驱使,做牛做马三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居然碰到了神仙。在我被打的奄奄一息之际,从天而降的神仙救了我,这个人,就是我今后的师父陌之桑。生活的磨练让我从少不更事的孩童迅速成长和成熟,所以从那一刻起我便意识到,我必须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或许这将会成为我人生之中最大的转折点。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弓着身子任人蹂躏,我再也不用蜷缩在角落任人辱骂,我甚至可以保护我的朋友,我爱的人。
直到有一天我站在蜀山之巅,俯视着芸芸众生,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一天意味着什么,想要送我离开的人,最终,我却还是不得不回去,带着支离破碎的心,或许这一天,是我的幸运日,或许这一天,也是我人生悲剧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