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雇了辆车回到娘家清水村,才下车,村子里的妇人们就围观了过来,对木子进行品头论足。
“柳家丫头去城里当了夫人回来就是气派啊,坐着这么漂亮的马车回来的。”
“是啊,就是当夫人的人怎么穿那么素。”
“你不知道她男人已经死了嘛。”
“我就说也不是啥好亲事嘛,才嫁过去就守了寡。”
“据说就是找她过去冲喜的,要是人家豪门子弟健健康康的何必来这乡下娶亲。”
“就是,她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你比得上人家么。”
“哼,我有男人,我有儿子。”
木子默默地走着,她们就一路跟着,在后面指指点点。家里的人听说木子回来了,都迎了出来,特别是继父柳根,忙着过来替木子提东西。
“不用了,爹,我自己拿吧。”
“不不不,爹力气大,你歇着。”
回到家里面,又是给木子搬椅子,又是给木子沏茶。
母亲红梅说:“木子,这次回来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吧。”
“娘,我本来就是打算回来长住的。”
柳根惊诧道:“木子,你打算在这儿长住,那你什么时候回顾家啊?爹不是那意思,你在家里久住些爹当然高兴,只是你是顾家的夫人,在那里也有很多事要管吧。”
“爹,娘,是这样的,我已经不会再回顾家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木子并不打算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因为三少爷也不在了,我在那里呆着也没意义,所以就不想回去了。”
“你傻啊,”柳根着急地说道,“你知道这顾家是大户人家,家产不知有多丰厚,光说咱们村里的这一大片地就是他家的,你虽说是去做了填房,好歹也是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媳妇,将来分家产总有你的一份,你当然得回去守着。”
红梅嫌弃地说道:“你别填房填房地说了好么,多难听。木子愿意回来就回来呗。”
“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摆在那儿的钱也不要么?”
“爹,家产已经分了。”
“是吗?你分到多少,虽然三少爷不在了,你怎么也是他的遗孀,有不少吧?”柳根的眼睛里都在冒光。
“我什么也没分到,被赶出来了。”
“什么?”柳根大失所望,气火攻心,“你竟然一分也没分到,还被赶出来了。我知道了,前一阵子,我听到城里做生意回来的人说你在城里不守妇道,所以才被赶出了顾家的门对不对?”
“你说什么呢?越说越难听了。木子,咱们先回房间去。”
木子站起来,顿了顿,说:“爹,你之前怪我生病给家里欠了债,我也已经嫁到顾家去抵了债了,顾家也送来不少彩礼钱,难道还不够吗?”
“你,你居然跟我算起帐来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出了嫁的人,回到娘家来,又没钱,你后半生可怎么过啊?”
木子不再跟他理论,跟着母亲上楼去了。把带回来的绸缎、衣服分给母亲和弟妹。
“木子,真是委屈了你了,你在顾家没少受气吧?”
“还好,母亲,我应付得来。”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木子还没坐稳,就听见杨花的声音和上楼梯的脚步声,“木子,你回来啦~”
“杨花。”
两个人抱在一起。
“一听到你回来,我就立即奔过来了。呦,到了城里就是不一样啊,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好贵气哦。”
“太夸张了吧,不过才两个月而已。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木子从包里拿出一根银簪子插在杨花的发髻上。
杨花取下银簪子来,仔细端详,“哇,好精致的银簪子啊,不愧是当了夫人的人,好阔绰啊。怎么样,在顾家当夫人的感觉不错吧?”
“你说呢?”
“看样子是不好咯。木子,不是说那少爷三十多岁嘛,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呢?害你成了寡妇,呸呸呸,我嘴贱。”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呢?”
“就呆在家里啊。”
“那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天天腻在一起了。对了,我跟你说说李河哥的事吧。”
“他怎么了?”
“他呀,前一阵子,他家给他说了一门好亲事,是镇上一个开药铺的女儿,跟他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结果他去把亲给退了,气得他爹抽了他一顿呢。”
“他为什么要退呀?”
“你傻呀,当然是因为他心里还想着你啊。诶,你现在反正守寡也是守,不如改嫁他吧,也圆了他的一片痴心。”
“开什么玩笑,我还怎么能嫁给他,他那么好的条件,应该娶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你们两个真是命苦鸳鸯啊。”
在家里住了几天,也没听见辰熙来找,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家里熟悉的感觉真好,只是柳根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难看。吃饭的时候,石头嚷着要吃肉,柳根喝道:“就只知道吃吃吃,你不知道现在肉多贵吗?把家里吃穷了你到街边要饭去。”
木子知道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于是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在家里进进出出都得看到他铁青的脸,木子干脆到河边去洗衣服。
河边正有几个妇人在那洗衣服,木子害怕被盘问就找了个离她们远点的石头,蹲下来洗。谁知还是避免不了被她们指点。
“你们看啊,那个就是嫁到城里去做填房的柳嫁丫头,现在男人死了,就被赶出来了,钱一分也没拿到,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正派,看着男人是个病重的,就勾搭外面的野男人,还把顾家老爷给气死了呢。”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啊,看着白白净净标标志志的一个姑娘,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她娘是怎么教她的。”
“你以为她娘是个什么好东西嘛,她娘还不是没嫁人就怀上了她,都是一样的货色。”
“哎,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
木子听不下去了,把衣服胡乱一拧,提着篮子就走了。刚走到河岸上,就有人喊她:“木子。”
木子回头,见一个人披着阳光奔过来,是李河,李河家就在这河岸边。看着他那青春飞扬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无忧无虑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