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林书儿厌恶极了那张与她侄子相似的脸蛋,升不起任何的怜惜,甚至有一种划破那张脸的冲动,她只能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缓下来,用一种平静到让人觉得发冷的声音问:“敢问母亲,这府中蔑视主子要怎么惩罚?”
邵氏一见她上钩,柔柔弱弱的往下一跪,眼泪顺势落下:“妾身做错什么?怎么就蔑视主子了?大小姐这一句话就要惩戒妾身,可是想要了妾身的命?”
她们注意打得极好,要的就是证明林书儿还是那副性子,住在一起只会拖累的大少爷脾气暴躁,而邵氏也可自己博得怜惜,一举两得。
林书儿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打算呢?却还是静静的望着康怡。
康怡这才抬眸,微笑道:“自是要掌嘴三十,不过这五姨娘不过随意的说了句玩笑话,你就要打要杀的,传出去又该说你的不是了。”
这三十掌下去,必然要把花容月貌打成残花败柳,所以谁都不可能让真的动手,只是借着由头,说有这件事情就好了。
原本林书儿只是问藐视主子是什么罪名,可是康怡一说,邵氏一哭问,在做个总结,就成了林书儿要打要杀了。
她也不发怒,只是笑了,这颠倒是非的能力果真是康怡最擅长的东西。这邵氏在卑贱,也是父亲的妾室,自己红口白牙要打死,无论是真是假,都会让父亲不悦,传出去,那就是她不仁不慈,甚至不孝。
众人瞧着她笑,一时间都很诧异。
而林书儿不说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相信康怡必然还有后手,果然,就听门外一阵足声,雨过天青色蝉翼纱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沉声道:“怎么回事?怎么还跪在地上了?”
林书儿目不转睛的盯着男人的身后看,因为还有个男童一起走了进来,虽然面容还有些稚嫩,但已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面如冠玉,如墨汁描绘出的眼眉精致而秀气,螓首上齐眉勒着金边窄短素净浅黄抹额,瘦弱的身板穿一件大红牡丹花箭袖,上头束着黑色宫绦,脚下踩着一双黑色小靴,整个人看起来冷漠而略带孤傲。
林之言在接受到林书儿的目光之际,恍若未觉,给康怡行了个礼,便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书儿微微黯然,但一想到能在见到弟弟,突然觉得这般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比起弟弟十二岁就堕马身亡,一切都还来得及。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可不是这件,那边邵氏已经哭诉的差不多了。
“……妾身便是这么说了句玩笑话,大小姐张口就要打要罚,妾身无奈只能跪地请罪,还望爷明察……”
她长得很美,哭起来更是,眼泪轻轻的落下,像是从梨花上落下来的雨滴。
林抚生微微蹙眉,他听母亲说林书儿已经懂事了,可又看见这么一幕,微不可知的升起了失望,看着林书儿酷似妻子的面容,他叹息:“书儿,究竟怎么回事?”
林书儿站起身,道:“五姨娘说完之后,我便问母亲藐视主子要怎么惩罚。敢问父亲,藐视主子难道不应该罚么?”
林抚生点头,“自是要,可是邵氏做错了什么?”
“她在挑拨离间。”林书儿一字一句道。
“我什么都没问,而母亲一进来主动说了大弟弟的去处。”林书儿平静的望着邵氏,“四姨娘,可是如此?”
邵氏点了点头,复又啜泣:“可便是如此,我说的也不过是玩笑话啊。”
二姨娘有些看不下去,几次想要插嘴,却都被三姨娘拦住。
这府里终究是夫人的天下。
林书儿语气淡淡道:“玩笑话?四姨娘进府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谨言慎行?你说二妹妹和二弟弟姐弟情深,而将我这个长姐扔在外头,因此我才会想起自己的弟弟。这是第一条说你藐视主子的理由,因为你让我的两个弟妹成为了不团结友爱手足的人。”
邵氏被说的哑口,虽然她说了这话,却不是这个不意思,辩驳道:“大小姐也太牵强附会了,妾身不过是随口一说之言和二姑娘姐弟情深,实在是想多了。”
“还有呢。”林书儿把目光从邵氏的脸上移开,道:“我明明从未提及之亦,姨娘却说我好偏心,明明都是弟妹,念着之亦,却不去关怀二弟二妹。这是第二条,你在挑拨我和二弟二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