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呼尔刺勒得令之后,当即整队来到城下。只见三千托落赤纷纷手持皮盾,身披甲胄,以密集的方阵阵型托着长梯,推着四辆攻城用的轒辒车向城下冲来。轒辒者,攻城战具也!作四轮车,上以绳为脊,生牛皮蒙之,下可藏十人。填隍推之,直抵城下,可以攻掘,金、火、木、石所不能败,谓之轒辒车。
在后队骑兵来回覆盖奔射的掩护下,城上守军的弓箭反击相当的微弱。直到蒙军攻至城下时,才有少数弓手冒着蒙军的箭雨从城上的女墙射垛中探出身来射击。不过由于此次攻城的正是蒙军的探马赤主力精锐,都是穿着皮甲或少量缴获的宋制步人甲,因此弓箭的杀伤力自然大减。这蒙军攻至城下,却不直接搭上云梯行那“蚁附”之计,而是纷纷在城下以手中皮盾接成圆阵,掩护着后队下马的弓箭手进入阵中,对城墙上的宋军弓箭手进行阻杀。
与此同时,推着轒辒车的攻车人员也纷纷冒着城上的箭石来到了利州南门之下,只见四车之中两车直攻城门,另外两车分别相距二十余丈,径直冲到了门边的城墙下。待号令一响,就见藏在车中的力士纷纷抄起巨斧镐锹,向那城门或城墙砸去。
这蒙古本是草原游牧民族,在成吉思汗崛起称霸之前,部族之间的战斗往往是通过弓箭和马刀来完成,因此在攻城战术方面自然是相当的缺乏。不过这蒙古草原上的部族在辽、金时代多是两国的佣兵,多随两国的大军征战四方,因此也略略知道这城池攻防战的战术要点。直到辽、金两朝相继被蒙古灭亡之后,窝阔台得金国大才耶律楚才辅佐,不但在政务上制订了许多相关的条文,在战争方面,也为蒙军制订了许多比较实用的条例。就比如说这攻城战中,先以驱口战奴消耗守城方战备物资,磨损敌军士气,再以精锐部队上攻城头,下掘城墙。敌人若死守城头,则挖穿墙角入内扰袭,若敌人兵力被挖墙角的吸引过去,那么云梯部队则乘机抢占城头。
而这种所谓的轒辒车其实就和《帝国时代》里面的攻城车是一个道理,不过其实际战斗用途却和游戏里大不一样,游戏里是攻击车装上锋利撞角撞击城墙或城门。而实际上在真正的战斗中,是士兵躲在车底下用斧头砍,用镐头挖。用撞角去撞木制城门,在当时已经是落伍的笨办法了。
蒙人虽然野蛮,但也知道研究如何在最小的伤亡下获得最大的胜利。毕竟人不是牛、羊,也不是猪狗,就算你再能生养,一名战士从娘胎里出来至少也需要十五年的时间才能长成。因此这蒙古人采用本部精锐攻城之事,在战术和装备上都是十分的谨慎。
不多时,在城上下躲藏在盾阵中的蒙军弓箭手的强力阻杀之下,城头上已然再没有敢冒出头来的宋人守军,而城下轒辒车虽然连续被城上抛下来专门对付这种车的铁撞木撞毁了两具,但在皮盾掩护下仍旧奋力凿门挖墙角的军士们也捷报频传。
这利州的南门和同时期的同类型城池一般,城门采用的是一尺五六厚度的巨木钉制而成,且木门之后还镶嵌有巨木插销和铁条,还有立柱木石在门后抵死,若是用撞车来撞,不知要撞多少时辰。可若用利斧凿之,却进境甚快,不过半个时辰这利州的城门就被凿出了一个三尺多宽的一个大洞。
站在阵后遥控的阔端见飞骑来报,得知城门已被凿穿,当下大喜。急忙命人将昨夜连夜造好的唯一一具抛石机推到阵前,命人向城门楼上发射十枚从达州缴获的宋军火器“霹雳火球”。
也正在此时,利州南门的城门楼上,知州武馗虽然左肩受了箭伤,血染官袍,但仍旧还在借助着各各死角盲点,不断的向城下蒙军放箭狙击。这武馗箭术奇准不说,手上的五石弓力道又大,所发之箭往往可以穿盾伤敌,端是威风。
却见那武馗又寻到一处死角,抬手就是一箭,只见城下盾阵之中一名只露出半个脑袋意图阻杀城上守军的蒙人射手,当即就被此箭穿喉,直看得三名跟在武馗身后专司背箭的亲卫砸舌不以。可就在武馗准备再发之时,城守刘太尉却从甬道之中奔了上来:“大人,蒙人已经凿穿了城门,怕是要行火攻,请大人速速离开城头!”
此次蒙人攻城之战,实在是让武馗郁闷得可以。这蒙人抬着云梯到了城下,只是放箭,却不冲城。促急不防之下,多数探出墙头放箭的弓手多被阻杀。这利州的正规守军本就不多,弓手不过千名而已,而且为预防蒙军分兵攻击其他城门,分在南门的人不过一都(一都等于500人)而已。眼瞧着城门楼上的还活着弓手不过百余人,武馗也知道大势已去。当下急道:“快,速去调集其他各门士卒于城中布置街垒,若南门失守,就与蒙人巷战。”
又道:“刘将军,你且去招呼军士,不必管我。”
“大人,怎可如此意气用事,城中百姓还需大人统帅!”那刘太尉此时也是血污满脸,肩上也有箭创,只见他抢前几步拉起武馗就跑。谁知前脚才起,就听傍边有人惊呼,待刘太尉回首一看,却见空中正有一物冒着黑烟凌空飞来,径直往身后的武馗砸去。危急之时,刘太尉大喝一声“小心”将武馗推开,却被那东西砸了正着,当即吐血身亡。待旁人看清砸中刘太尉的东西赫然是宋军所制的霹雳火球之时,却已躲闪不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威力顿时将刘太尉的尸身炸了个粉身碎骨,也将边上的数人炸了个四分五裂。
这霹雳火球本是宋军所制,平时多用来守城,用以炸伤敌人的攻城部队。原本利州的守城军中也是有过那么几枚,不过自从前年(1234)蒙古灭金之后,蒙古大军数次略蜀,城中的火器早已消耗了个干干净净。
当下只见城门楼上火光并显,浓烟四起。刘太尉身边的数人俱被炸死,惟独被他推dao在地的武馗却侥幸逃过了一命。这武馗再次爬将起来之时,只见他披头散发,双耳血流不止,竟然是活活被震破了耳膜。
城下蒙军见霹雳火球首发既命中,当即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只见那前方督战的呼尔刺勒大手一挥,身后的六名鼓手当即擂起了隆隆战鼓。
城下的蒙军听的鼓声号令,当即狂呼着“多塔勒”, (多塔勒,蒙语:杀啊!又译为:都答喇。)迅速的将盾阵解除,架起云梯往城墙上冲去!
大宋端平三年十月初五日,也既是大汉开元元年十月初五。
利州城破,城守刘太尉战死,知州武馗生死不明。
蒙军破城之后,果然依言屠城三日,城中守军六千余,百姓近十数万人,无一幸免。
后汉帝刘威至,命人收殓城中骸骨,于利州城东三十里处建万人冢,立三十余丈高之无字方碑,以奠利州死难百姓!
此碑长宽各是六丈,高却有三十三丈三尺,若于碑下仰望,可乱发迹。碑上无字,只有帝后秦氏所绘,记录利州攻防,蒙人屠城图录浮雕,浮雕之上,人物栩栩如生。后人见此无字碑及浮雕,方知三三之数,暗合三十三天之意,圣祖刘威本意乃是:恨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