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场面上一度失去控制,大量的蒙军士兵也陷入了混乱状态,但这些攻城先锋部队毕竟是蒙军的精锐,虽然基层的士兵多数都被这巨大的爆炸威力给吓破了胆,但那些十夫长、五十夫长和百夫长的建制却还是存在的。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城门前已经被截断了退路的三千蒙军也终于在各级长官的呼喊中清醒了过来,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生路只能是——勇往直前!
当即,三千多蒙军齐齐呼喊着:“多塔勒!”犹如发了狂般的疯牛向城门冲了过去,丝毫不顾头上正如雨下的箭石。
而早已准备多时的王翊立时再次舞动手上小旗,指挥成门瓮城凹口两段的投掷手开始发动攻击。只见这些投掷手见到旗号之后纷纷取过早已经准备好的香棒点燃,然后取出一枚枚拳头大小的最小号霹雳火球点燃后向城下丢去。不过,这些霹雳火球丢去的方向却不是城门,而是城前蒙军的后队,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将城前的蒙军向城门驱赶。
果不其然,虽然滞留在城前的蒙军在向城门发动冲击之时,也没忘记留下少少后队在护城河畔巩固滩头阵地等待支援,但留下的指挥人员显然并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战略战术的培训。只见在纷飞的霹雳火球逆袭下,滩头的那千余人一时也是阵脚大乱,盾阵虽然能防御城上的箭矢、擂石,但对那些虽然拳头大小,但爆炸起来却会让人死伤惨重的霹雳火球却是无法。当后队的蒙人指挥眼瞧着前队的人马全数冲进了城门之后,也指挥着部队向城门冲去。
眼见着机不可失,指挥着神威弩营的曹正立即命令装备着烈火箭的神威二营向城下护城河对岸的蒙军阵地展开自由射击!这阵地上原本就是摆放在大量的攻城梯和攻城器械,在烈火箭的引发下立时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并且这个时候六架“天威神炮”也按照先前的命令向蒙军的“炮兵”阵地延伸射击,开始丢出火油燃烧弹和毒气弹。
这种所谓的火油燃烧弹其实就是一个用浸油的麻索包裹着的大瓮,瓮里装满了火油。发射时只需要将瓮外的麻索点燃,抛出后陶瓮着地破裂,火油四溅,那威力虽然比不上后世美军的凝固汽油弹,但在此时却也是威力巨大的杀人利器。而毒气弹则更是简单,就是用层层麻布包裹上砒霜、狼毒、草乌头等等剧毒之物,浸上火油,依靠燃烧时散发出的大量有毒烟雾杀伤敌人。这“天威神炮”一发威,自然是所向披靡,只见那蒙军的炮兵阵地利时受创甚巨。不但大量的炮手被炸死炸伤,炮车毁坏大半,甚至多数人更是被烈火包裹,成了活生生的烧烤人肉大餐。
于是呼,城外的战场形式立时大变。只见CD护城河外,两道火墙跃然而出,生生阻断了蒙军继续前进攻击的去路。这第一道火墙是在岸边,正是由城墙上发下来的火箭点燃蒙军摆放在河边的攻城器械造成。而第二道火墙却是距城五百步处,由火油燃烧弹点燃的蒙军炮车。当下城外的蒙军阵势大乱,只见四处火海熊熊,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却说此时城内,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当先冲进城门的蒙军先锋在看见眼前那上有栅栏,四下漆黑的巨大甬道时也是和当初那些战奴一般愕然,可不待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后队的战友却已经冲了进来。虽然站在最前排的蒙军士兵已然发现了端倪,但怎耐后队冲来的军士们根本就不明就里,为了防止屁股被城上南人丢下来的霹雳火球炸到,这些人全都闷头闷脑的一个劲的向前拥挤着前进。
于是呼,在众人你推我顶的拥挤下,虽然最前排的士兵嗅出了危险,却也不得不随着人流开始向甬道内部冲刺。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少数聪明人想过利用甬道两边的间隙去攀爬上方的栅栏,而那些少数能爬上栅栏的人也多半没有什么好下场。往往就在他们爬上栅栏的那一瞬间,一支夺命的利矢就会贯穿那些倒霉蛋的身体。可身后接连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却像是催命的战鼓一般催促着人群亡命的向前奔跑,这些从栅栏上掉下来的倒霉蛋们,往往又会很快的在战友们的脚下变成一滩滩稀烂的肉泥。
见着城下甬道里所进行的这奇怪一幕,那跟随在刘威身旁的张士元先是摇头晃脑的道了句:“奇哉!怪也!”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向刘威道:“陛下!为何如此,清芝甚是不解!”
刘威看着城下甬道中的蒙军终于经过了第一个岔路口,人流一分为二开始绕行第一个弯道,心下也暗自大喜,笑道:“清芝,你可知‘择善而从’此语出自何处?”
张士元当下答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此言出自《论语·述而》,为圣人所言。”
刘威却是笑道:“所谓‘择善而从’,圣人之言却只是一家。谓之从者,时也命也,却非任何人可择之。就如城下蒙人,此时明知前路凶险,为何从之,是之谓‘从众效应’也!”
刘威如此一说,张士元当下如坠云里雾里。虽然对于刘威前言所述的圣人之言只是一家之谈,而“择善而从”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说法很是赞同。但对后面这个“从众效应”很是不解。逐又问道:“陛下!何谓‘从众效应’。”
“这个从众效应嘛,就是……”刘威本想给张士元摆谈摆谈这个所谓的“从众效应”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又想到古人的思维方式和现代人的差异实在太大,当下脑子一转笑道:“譬如说,某日清芝正在家中读书,却有一邻人前来告之,言道有人牵着一猪首人身的怪物游街,清芝该当如何处之?”
“这……”张士元心想,若是真有人告诉他有这么一个怪物在游街,恐怕他第一时间就扑将出去看个希奇了。但想着刘威前言所说的“正在家中读书”之语,心下却是明白,于是道:“我自不会去理他,专心读书而已。”
刘威笑道:“若又有一人前来告之,又当如何。”
“阿唷!莫非陛下所指,正是那‘众口铄金’之意?”张士元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
“大致如此吧!”刘威口中淡淡而答,眼神却是在关注着甬道中的蒙军。
其实所谓的从众效应(conformity),意思是指人们自觉或不自觉地以多数人的意见为准则,作出判断、形成印象的心理变化过程。
这是指作为受众群体中的个体在信息接受中所采取的与大多数人相一致的心理和行为的对策倾向,从众是合乎人们心意和受欢迎的。不从众不仅不受欢迎,还会引起灾祸。例如:车流滚滚的道路上,一位反道行驶的汽车司机;弹雨纷飞的战场上,一名偏离集体、误入敌区的战士;万众屏气静观的剧场里,一个观众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叫……
公众几乎都讨厌越轨者,甚至会对他群起而攻之。
而眼下正在甬道中转得晕头转向的蒙军士兵也多是如此,当他们绝大多数都见识到了攀爬着的下场之后,基本上再也没有人会生出继续去攀爬头上栅栏的想法,只是一个劲的在身后不时炸响的“轰隆隆”战鼓声中,在感受后战友的推挤同时,不断推挤着身前的战友前进。在经过一个个岔口一次次的分散后,每一队的人流都在持续的减少,这些原本气势熊熊的蒙军士兵,现下却是犹如一只只陷入了迷宫的老鼠一般开始迷茫和恐惧起来。
阵法!
这绝对是阵法!
这肯定就是南人口中长说的那中威力没测,神鬼难破的神秘阵法!
虽然这些蒙军士兵多是些从小在大草原的马背上长大的巴特尔,但经过这么多年和金、宋、西夏,甚至西域等国的征战,他们也算是渐渐的进入了开化的阶段。尤其是从十几年前蒙古大汉铁木真开始信奉道教以来,关于汉人道家的种种神怪传说也多以评书、曲艺和戏曲的形式渐渐的传入了蒙古诸部,并且渐渐的融合到了蒙古人的日常生活当中。而在当时,在中原地区比较盛行的神怪传说当中,对阵法这一门的神话故事也是很多的,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杨家将中的穆贵英阵前产子大破天门阵,岳武穆五百背嵬士大破朱仙阵。(朱仙阵=朱仙镇,地名,不是阵法!)
可虽然知道这肯定是那些传说中的神秘阵法,但面对着身后时不时突然而至的追命箭矢和那催魂战鼓般的雷声,甬道中的蒙军却不能停下脚步。
终于,当这些蒙人被这似乎永无止尽的甬道搞得身心极度疲惫的时候,这甬道也终于算是跑完了。众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却是跑到了一个同样装着栅栏的巨大凹洞里,可谁知正当众人激动的心情还为松懈下来之时,却是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却是一道巨大的闸门把甬道的来路给封死,然后又见那栅栏之外更有许多冒着剧烈浓烟的草球被抛了下来。
一时间洞内浓烟弥漫,咳嗽声四起。这狼毒烟球本来就是蒙人惯用的攻城手段,现下却被人用来对付自己,怕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洞内蒙人当下大乱,急急忙亡命地向四周山壁攀爬,可谁知才爬了几步不到,却是一个个手软脚软的跌将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貔貅阵”内的其他十五个地牢情况也大至如此,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三千五百余名蒙军精锐托落赤步军就被兵部侍郎王羌、王大人的蒙汗狼烟尽数麻翻倒地!
而在地牢周围负责拘押搬运这些“战俘”的民勇更是哈哈大笑着呼喊着:“倒也!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