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彦少龙败了。”
“噢,败了?”
“渍渍渍,又越境了?”
“是。”白面男子跪在大殿上,双手伏地不敢抬头看站在面前的华贵男子,恭敬的回答道。
“这倒挺有意思。”站在其面前的人正是姬启明,穿着一成不变的金色长袍,比之以前多了一条稍厚的衣衫,颜色依旧金光闪闪,夺人眼目,但仔细看去不像皇子倒似一位富家子弟,颇有穿金戴银败坏门风的意思。
姬启明修长的手指挑了挑灯花,望着害羞得抖动挣扎的火苗,意味深长的一笑,语气却透着一股阴谋得逞的意味,轻蔑的说道:“好好盯紧他,有关他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我,一丝一毫都不准落下!”
“是。”白面男子紧盯着光滑反光的地镜,镜中倒影着整个大殿的明亮堂皇的油灯,一双金色的尖头长靴吸引了整个大殿的光芒,肆意的反射整个大殿的刺目金光。
整个君明城彻头彻尾灯火通明的大殿除此一家别无分号,不管白天黑夜都是百盏油灯摇摆不息,有些奇怪二殿下的品味,但身为二殿下的手下,白二是绝对不敢表达出来一丝的质疑,哪怕是一个小指头的动作,竹林不仅死了一鼓一钟,也死了一个叫做春花的小宫女。
君明城西,彦家。
一头惫懒至极的老狗正软绵绵的趴在地上,惫懒的眼神时不时看向大门处,看到空无一人的大门,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并不是说豪门大宅的养的狗就多么的舒坦,半个时辰前,彦家可不像现在这般寂静无声。
“那个天杀的敢伤我儿,我要他狗命!”一位长相颇似彦少龙的中年男子咬着唇,望着躺在床上的昏迷不醒的咬牙切词地道。
“家主,莫要动怒,怒火伤心,极易使您的病复发啊!”身旁的一佝偻老奴苦口婆心的劝道。
多年来,以武起家的彦家慢慢的开始走向下坡路,十年内没有出过一个可以名动一方的年轻高手,所依靠的无非就是年近六十的老家伙,现今好不容易除了两个稍有出息的年轻小子,一个虽有潜力却没有脑子的彦虎,一个有能力稍有头脑的彦少龙,被寄予家族的希望。
现在一个死一个重伤,前途未卜,又叫彦家怎么能心平气和下来。
“我儿伤成这样,你叫我如何不动怒!啊!”彦元良一对英眉气得抖动不止,一手拂袖,火冒三丈的说道。
彦元良望着夫人悲痛欲绝的样貌,脸色极其难看不发一言。
老奴望着痛苦的彦夫人,忽想起一人来,急切的道:“老爷夫人,少爷的伤还能治!”
“谁?”彦元良惊喜道。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说是谁!”彦夫人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梨花带雨的脸庞,带着希望的眼神看向老奴。
老奴说道:“老爷夫人可曾记得治好大皇子的刀伤那人?”
彦元良先是一喜后是一忧,皱眉说道:“你是说一叶书院那个混蛋?!”
“没错,就是他,他的医术除了比不上西山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家伙,整个君国就数他最强!”
“没错!他出马的话,不敢保证龙儿全然恢复,但至少八成肯定是有的,可是他不好请啊……”彦元良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紧皱的眉都成了个川字,叹了口气道:“早年间与他有过过节,以他的小气心境怕是死都不会帮我的!”
心中刚燃起希望的彦夫人可不管什么高人过节,她只在乎自己的心肝宝贝有没有事,她不管不顾的咆哮道:“彦元良,我不管你与他有什么过节,我只要我的龙儿好好的!”
“哎……”彦元良一脸苦色,也明白夫人的心情,自己内心也是无比的难过,却无甚办法。
老奴也陷入了愁思,一时间沉闷的有些死寂。
就在这时,问外的老狗忽然一声大叫,接着数声难听的嘶哑狗吠声就传进了毫无办法的众人们。
一声洪亮的嗓子不耐烦的吼道:“无良人门口的老狗还是老样子,惹人嫌,若不是今儿有要事在身,非要宰了你炖成一锅好好的补补身子!”
老狗看到一身形魁梧约莫有两米二六高的大汉,手提着一米半长三十厘米粗的狼牙棒大大咧咧的走进来的时候,惫懒的它警惕的吼了起来,但大汉越走越近,身上的杀戮之气越来越重,老狗害怕的趴到在地,顺从的不敢再出一声,就连大汉身后陆陆续续走进的整齐如一的气势逼人的数十人都当没有看见。
正沉闷的彦元良忽地听到这声喊,内心一喜,顿时有了法子,不管屋内死寂的众人,踩着风儿就跑了出去,待看到熟悉的身影和其身后的一众战士之后,心中的喜悦更甚!
“任大教头!”
任彪犀利的眼神远远就瞧见了疾走而来的彦元良,山一般的鼻子狠狠的喷了两口白气,不耐烦的哼唧了一声,待到彦元良走进了,反而抬起头,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哎……”彦元良吃了个闭门羹,讪讪一笑,但却没有丝毫的动怒。
“你奶奶的,废话少说,带我去看少龙。”任彪说道。
彦元良心中本就怒火万丈,此刻见着这个任彪趾高气昂的嘴脸更是怒上三千丈,可想着眼前的此人却是能帮助自己请到一叶书院那个更加王八蛋的混账,也只好强压着怒气,领着任彪朝屋内走去。
任彪名字普通,人也普通,除了长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貌,此人的仕途一帆风顺却也波动不大,数十年前就是君国军教头,手里掌管数十万大军的操练,看似权利极大的官职,在君国慎之又慎的军规下,说白了就是个带着跳操的领操员,但由于他为人爽朗公正,早年间更是与将门门主有过极好的私交,所以君国上下均给他一丝薄面,至于一叶书院的那个吝啬老鬼,则是他数次捣毁赌坊的时候,与之结下的“深厚友谊”。
还未进到屋内,就感受到一众人的悲凉气息,最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的他,忍不住就是开口破骂:“你奶奶的,人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哭,给老子收起那没甚鸟用的眼泪哈子给我滚出去!”
彦夫人看到是任彪来了,心中一喜,也没觉得被侮辱,话也不多说,带头出了屋,众人瞧见家主夫人出了门,也自觉跟上,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任彪彦元良和躺在床上的彦少龙三人。
似乎是没了那些悲悲切切的妇人在屋内哭哭啼啼,任彪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待看到彦少龙的伤势时,也没有往常般火爆无比的脾气,只是深深皱着眉毛,重重的喘了气。
“你奶奶的,谁弄的?”
彦元良恨恨道:“纪凡。”
“纪凡?就是那个杀了彦虎那个猪脑子的小子?”任彪问道。
“是,就是他伤了龙儿。”彦元良答道。
“你奶奶的,可真该死!”任彪再也压不住怒气,撵着拳头恶狠狠的骂道:“杀了彦虎我管不你,那小子与我没甚关系,将门要收拾他,被公主殿下挡住了,如今伤了我任彪带进将门的好苗子,这次谁都救不了他!”
彦元良支吾道:“可二皇子那儿……”
任彪双眼一瞪,“二皇子?二皇子都保不了他,将门上下不会放过他的。”
彦元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随即问道:“龙儿的伤势颇重,需要及时的医治,还有极大的希望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嗯?”任彪虎目一瞪彦元良,顿时一股逼人气势压过来。
彦元良境界仅高于彦少龙,又哪是任彪的对手,自然受不了这股逼人气势,小心翼翼说道:“只不过现在能救龙儿的也就只有一叶书院那个老鬼了,此事还需任大教头帮忙才行啊!”
任彪听到一叶书院,顿时脸涨得通红,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让他不堪回首,但他毕竟是高手,不会让人觉察到,短短一瞬就变回了脸色,洪亮的声音从喉间吼出,说道:“你奶奶的,看在龙儿的份上,我去找他。”
“多谢任大教头。”彦元良心里一松,顿时放心不少,任彪这人言辞粗鲁,但做事极其讲信用,答应必会做到,这点让他宽心不少,至少龙儿多了一丝希望。
“哼!”任彪极其嫌恶彦元良此人,彦元良为人可不像在自己面前这般儒雅恭敬,他可是个狠角色,彦家能撑到现在这个境地,全靠了他,为了家主之位不知做了多少阴险之事,为了家族依旧存在,又做了多少怨天载道的事情。
在他的眼中,此人为人不正,取名彦元良,实则“颜无良”,所以寻常百姓暗地里叫其“无良人”。
送走任彪后,彦元良脸上乌云密布,望向皇宫的方向,缓缓的眯起了眼睛,彦家之所以接连遭受这些事情,无非是因为宫里的那位整日坐着皇帝梦的男人,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驱使彦虎去参加劳什子选侍大会,死了不说还落了彦家的名头,龙儿也不会被他骗去试试纪凡的底。
哎……可是为了家族的复兴,不得不投靠二皇子,这些都无所谓,不赌又如何能有成功,只是不知自己是否站对了队伍。
君明城外除了有一处竹林外,还有一处梅林,与之遥遥对应。
说起城外竹林怕是没有那个人不知道,但要说起城外有一处梅林,怕是多数人都会避着绕开,似乎梅林是一处禁止谈论的地方,其实不然,梅林只是一处普通的地方,春冬梅花开,秋季梅花凋零。
真正令人不敢谈于嘴上的却是梅林内的一座书院……
书院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从外头看去古朴陈旧的书院大门还依稀残留着无数年前的辉煌历史,门口足足能让三架二皇子出行的马车并排进入,从书院门口望去,两排笔直的枫树夹着一条宽约五十米平整大道,整个大道由一米宽高的青砖砌成,顺着大道放眼望去,数栋若隐若现的楼宇隐藏在树与树之间,仔细看去,颇有小皇宫的康庄气派。
但细细看去,却不难看出整座书院透着股腐败和落魄的境地。
大门上悬挂的金边的门匾,上书的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却只剩下书院二字还能看得清晰,剩下的一叶两字却不知为何模糊不清,似乎是被人生生抹去一般,只有上面稍稍凹下的印记告诉人们书院二字前还有两个字,而气势磅礴青砖大道上却长满了青苔,散落了枯黄的落叶,风儿一吹,便卷起千层沙,萌生一种凄惨凉薄之感。
寻常不会有人前来的一叶书院,今日却迎来一位客人。
一道壮硕魁梧的身影,突兀的跨进残破的大门,踏在湿滑的青砖上,每一步走得极稳,任由风沙不停的吹,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风沙就似彦家门口趴着的那条老狗,感受到来人的气势,愤怒的汇聚在一起,不停的朝着来人冲撞而去,努力的咆哮着,但依旧徒劳无功。
任彪恼怒眼前遮蔽自己视线的风沙,却对自己毫无办法的风沙,吼道:“徐不有,你奶奶的,整这些惹你老子,快给我闪开!”
任彪话语一落,风沙不减,反倒似被激怒的公牛,更加的狂躁!
“你奶奶的!”任彪气急败坏的垂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