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之前还一阵迷糊的楚王,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看来这突如其来的军士也定是李园的暗中安排,至于这军士口中的言语,也必定早已是和李园串通好的,所以这才会如此的对答如流,理直气壮。
看着那燕国大使盗昇一番左顾右盼装聋作哑的样子,殿堂之上的百官和楚王这下子顿时都觉得舒了一口恶气,只一个个都坐定了身子,要看看宰相大人如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使臣。
盗昇面对李园的这番质问,却不回话,只两眼翻白,眼珠子不知怎的直盯着那殿堂的天顶上看去,而口中却连连喃喃自语道:“奇怪,奇怪,真是奇了怪了…”
众人看那盗昇这番举动,也都一个个满脑袋疑问,不知道那燕国使臣要耍些什么花样,也只得一个个都抬起了头,顺着那盗昇的目光所望的方向看去,可是那殿堂的天顶之上除了一些工匠雕刻的常见的龙纹之外,并无其他花样,于是他们也都暗自纳闷了起来。
“不知贵使在这殿堂的天顶处看到了何等异样之处,让贵使如此直喊奇怪呢?”李园见盗昇这是有意要避开自己方才的诘问,于是并未就此罢休,只稍许查探了天顶之后,便又低沉着声音仔细问道。
“哦,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盗昇听得李园再次朝自己发问,立刻假装回过神来,连连向李园致歉道,“在下方才眼睛有所发酸,想是昨夜未曾睡好的缘故,所以适才活动了下眼睛而已,并非指那天顶有何怪异之处。”
众人一听这盗昇如此戏语,顿时也是好奇心褪去了一大半,只唏嘘了一阵。而那盗昇身旁的公输蓉看那盗昇这副表情和言语,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亦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非这天顶有怪异之处,那阁下口中直喊奇怪不知所指何事啊?”李园听了盗昇这话,才知道方才他和众百官一样,也是被盗昇那厮给戏弄了,心中有些隐隐犯怒,不过仍然强忍着怒气朝盗昇问话道。
“哦,这个嘛,在下刚才连连直喊奇怪只是因为听得那军士之言的缘故。”盗昇听了那李园此刻的话语已是有些庄肃,知道对方心中已有怒气,所以便缓声而道。
“军士只是据实奏报,有何奇怪之处?”
“太宰大人方才质问鄙人可是用虚词夸大了我燕王的所作所为,可在下也是据实所报而已,并无半分夸大之辞。太宰大人适才又言军士所言亦无虚假,如此在下才生出这般迷惑来,这燕国的百姓在燕国之时分明是身受了我燕王的教诲而勤勤恳恳,为国出力,怎么偏偏到了楚国来,却成了盗匪之徒?莫不是…”盗昇话到此处,突然欲言又止,故意拖长了声音。
“莫不是什么?”李园见盗昇欲言又止,本来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力道。
“不过这也是鄙人的猜测妄语,在下亦是不敢多言,不然冒犯了楚王我可吃罪不起。”盗昇见李园来了兴致,便又故意故弄玄虚道。
“贵使只管言说,寡人自恕你无罪便是。”楚考烈王听得盗昇这话,立即在上座发话道,他也是要看看此番这燕国的特使又有何话可言。
“既如此,那就请恕在下直言了,想我燕蓟的百姓在燕王的教导下一向老实本分、勤劳富国,不料到了楚郢却成了流匪偷盗之徒,由此在下料想莫不是这楚郢的官员失治,以至于民风道德沦丧,偷盗之事肆虐盛行…”
“一派胡言!”
“放肆!”
…
盗昇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却听得此时朝堂之上的百官指着盗昇一阵大喝怒骂,似乎恨不得要将那盗昇即刻行刑处死才解心头之恨。而这盗昇触犯众怒的原因很简单,他口中所谓的“楚郢的官员失治,民风道德沦丧”一言显然是将这在朝的所有官员都诓了进去,甚至包括在高高在上的楚国太宰李园。当然,虽然百官不曾包括国君楚考烈王,但是楚郢既是楚国国都,天子脚下,百官失职,他这个一国之君自然也难逃干系,所以盗昇这一言,可谓暗讽了楚国上下的所有君臣,可谓大胆之极。
“岂有此理!贵使既怀揣诚意来访我大楚,为何又这般出言不逊,诋毁我国,寡人倒想问问你家燕王,你这是有心来共商合纵大计,还是有意来诋毁我大楚来了!”此时的楚王听闻了盗昇此言,也是勃然大怒,随即纵身而起,怒目横视,扬起食指直指盗昇,口中大声呵斥道。
而那盗昇则是一副颇受委屈的模样,满脸无辜地朝那楚王道:“楚王息怒啊,方才明明是楚王您让我有话直说,赦我无罪的,这会儿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呢?”
“你…”楚王被那盗昇如此一说,一下子竟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吐了一句,“贵使切莫欺人太甚!”
随着楚王这话的脱口而出,朝堂之上的火药味也一下子弥漫了开来,百官受了盗昇讥讽戏谑的则借机煽风点火道:“这实在太不像话了,简直无法无天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这朝堂弄的嗡嗡作响,一片纷杂。
盗昇自知此次玩火有点玩的大了,于是便急忙瞟了一眼公输蓉,希望她帮自己想个脱身之计,可哪里知道公输蓉在这个时候却没有半点反应,只一脸心平气和的表情伫立在侧。
正当盗昇心急如焚之际,忽然殿堂外有侍人大声传话道:“春申君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