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意思是,您能原谅重黎的罪孽了吗?”天乾听闻樊於期这番言语,这才抬起头来问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重黎姑娘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九泉之下的韩非兄也定会理解她的一番难言之隐。老夫原谅她了。”樊於期缓缓扶起跪拜在地的天乾,语重心长地缓缓说道。
“多谢大将军宽恕之恩,天乾代重黎谢过大将军!”天乾见樊於期终究还是原谅了重黎诛杀韩非一门一事,顿时心中激动万分,向樊於期直言相谢道。
“好了,天乾兄弟,今日你既已为重黎姑娘了此心愿,便先当放开心中的伤痛,与本将一起退守九夷之内,待时机成熟,我们再择机杀回上庸,为重黎姑娘报这一箭之仇!”樊於期双手紧紧握住天乾抱起的礼拳,语重心长地对天乾说道。
“诺,大将军。”天乾从樊於期的话语和手掌之间显然已经感受到他对于自己的信任和期望,即便是他将重黎的真实身份瞒了樊於期这么久,但是依然能得到樊於期的谅解和信任,这对他来说,可谓是受了莫大的鼓舞。在他心中充满感激和鼓舞的同时,他也暗暗发誓,重黎受暗箭而亡这笔血海深仇,他一定会为她报仇雪恨。
“大将军,秦兵已经得知了我们撤出上庸的计划,此番已经在追赶的路上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进入九夷山林地带,以避开秦军的主力。”天乾在暗自发誓之后,便又恢复了理智,即刻向樊於期说明军情的紧急。
“哦?想不到秦军来的这么快,我这就下令全军火速前行!”樊於期得知这一消息后,亦是焦急万分,立刻通知传令官道:“传令下去,前、中、后三军加快行军步伐,护送上庸百姓直接自伏龙口进入九夷!”
“诺!”传令官接了樊於期的号令,便迅速飞奔下去向前中后三军传话去了。
而此时在云龙口一战中毫无收获的潘党和养由子也已从谷口撤回,在回撤的中途正好遇到桓齮和司马空引领的前来追赶的大军。
那桓齮独坐战马之上,披甲挂帅,好不威风。可突然遇到潘党和养由子迎面而来,不由得心生疑问,便朝他二人问话道:“二位将军为何半道又折回了?”
养由子本想将此事解释一番,可那潘党早已对养由子心存不满,如今正好逮了这个机会,于是便急着向桓齮禀告道:“大将军,我本奉命追赶樊於期一干叛党,中途遇到叛贼的拦截,我拼力死战,本可以取下那叛贼的首级,哪里知道养由将军对那叛贼如此心存善念,竟半道将叛贼放虎归山。”潘党一面说着,一面故意将目光斜视养由子,以示意桓齮。
“哦?竟有此事?”桓齮看了潘党的眼神,则已经心知肚明,但仍然装作十分不解道,“养由将军乃大司马座下骁将,大司马一心为我大秦费劲心力,断然不会有私纵叛贼的想法,想必这其中必有误会吧,是不是啊,大司马?”桓齮言语之后,便又故意朝司马空发话问道。
司马空是何等聪明之人,听了桓齮此话立即明白了他言语中的意思,于是随即向养由子发话问道:“养由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细细向我和大将军说来。”
养由子听闻司马空问话,这才回话道:“大人,我本奉你的命令,前往云龙口拦截樊於期的军队,不料半道遇上两位厉害的江湖中人,便与他二人过招撕斗了一番。他二人一个是能将人瞬间化为火灰的女魔头,另一个则是墨家门下的大弟子,武功修为不在小将之下。我于他二人交手正酣之际,潘将军于暗处释放暗箭,企图偷袭那墨家弟子。可熟料箭矢正中那为墨家弟子挡箭的女子,女子便受剧毒而亡。那墨家大弟子因此悲伤过度,不能再战,养由子生平最不愿为之事便是乘人之危,胜之不武,于是便与那墨家弟子约定来日再战。可潘将军却以为少了他原本偷袭别人的大功,却又不敢找别人正面分个高下,所以这才喋喋不休。”
你…,养由子,分明是私自放跑了那个墨家弟子,却反诬陷我乘人之危,是何居心?!”潘党听养由子在桓齮跟前如此评价他,不由得指着养由子质问道。
“潘将军息怒,”司马空听了养由子的详述,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经过,于是便一面扬手抚慰潘党,一面又向桓齮谢罪道,“大将军,养由子年少气盛,行事一向我行我素,但他只是个性正直,不愿占人便宜,绝无私纵叛贼之心。如今犯下此罪,是老夫教导无方,还望大将军看在老夫的情面上,饶恕养由子这一次。”
桓齮听了司马空要为养由子亲自求情,便故作为难之色道:“大司马,不是我桓齮不给你这个情面,而是我秦军向来以军纪严明治理三军,如今小将军既然犯下军法,本将军若是不按军法处置,恐怕三军不服,军心将会动摇啊。”桓齮之前在汇合宴上几番受了养由子的羞辱,如今逮住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肯轻易饶他,于是这才装模作样道。
“这…,”司马空一听桓齮此话的意思便是不肯就此作罢,于是只好再退一步,俯首抱拳道,“那好吧,还请大将军从轻发落。”
“按照小将军如今这个私纵叛贼的罪名,本应当按律当斩,本将军念在你是初犯,所以法外开恩,就杖责一百军棍,做个教训吧。”桓齮既一边说着,还故意慢言轻语,看上去是在为自己粉饰宽容之心。
“大将军,这一百军棍,不死也残废了,还望大将军酌情减免,放养由子一条生路啊。”司马空一听要杖责一百军棍,心里十分不忍,于是便又向桓齮求情道。
“大司马,你再这样恐怕就不好了吧,本将军免他斩首示众的死罪,改为杖责,已经是法外开恩,放他一马,你如今还说我没有放他生路,那你让我如何向众位将军交代啊?”桓齮见司马空仍然不满意,于是便言语也有些严肃起来,低沉着声音反问起司马空道。
“大人,你无须为养由子折首向他们这帮人说情,不就一百军棍吗?养由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甘愿受此杖责!”养由子见桓齮对司马空的话语如此刻薄,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便一面上前朝司马空发话道,一面又解开腰带,卸下了铠甲,准备受罚。
“养由子……”司马空还本想再阻拦养由子的一番冲动,却听得身旁桓齮大喊一声“好!小将军行事痛快,敢做敢当。来人,赐脊杖一百!”
“诺!”桓齮话音刚落,手下人便即刻回应了桓齮的军令,随即便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架起养由子的双肩,便拖下去行刑去了。
“啪!啪!啪!…”整个军营内外都回荡了军棍狠狠地击打养由子脊背皮肉所发出的声音,但养由子却死死地咬住了牙齿,宁死不多吭一声,由于牙齿用力过猛,竟把牙齿咬断了几颗。
待到养由子被人架回司马空的帐下之时,已是奄奄一息,皮肉俱裂。幸亏他自小是个跨马习武之人,身子骨要比一般人硬朗,所以才能挺过这一百军杖,活下命来。司马空赶忙差侍人将养由子抬上自己的寝榻,亲自取了金创药为他敷药疗伤。
“哎,养由子,你性子如此直爽,就是不愿低头,老夫虽然佩服你这般胆气,也欣赏你这刚正不阿的性格,但是在官场上,你若是不肯折下堂堂男儿七尺躯,只怕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啊。”司马空一边为养由子敷药,一边心痛地说服养由子道。
“大…大人,家父自小教导我做人要行的正,做的正,养由子实在难以忍受那潘党出些卑鄙下作的手段,所以这才擅自做主,让那墨家大弟子离开了。”养由子受了上百军杖之后,说话已是十分吃力,但还是不吐不快道,“大人,桓齮手下都是一些阴险谄媚的小人…”
“好了,养由子,你好生养伤吧,其他的毋庸多说,小心隔墙有耳。”还未等养由子把话说完,司马空便立刻打断了养由子的言语,十分谨慎地对他说道。
养由子见司马空一副严肃的表情,只好闭口不言,微微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将原本想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脑子里如同翻腾的海浪一般波涛汹涌,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