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听了庄周胜心满满之意,突然觉得有所愧意,急忙抱拳致歉道:“前辈,请恕晚辈冒犯之举,方才前辈为了要封住荆轲的内劲,不惜打开自己的少府穴将内力侵入荆轲体内,荆轲便侥幸有机会将自己墨守八式的内劲潜入前辈体内,封住了前辈的剑路,失当之处还望前辈多有包涵。”
庄周一听自己剑路被封,顿时心中打了个冷颤,实在难以置信荆轲的话语,于是暗中并拢食指和中指,企图再发剑路,可熟料内劲全然无法使出,不仅梦蝶剑法此时不能应运而生,就连道家三剑也不能衍生而出。他方知自己是反中了荆轲的将计就计,若不是方才自己放开少府穴企图封住荆轲的墨守八式,只怕凭了荆轲这点修为,想伤及自己内修分毫是绝无可能的。于是他便仰天哈哈大笑道:“矩子腹果然慧眼识珠,得传少侠为墨家矩子传人。当年墨家与道家纷争百家之首时,老朽以一招之差败于他的墨守八式,如今老朽几经闭关多年才悟出的这套梦蝶剑法,不想在少侠跟前还是未占得半分便宜,果然后生可畏啊,老朽输得心服口服。”庄周边笑着,边捋了捋长须,朝荆轲点头而道。
“庄老前辈言重了,荆轲内力亦为前辈所制,全然已无出招之力,此局至多算个平手,又何来胜负之说?”荆轲听了庄周此言,大为受惊,急忙解释道。
“诶,少侠毋庸谦虚,输了就是输了,无须为老朽掩饰,你尊我一声前辈,以资辈修为而论,和少侠相对剑道老朽本就已经大大占了便宜,如今却是个平手,这对我这个前辈而言,又岂能倚老卖老,自欺欺人呢?”庄周随即便回拒了荆轲的解释,爽朗而言。
庄周的这番率性的诚意,着实让荆轲钦佩不已,他未曾料到庄周作为江湖上万人敬仰的南华真人,在事关自己声誉之时,却能全然不顾自身颜面,只将是非分了个清楚,这却是天下无有几人能做到的。
正当他还想再为庄周说些什么之时,只见庄周突然一手拦住了荆轲的言语,随即便道:“荆少侠文成武德兼备,又能凭借自己的聪慧随机应变,居这弈剑盟盟主之位,可谓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少侠若能引领天下反秦之士锄强扶弱,必是苍生之幸,黎民之福。”
“庄老前辈过誉之言实在令荆轲愧不敢当,承任这弈剑盟盟主之位,实乃恩师矩子腹和众兄弟之重托,荆轲恐力不能及,故而不敢不鞠躬尽瘁,不遗余力。只是荆轲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可否助荆轲一臂之力。”
“哦?荆少侠但说无妨,老朽自当竭尽所能。”庄周一听荆轲突然有求于他,不禁有所不解道。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荆轲一边抱拳致谢,一边又道,“待晚辈将前辈体内的墨守八式内力收回之际,前辈只需继续施展梦蝶剑法便是。”
“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不知荆少侠此举意欲何为?”
“前辈稍后便会知晓。”荆轲话音刚落之际,已与庄周各自解禁了封在商曲之内的内劲。
庄周见荆轲故意卖了个关子,也不便多问,于是便按照荆轲的意思,将梦蝶剑法又回手施展了开来。
而此时正在天元圣池周围耐心等待的众人,看到庄周与荆轲在对决之中恍然已过了三个时辰,却依然能够各自神情自若,不由得大为惊叹。庄周为道家嫡传,已南华真人的名号名闻天下,有此高深的造诣固然不足为奇,可眼前这位初入江湖的晚辈后生,却顶着墨家矩子的名号与庄周对决了如此之久,倒是众人惊奇之处。不过此时场上除了有惊叹之人之外,还有人却是心中十分得意,因为他估摸着自己苦心布下的缓兵之计如今已然奏效,此人便是之前一直鼓动荆轲与庄周比试的幕后推手……逍遥散人。
逍遥散人看着已然陷入他的圈套之内的庄周、荆轲等人,心中估摸着时间已快接近,于是便抬头看了看午时的日照,只见那刺眼的光芒奔腾汹涌般倾洒在这了这天元圣池的周围,将这池中之水也蒸的飘渺起缕缕清气,化作一道道形态各异的白龙穿梭在池水之间,只将这周围的众人看的是如痴如醉。这午时三刻天元圣池浮现的神奇景观便是鼎鼎有名的白龙翻波,不过逍遥散人坐等此刻许久,却并不是为了看此景,眼见白龙已现,午时三刻的时辰也快到了,他嘴角边划过一道奸笑,随即扬起下颚,十分傲慢地便朝着惠施、张定等人使了个眼色,这便是暗示他们撤离的信号。惠施、张定自然懂得他此举的用意,只不过对逍遥散人那番高高在上的气焰颇为不习惯,但却也毫无他法,只得跟着他一起偷偷地从人群中抽出了身,只片刻时分,便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在梦溪酒庄庄外的地窖之内,几个蒙面黑衣人业已全部准备就绪,只见他们朝为首的那位抱拳点头,示意一切安妥,而为首的那位黑衣使者只双肘相互缠绕,叠抱于胸前,听到属下们向他禀报的消息,全然毫不在意,只稍微点了点头,略抬起手掌朝他几人挥了挥,便是示意他们暂时退下,显然,对此次的任务他已是成竹在胸,而他万事俱备之时,所恭候的便只有逍遥散人、惠施等人了。
果然,那几个黑衣人刚刚退下,逍遥散人、惠施等人便按照之前的约定从门外悄悄溜了进来,左顾右盼之际,一看到那伫立在他们跟前的黑衣使者,便丝毫不敢怠慢,立刻纷纷抱拳鞠躬道:“令史大人,我等一切已遵照您的吩咐行事。”
“在下是费尽心力才将墨家一干乱党拖延在了天元圣池。”当此之时,逍遥散人自然不忘为自己邀个功,回想自己方才那尴尬至极的态势,此刻还有些心有余悸。
面对逍遥散人暗地里的邀功,黑影令史虽然不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走个过场,他还是十分客气道:“逍遥大师辛苦了,本史自会奏明李丞相,为大师记上一功。”
“如此便多谢令史抬举了。”逍遥散人一听黑影令史口出此言,心中不禁大喜,连忙向黑影令史抱拳称谢。
而惠施则看了逍遥散人那番得意样,心中自是不爽,于是便暗地里嗤之以鼻,随即便出言打断那逍遥散人的洋洋自得的态势:“不知令史大人要我等千方百计拖住弈剑大会上的各路人马直至午时三刻,其用意在何处?”
黑影令史听了惠施此问,不禁仰头大笑,他轻蔑地扫了惠施等人一眼,故意慢声细语道:“本来这属于黑影密令,本史不便向尔等奴才透露分毫,不过既然尔等任务完成的还算出色,告知尔等便也当是奖赏了。”
惠施等人听了此言心中自是不爽,逍遥散人也一下子脸上变得阴沉起来,想不到这黑影令史方才还体恤自己辛苦,如今一个转身便成了他口中的奴才了。
“我等愚昧,难以领悟丞相高见,还望令史指点一番。”张定虽然也对那黑影令史的傲慢感到心中不快,不过他本就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之人,所以也不得不拉下脸面问道。
“这是自然,丞相深谋远虑,岂是你等奴才能参悟?燕蓟想用这弈剑大会召集天下英雄为他们卖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丞相将计就计,利用这次机会将这群反秦之人一网打尽。天元圣池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黑影令史此刻已是成竹在胸,坚定不移道。
“哦?令史大人此话怎讲?”张定等人听黑影令史如此一说,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追问起来。
“梦溪酒庄全庄上下皆是酒坛,天元圣池更是酿酒源泉的圣地,池中早已浸透酒气,只要一遇到明火,整个酒庄便会化为灰烬,我早已收到丞相密令,命人在酒庄的地窖之内埋下了诸多火雷,只要趁这群反贼还沉浸在弈剑大会的比试中时,引燃这埋下的火雷,顷刻间便可送他们去鬼门关复命!”
“啊?!”惠施等人听闻此话,瞬间都惊吓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心里暗暗发怵,如若他们方才没有按照黑影箭令的指示完成任务之后全身而退,岂不是要跟着这帮人一起去阎王殿相会?若非黑影令史此番道出实情,他们至今还蒙在鼓里,只怕做了亡魂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得地狱。
“李丞相果然…高见。”面对李斯如此狠毒的奸计,张定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心中极为不满,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战战兢兢道。
“诸位不必担心,丞相再三嘱咐过我,不到午时三刻,不可妄自点火,想必丞相还是眷顾各位的。如今尔等已经安然无恙地撤出了天元圣池,那就等着那帮贼人随着梦溪酒庄一起覆灭吧!哈哈哈!”黑影令史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仰天大笑起来。
“好精妙的的妙计,不,是好恶毒的毒计,”可熟料只当那黑领令史话音刚落,忽然一道明朗的声音从那蜿蜒盘旋的地窖之中穿梭而来,“抛砖引玉,群而歼之,李斯真的是费劲了心机才想出这么恶毒的奸计。”
张定等人闻声张望,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不约而同地从口中迸出一句话:“足下何方英雄?!”
“在下不过是令史口中的反贼罢了,区区草莽之辈,不提也罢。”那人却依然不现身影,而是随口答道。
“足下如此神秘,只怕是来者不善。”黑影令史一边皱起了眼角仔细扫视了这地窖之内的每个角落,一边冷冷而道。
“诶,令史大人,在下又岂能有你那般神秘聪慧呢?”那声音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十分淡定道,“令史大人深知这梦溪酒庄之中的天元圣池乃酿酒源泉,其内不过是浸泡了多年的酒气而成,而令史大人却编了个二郎真君醉酒天元池的故事来蒙骗众人。所谓天元圣池的灵气能引导习武之人突破自己的极限而元神出窍之说,不过是个迷惑人的幌子而已,天元圣池之所以能让人如同如梦一般,是因为其满池的酒气本就能引人如醉,而其中又添加了具有凝神静气之效的沉香,所以但凡只要在其中久坐些许,必然会如梦如醉,而双方之所以能够到达其中,只因为此前心中有了极强的决斗意念,才会误以为自己都到了天地无极之境。而个人意念有所不同,对于这酒池之内的瘴气抵御能力也有所不同,正因为如此,令史大人才下了黑影箭令让逍遥大师等人将时辰拖延至午时三刻。因为这个时辰,是烈日当空之时,也是瘴气蒸发最为浓烈之时,甚至会出现白龙翻波的美景,这番美景带上这浓烈的瘴气,可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醉其中。那那些身处事端之人殊不知,这番美景极有可能能让酔身于其中之人枉送了性命。”那来人不紧不慢,仔细言语道。
“足下到底何人?”听了那来人的一番言语,黑影令史不禁心中一怔,随即立即厉声质问道。
“呵呵,在下方才已经说过了,我不过是个浪迹江湖的浪子罢了,不值一提,倒是令史大人您的身份,确实让所有人感到迷惑,恐怕就连逍遥大师、惠掌教等人,也不知您的庐山真面目吧?”那来人面对黑影令史的质问,只是呵呵一笑而了之,不过他所反问出的质疑,确实点中了逍遥散人等人的心结。
因为黑影令史是李斯手下直属心腹,所以逍遥散人虽然心中早有疑问,但嘴上却不敢多问,此番既然那来人一语点中,他便也趁机顺水推舟道:“大胆,令史大人的身份岂是你这藏头露尾之辈所能质疑的?…”
“逍遥大师如若知晓答案,那在下愿洗耳恭听。”哪知那逍遥散人的话还未说完,那来人竟一语堵住了他的言语,让他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举足不定的逍遥散人言语间有些支吾,眼光不停的地瞟了瞟旁边的黑影令史,意下似乎想要他给自己解围。
“呵呵,足下如若知晓,那我倒是也愿洗耳恭听。”黑影令史对自己隐藏的身份似乎信心十足,所以不管那来人如何言语相激,他仍然故作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