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个军官站在矿石堆下向这边喊道。
齐志宇知道这个时候的琼崖被军阀邓本殷占据着,邓部有两个旅,一个独立团,共九千人,其中独立团的团长为何福昌,驻扎在儋县,这石碌岭铁矿坑现在理所当然就成了邓本殷的产业,因何福昌独立旅距离石碌岭相对近一些,邓本殷就交给何福昌掌管。何福昌为了节省采矿成本将监狱里的犯人押过来挖掘铁矿石。何福昌派了一个排驻扎在石碌铁矿,保护这里的安全。
“给你们送粮食的。”齐志宇道。
“怎么没穿军装?”那个排长又喊道。
“军装半道上让娘们扒去了。”齐志宇实在不知道怎样遮掩这个漏洞,只好顺敷衍道。
对面那些士兵都哈哈笑起来,齐志宇身后那些从上海、三都澳带来的乞丐也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显然这个回答太无厘头了,并不能打消那个排长的疑虑,那个排长喊道:“你们把枪放到地上,一起走过来。”
“他们人好像并不太多,如果万一动起手来,不知你有没有把握带着大家赤手空拳夺下他们的武器?”齐志宇问身旁的梅金虎。
“我从东北带过来的这五十人跟宋健学了半年的功夫,我过去的几个月里按照你提供的军事训练教材和标准,每天都带他们进行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对付这些兔崽子没有任何问题,齐老板,你就瞧好吧。”梅金虎自信满满地道。
“大家都把武器放在地上,跟我走过去。”梅金虎转身对身后的队员道。
“我,我们也过去吗?”一个乞丐怯生生地问梅金虎。
“你们不要怕,一会跟在我们后面走过去,我们这五十多人个个都会功夫,咱们加在一起人数比他们多出好几倍,一人抓把土面都能把他们埋了。你们看见石坑里那些人了吗?要是服了软就得给他们当奴隶。”梅金虎对那些乞丐道。
“好,我们听你的,揍死这帮孙子!”另一个乞丐恨恨地道。
大家把枪放在脚下,对面跑过来十名士兵,押着他们走到矿石堆后面。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带着武器,又冒充我们的人?你们难道吃了豹子胆吗?”那个排长用手枪指着梅金虎咋咋呼呼地道。
最初齐志宇打算冒充何福昌的部下,以给矿区送粮为名设法接近矿区护卫队,将其缴械,没想到这个临时起意的主意存在致命的漏洞,忘了军装这个茬,被人家一眼就识破了。齐志宇见那个排长厉声喝问梅金虎,急中生智,忽然想到这个时期琼崖对面的雷州半岛匪患严重,恰好他还记得有个土匪头子名叫杨陈仔,屠了不少村子,杀人无数,是个类似山东巨匪刘黑七的家伙,这个时期在雷州半岛最南端的徐闻县闹腾的挺厉害。齐志宇见周围都被荷枪实弹的矿区护卫队围住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只要自己稍有妄动,就会枪响人亡。梅金虎虎视着那个排长,迈步上前就要动手,齐志宇一把拉住梅金虎,跨前一步,笑嘻嘻地对那个排长道:“这位老总,请问你们可是邓本殷邓将军的部下吗?”
“老子是何旅长【何福昌】的护矿队,他娘的,你问这个干啥?”护矿队队长道。
“呕,即是何旅长的部下,那我们就算找对人了。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原本是雷州半岛徐闻县的保安团,这位是梅团长,十几天前土匪头子杨陈仔纠集几股土匪,大概有数千人,攻破了徐闻县城。城破后我们护送县长苏步濂一家老小从西门逃出县城,不料半路被土匪追上,我们同土匪苦斗数小时,终因寡不敌众,被土匪打散,保安团数百号人现在就剩下这三五十人枪。徐闻成了土匪的地盘,我们在那里没有了立锥之地,就合计着带着这些个无家可归的老百姓坐船来投奔邓将军。这不刚下了船就遇上了你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还以为又遇上土匪了呢,所以才会冒充给你们送粮的,还请老总谅解。我们有意投奔你们的何旅长,不知道老总肯不肯给牵个线。”齐志宇道。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护矿队队长道。
“要是假的,还跟你这么客气,早把你这地方占了。”梅金虎道。
齐志宇把护矿队队长拉到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五百块银元卷塞给他,“这点钱给兄弟们买点酒,我们这支队伍要是能被何旅长收留,以我们这些人枪,最起码那也是一个营的编制,你说对不对。”
护矿队队长听出来齐志宇在吓唬他,撇了撇嘴道:“我们是何旅长的亲信,要不然何旅长也不会把这个赚钱的营生交给我们看护。”
护矿队队长此时已经信以为真,接了钱,冲部下挥挥手,“都把枪放下吧,今后他们就是自己人了。”
眼见护矿队放松了警惕,个个把端着的步枪收起来,挎在肩上,齐志宇走到梅金虎跟前,低声道:“梅哥,可以动手了。”
梅金虎也不说话,伸手抓住对面一个护矿队队员肩上的步枪,一脚将他揣倒在地。随后端起抢到手的步枪对准了护矿队队长。
“想活命的话,让你的人把枪扔地上。”梅金虎对护矿队队长冷冷地道。
护矿队队长摸着衣兜里齐志宇刚才给他的银元卷,正沉浸在意外发了一笔小财的喜悦中,面对突然的变故,傻了眼,张着嘴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似乎成为了一具化石。而四周的护矿队队也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意识到取下肩上的步枪,应对这种突然的变故。
梅金虎麻利地拉动枪栓,扣动扳机,“啪。”子弹擦着护矿队队长的头皮飞了过去,护矿队队长面如土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弟兄们,快,快把枪扔到地上……”护矿队队长哆哆嗦嗦地向部下下达了命令。
护矿队队队员们将武器扔到脚下,齐志宇带着大家拾起地上的武器,将护矿队关进一座木屋,用铁锁锁了屋门,又派了两个队员在屋门旁站岗,防止他们破门逃跑。打开仓库,仓库里堆满了大米、番薯、鱼干、食盐,另外还缴获了三百多斤矿用的炸药。
“齐老板,这回不费吹灰之力就缴获了三十多条枪,还有那么多粮食物资,这不用本钱的买卖可真是开心。”梅金虎望着仓库里的物资兴奋滴对齐志宇道。
“我本想偷偷滴潜入金牛岭,到那里训练人马,不断积攒力量,待力量积攒到足以撼动邓本殷时,一战夺取整个琼崖作为咱们的根据地。谁想到邓本殷居然在这里派了一支护矿队……用不了多久,邓本殷就会得到石碌矿区被咱们占据了,到时候他必会派大批人马前来围剿。那时咱们只有跑到石碌南面的猕猴岭去藏猫猫了。”齐志宇对梅金虎道。
“齐老板不是不想过早地与邓本殷为敌吗?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既占着矿坑,又不用去同邓本殷打仗。”梅金虎道。
齐志宇没想到梅金虎一个大老粗居然也想当诸葛亮,立时来了兴趣,“快说。”
梅金虎道:“我们可以在这里伪装成何福昌的护矿队,平时在这里采矿。如果何福昌派人过来,我就押着那个护矿队队长去同他们会面,有我们在跟前,相信护矿队队长不敢捣鬼。”
齐志宇点点头,“嗯,梅哥,你这个主意不错。这里距离儋县一百多里地,交通不便,何福昌轻易不会过来,派些小鱼小虾过来还是好打发了,不过,一定要设法安抚住护矿队队长,最好把他争取过来。再有,从今天开始咱们这支队伍就叫琼崖挺进纵队吧,我任命你为琼崖挺进纵队的队长。你的任务就是暗中在昌江扩建、训练队伍,争取在一年内组建一个旅。”
“齐老板,不,齐司令,我保证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我就去做大头兵。”梅金虎朗声道。
“现在的中国司令多如牛毛,就连几十人的土匪头子也称司令,你叫我司令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是叫我老板顺耳。为了谨慎起见,我走以后你要派一批人去南面的猕猴山周围建立根据地。一旦何福昌觉察到这里的变故,派兵前来围剿,你们可转移到那里的根据地去,利用猕猴山的原始丛林与其周旋。记住,切不可与其硬拼,只能以我教授你的游击战术对付这些军阀。另外,你还要派人在昌化江入海口附近建立一块根据地,我会不断从上海运送人员、粮食、武器、弹药过来,在那里交接物资。”齐志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