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湾村住着百十来户村民,差不多都是周大裤裆的佃户。周大裤裆自从让一枝花敲去了一笔钱粮,担心日后自己会不断遭到一枝花的讹诈,就亲自回了趟祖籍,陕西眉县横渠镇,回来时身旁多了位刀客梅金虎。这梅金虎曾在陕西军阀陈树藩手下当过几年大头兵,练得一手好枪法,为人豪侠仗义,嫉恶如仇,因作战勇敢,临事机警升为排长,后来因擅自调动部队剿匪,被投入大牢中关了一年,家人多方打点,才从狱中出来。
梅金虎来到大湾村,周大裤裆在佃户中召集了五十人成立了自卫团,由梅金虎任团长,又买了两杆汉阳造,两百发子弹,十支鸟铳,装备自卫团。
一枝花是去年从蒙江那边流窜过来的胡子,黑吃黑吞并了海龙鸡冠砬子上的霸关东,见鸡冠砬子山高林密,山上洞穴甚多,便在山上驻扎下来。一枝花嗜杀成性,常拿成群百姓当靶子练枪。鸡冠砬子附近的村子一到天黑家家闭户,怕她过来抢劫、绑票。小孩子哭闹,大人一提一枝花,小孩立马就不敢哭闹了。一枝花常常打票车,回去时顺道就对沿途的村子进行洗劫。此地距离鸡冠砬子虽远,但一枝花的凶名却尽人皆知,谈起一枝花无不为之色变。
梅金虎训练队伍极为严格,团勇出于抗击胡子,保护家人的目的参加自卫团,虽苦些累些却无人抱怨,而且积极性还挺高,这都是一枝花的凶残给逼的。梅金虎到大湾村还也就两个多月,自卫团的菜鸟们却被他训练的有些兵的模样了。
一枝花带着老蛮的尸体,率部下恨恨滴离开了大湾村。受了一番惊吓,小菊趴在齐志宇肩头哭了一阵,老黄和齐志宇好一通劝慰,才算止住哭啼。齐志宇和老黄上前拜见了梅金虎。
“你们三个是哪里人?怎么被这些胡子抓去的?”梅金虎望着老黄问。
老黄忙在脸上挂上感激的笑容,恭敬地回答道:“这位壮士,俺们家住盘是烟筒山镇,这次要到奉天办些事情,赶巧这些胡子抢劫火车,把俺们身上的钱财抢去了还不打算,还要把俺们绑到山上做什么狗屁军师。真是老天照应,遇到了你们这些贵人,俺和俺这位志宇兄弟还好,都是老爷们,兴许一枝花憋得慌,想尝尝读过书男人的滋味,兴许就能对俺们好一些,只是俺这个小菊妹子出落得这么水灵,你说那些胡子能放过她吗?”
老黄正在信口雌黄,齐志宇狠狠滴在老黄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说啥呢?”
梅金虎嘿嘿地笑了,望着齐志宇道:“你读过书?”
“啊,读过几本闲书。”齐志宇道。
梅金虎打量着齐志宇,见他生得文静,言谈不似老黄胡诌八咧,显得很稳重,心道:“这个姓黄的说,一枝花要抓他们去山上做军师,看来是相中这姓齐的了,不知他有何本事倒要考较一下。说不准三五日后一枝花就会率部前来报复,这个姓齐的若真有本事也可帮我杀匪护庄。”
想到此处,梅金虎对齐志宇道:“这一枝花今天在这里栽了个跟头,知道了我的厉害,日后必不敢来造次了。”
梅金虎在陕西就是看不惯土匪的嚣张,不忍百姓遭其欺凌,私自带兵剿匪才蒙冤入狱,缘何不知土匪习性。一枝花不是善类,自己手下被他打死,之所以撤走,不过是自己所带人马势单力薄,无力攻取村子,这才撤走。用不了多久必会举一山之众倾力来攻。梅金虎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有意探探齐志宇的见识。
齐志宇道:“梅团长,恕我直言,不出三五日一枝花必会率众前来报复。如不精心准备,不但贵庄,周围村庄百姓也会遭受灭顶之灾。一枝花肯抛下面子与咱们谈判,以便带走胡子的尸体,可以看出来这被咱们打死的胡子估计是一枝花的亲随,而不是寻常的可有可无的小喽啰。一枝花这伙胡子依靠其淫威向营地周围百姓勒索财物养活部众。如果今日吃了这么一个亏,不来报复,任其威风扫地,那么日后其他村子百姓就可以纷纷效仿咱们与其对抗。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无法在此立足了吗?”
梅金虎听齐志宇把事情说的条理清晰,析理透彻。欢喜之余不禁生出爱才之意,忙将齐志宇三人请到自卫团团部里就坐。待三人落座,梅金虎亲自为三人各倒上一杯茶,对齐志宇道:“刚才听齐老弟一番言谈,真如醍醐灌顶,不知你可有退敌保庄之法?”
齐志宇在后世也算个军事发烧友,寻常最喜看军事题材小说,浏览铁血网上军事知识,虽无实际军事经验,纸上谈兵的功夫却也是不错的,刚才在村子里就已经把退敌之法想了个七七八八,听见梅金虎向他讨计,正想摆弄一下,便道:“我没带过兵,也没打过仗,不敢谈什么退敌之法,不过私下里看了一些兵书战法之类的闲书。不知梅团长所部有多少人枪?可曾受过军事训练?又是否知道一枝花的实力?”
梅金虎是真心向齐志宇讨教,不想掖着藏着,当下沉吟片刻道:“不瞒齐老弟,我这自卫团名字好听,其实就五十人,两条汉阳造,子弹也不过两百发。其余的团丁有的是使鸟铳、抬枪,大部分还拿着大刀长矛。虽然装备差了些,不过都接受了两个月的军事训练,是可以为保卫家园效死力的。至于一枝花吗?胡子们所在的鸡冠砬子居此地将近三百多里,寻常只是一枝花手下散兵游勇过来抢掠,他到底有多少人马、枪械,这里没有人知道。”
“如论打仗吗?梅团长肯定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有发言权,如果梅团长一定要我说两句,那我就掉掉书袋,说的不当之处,梅团长莫要笑话。”
梅金虎挥挥手,“齐老弟,你就别再谦虚了,好吧,快说,快说。”
“从古至今信息对于战争至为关键,在敌强我弱的情势下,如果能够掌握敌军进攻的准确时间、规模、装备、战术等信息,然后集中我方一切可以利用的战争资源,采取正确有效的应敌之法,那么就有可能保存自我,也有可能战胜敌人。我估计一枝花三五日后便会率部来袭,再派人过去搜集信息,显然来不及了。看来,在战争打响之前,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齐志宇说出的那些来自后世军事书籍的军事术语把梅金虎听的云遮雾罩的,梅金虎只念过几年私塾,其后便投身军旅,军阀的部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打起仗来不顾性命奋勇冲杀便是好样的,哪里谈得上战术、战法。梅金虎在那样的队伍里没有学到多少军事经验。如今听到齐志宇拿专业军事知识跟他高谈阔论,就如同小学生听大学教授讲课一般,懵懂之余,齐志宇的形象在他心目中顿时就高大起来了。
“那个,齐老弟,你在烟筒山镇是干啥的?”梅金虎道。
一直在一旁当看客的老黄,本是个话唠,早就憋得屁股生疮坐不住板凳了,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来,“梅团长,俺这兄弟可了不得,是个写文章的高手,写了好几本书呢!都在哈尔滨的滨江日报和奉天的东三省日报发表了,张作霖张大帅的公子张学良最喜欢看他写的小说。为了得到俺兄弟亲笔签名的书,亲自跑到磐石拜会俺兄弟,俺兄弟最不喜欢同达官显贵打交道,俺兄弟说这个张学良日后是个败家子,把东北大好河山拱手送给了……”老黄还要胡说八道,被齐志宇抓起桌上的一块蛋糕塞住了嘴巴。
“想不到齐老弟还会写文章,真是了不得呀!”梅金虎道。
“梅团长,对付一枝花那伙胡子我倒有个法子。”齐志宇道。
梅金虎眼睛一亮,一把抓住齐志宇的手,急切地道:“有什么法子,齐老弟快些讲出来。”
齐志宇道:“可以挖地道。”
梅金虎凝神思索片刻,却不得要领,“挖地道把人都藏起来?”
“地道有两个作用,既可以藏,也可以打,你这里有纸笔吗?我在纸上画出图来,你一看就明白了。”
梅金虎命人取来纸笔,纸是宣纸,笔是毛笔,齐志宇笨拙地握着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一条地道,又在两旁划出两个分支,随后依据后世抗战时期河北冉庄民兵利用地道抗击鬼子扫荡的经验,向梅金虎讲解了地道战的战法。齐志宇讲了半个多小时,梅金虎总算基本掌握了地道战的要领。梅金虎得了这个克敌制胜的妙法,心情大快,遂带着齐志宇、老黄、小菊去周大裤裆家,把齐志宇引荐给周大裤裆。周大裤裆这个名字当然不是周大裤裆的父亲给起的,那是村民给他起的诨名。周大裤裆本名叫做周文礼,步入青春期那些年,由于荷尔蒙分泌的比较旺盛,裤裆里那东西就发育的比较粗大,更要命的是还总不老实,见了有些姿色的女人也不分什么场合,就在裤裆里蓬勃而起、剑拔弩张、蠢蠢欲动,把个裤裆顶得像是鼓出个朱穆朗穆峰,因此得名周大裤裆。年少时人家叫他周大裤裆,他跟人家急眼,及至年长,见识了女人的好处,人家再这样称呼他,他就引以为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