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精神恍惚,时常看着午夜发呆,却不再哭了。流苏的平静让午夜有更加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因而寸步不离地守着流苏。
薇儿却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午夜了。
南宫烈却不同,几日不见便会想念,午夜也是一样。两人便会不约而同地去找对方。
“大哥,你决定要娶流苏了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南宫烈觉得自己不再讨厌那个女人了。
“是啊。”午夜语调平静。
“那薇子怎么办呢?”阿烈觉得很奇怪,自己是在担心那个女人么?
“我不会离开她。”
“什么呀?两个全要?薇子也许可以。想过没有,流苏那种性格,结了婚,能受得了你和别人在一起?要是只能要一个呢?”
“要流苏,她受不了伤害。”
“那薇子呢?她跟了你这么久。她可不是一笔钱能打发得了的,她能要你的命。”南宫烈忽然觉得那个女人很可怜,竟有了一丝疼惜的感觉。
午夜依旧快乐而繁忙,每日神采飞扬,风度气息是行云流水一般的飘逸流畅。
南宫烈不知午夜到底是怎样想的。到底爱不爱薇儿呢?若说不爱,他还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像午夜那样对一个女人好成那样。若说爱,多年的感情置于何地?说不要就不要,不见丝毫疼惜,如同扒掉一件衣服。午夜的境界之高深,为人处事,拿捏有度。连感情都如呼吸般,收放自如。
午夜心态良好,心脏强大,笑脸每日如朝阳般灿烂。真是佩服。南宫烈不能明白,几年的兄妹情,说着就要变成夫妻,午夜竟也同意。角色转换如此之快,就不觉得尴尬,不觉得奇怪么?是胸怀广大还是没心没肺呢?
在午夜看来,爱是一回事情,而婚姻又是另外一回事。女人和女人大体没什么不同。午夜善于发掘优点,娶谁都是一样,各有长处。
薇儿是一只艳丽的花瓶,空有其表,没有什么实质内涵。用午夜的话说是仅提供观赏的价值。但却是自己所爱。
而做妻子,流苏却比薇儿更合适。恩慈良善,温柔节制。美不在外表,在征服人心。品质端正,一生要让她的男子有得无失。
薇儿从不过问午夜工作上的事情。男男女女的朋友,从不追究。但午夜向来洁身自好。总是按时回家,身上也从来没有陌生的气息。
连续多日的夜不归宿让薇儿有些担忧。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午夜与那些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对自己的情人更用心了些。
薇儿感激命运。世界上最好的男子被她得到了。做情人已这样幸福。她不再去要求更多。若是宠期已过,他要走便走。不必留,留也留不住。
“薇子,我大哥可说过会娶你的吗?”南宫烈竟然削了一个苹果给薇儿。真出乎意料,是否吃错了药,薇儿想,阿烈何时对自己这样好过?
娶她?说过吗?没有的吧。
“你要为自己以后打算。你应该争取。他是爱你的。”南宫烈语调低缓。
薇儿笑,她不是那样的女子。那是午夜的选择,他有自由。争取?她能做些什么呢?
美丽巨大的房子像一个华丽的牢笼,周围静得可怕。下午的时光冗长而孤寂,心里空洞洞的。薇儿觉得自己应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可是她能够去哪里呢?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衣食无忧,没有目标,习惯有大把的时间去打发。不想死,却什么也不想做。以慵懒的姿态活着。
习惯在闲散的午后幽魂一般在街头游荡,习惯花上一整夜的时间窝在沙发里吸掉两大包香烟。
她不想做任何事。觉得自己像一朵残败的花,将要在这巨大华丽的瓶子里,枯萎,凋谢,耗尽生命。
这次南宫烈来找午夜,却是为了薇儿。
“大哥,薇子情况不太好,你去看看她吧。”南宫烈竟然心疼那个女人,看不惯她落寞的样子。
“我不去。最好不相见,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
“你真决定了?要娶流苏?”南宫烈希望事情还能有转机。
“是,不然,她会死去。”午夜看上去还是很平和。
“那薇子呢?你要离开她吗?她也会很痛苦。”南宫烈竟然希望那个女人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要强壮许多。至少,她不会死。”午夜表情是看不出来的平静,“我为她做的足够多了。我想,她也该为我牺牲一些。”
“你……”南宫烈想说午夜心狠,这样对薇儿不公平。
“我不去看她,她也在我眼里。”午夜不明白,南宫烈不是一直盼着薇儿倒霉吗?这会儿真要倒霉了,他又护上了。不过也没有多想。“爱不一定要在一起。”
从来未有过的感觉,不看想念,看了揪心。南宫烈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切磋切磋武艺行么?”南宫烈看薇儿这个样子心里很是难受,想找点事情激发她的兴趣。“你这个样子很让我讨厌。”
浅笑不语。不知为何,面对阿烈,薇儿竟失了往日的凶悍泼辣,不再还嘴。没有对手,无架可打,吵又吵不起来。阿烈觉得很没劲。日月争辉的日子已经远去,南宫烈怀念曾经的女英雄薇儿。
南宫烈一把夺过薇儿即将送入口中的鸡翅,“你不要这样对自己!”
“我怎么了?我很好。”薇儿一指满桌丰富华美的食物。
“你这样暴饮暴食,我很难受。”
“不要阻止我,我很饿。”薇儿觉得心里空荡得难受,必须要填满。
没有酗酒,没有眼泪。每天吃很多东西。失去睡眠,面容疲惫,体重增加。
“走。我带你出去玩。”南宫烈一脚踢翻桌子,瞬间满地狼藉。牵起薇儿的手。
海边。微风拂面,天海一色。
甩掉鞋子,赤脚走在沙滩上,软软的很舒服。
“薇子,你喊出来呀。对着大海尖叫。”
薇儿却笑,“阿烈,谢谢你。不用担心,我很好。”浪花卷起微小沙尘,波浪一层一层荡漾开来。双脚浸在海水里,冰凉刺骨。长发被风吹起,伸开双臂,薇儿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将要被海水带去远方。水漫过腰肢,越来越深,薇儿却一步一步向着海水的深处走去。天边的磷火美丽诱惑,薇儿看到了精致小巧的红船,午夜在船上微笑。“来啊。”
南宫烈从背后抱住薇儿,一步一步将她拖上岸去。“玩什么?不要命了?那是幻觉。”
幻觉?怎么会?薇儿分明听到午夜的声音,“来娶我的新娘。”下一刻,画面切换,午夜忽然调转方向,布满鲜花的红色小船,渐行渐远,新娘却不是自己。
他做了选择。
好极。
有开始,便会有结束。
挺干脆,没有拖到薇儿色衰。她还年轻,什么都来得及。高高的天台。薇儿背靠栏杆,弯下腰,看天上漂浮的云朵。大片的柔软洁白的云朵。薇儿觉得自己轻盈了许多,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飞到了云朵之上。南宫烈手扶栏杆,低头看下面涌动的车流和人群。世界还在运行。没有人知道谁爱上了谁,谁又离开了谁。
午夜带流苏去旅行,绿色的草原辽远没有边际,奔驰的骏马,流苏从背后抱住午夜,“我们去远方,去世界的尽头。”
午夜浅浅吟唱,圣洁的耶稣歌像泉水般淋湿眼睛。“我如此害怕。请抱着我,不要放手。”流苏一直吊在午夜的臂弯里。她不怕死,她怕自己死的时候,没有在午夜的怀里。
在高高的山峰上,一条断崖。羊肠小路,下面是万丈深渊,需展开双臂,身体贴在壁崖上,一点一点走过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列为景点之外。
流苏非要去试一试,午夜阻拦。
“你怕了?你可以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
“没有。只有一个人的容量。我在想,要怎么抱你过去。”
“不用你抱。我自己走。我可以的。”
短短一截小路,走了许久。小心翼翼,惊心动魄。生死一线间。恐惧比死亡更可怕。流苏觉得自己掉下去和不掉下去又有什么区别。只是想提前感受一下,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的。感动于午夜肯这样陪伴自己,豪不畏惧。自己没有错爱了人。
平安通过。午夜扶住崖梯,喘息不已。然后掏出手机来。
“嗡嗡——”薇儿打开手机,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我对你的热爱,什么也无法阻挡。午夜。”
薇儿浅笑。把腰更弯下去。背靠栏杆,继续看向天空。天空那么蓝,像是被水洗过,蓝得透明,蓝得让人感到心痛。一甩手,手机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忧伤的弧线,坠了下去。
南宫烈终日陪伴。两人却几乎没有什么话可说。薇儿在各个房间里来回穿梭游荡,觉得自己无法停下来。
心计薇儿有的是,却不想实施。那样柔弱的女人,薇儿下不了手。抢回来也没有什么用。南宫烈说得对,还是靠自己最踏实。阿烈说愿意义务支援,凭薇儿的智慧必可成就一番大事,成为女强人。有些感动,薇儿也觉得有理,可是她不想做。缺少耐心,忙碌是她最讨厌的事情。怠惰成性,宁可这般堕落的活着。
洁白床单的殷红一角,是处女的标记。血色的花朵,在满目雪白中惊艳地开放。
“谢谢你,圆了我的心愿。”流苏自己脱去内衣,少女的酮体如可乐瓶一般凹凸有致,美丽鲜活。
“要我,请你要我。我为你留着这一夜。我不会后悔。”流苏眼神湿润迷离。声音无比温柔。
午夜有些疲惫和烦乱,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那么荒唐,却无法发作。流苏从背后抱住午夜,“下一世,我要变成薇儿的样子。这样,你就会一直喜欢我。”
“你在乱说些什么。”午夜不明所以。漫漫旅程,和流苏在一起真的不是很轻松。
“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花。”流苏自顾自地说,“绽放迟来,且花期短暂。如今,花期过了,就该谢了……”
前后两个花园,景致美极。南宫烈坐在青色桌面上,双脚踩住椅背,微微晃着身子,一副不羁的样子。薇儿坐在秋千上,看花园里停留的鸟儿在追逐嬉戏。
“阿烈,你不必这样总陪着我。”薇儿有几分感动。
“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你爱他。”不知何时,南宫烈已无法移开视线,眼睛里心里全被这个女人填满。曾如此骄傲,认为没有人可以配得上自己。且凶悍暴力的个性也让许多的女人无法靠近。薇儿却是个例外。
南宫烈恨自己无用,爱谁不行,非得爱上她。这曾是自己最痛恨,最瞧不上的女人。还曾憎恨午夜不争气,放着诸多的优良花种不选,非得要这棵仙人球。被刺得遍体鳞伤还紧抓不放。真正是贱到家了。如今终于明白,爱情,果真不可理喻。
爱他吗?薇儿思索。午夜,她的第一个男子。曾经过往,温柔甜蜜,细腻缠绵。像春天,总是散发温暖美好的光能。一个无可挑剔的人。可似乎还是缺了点什么。要说爱,该是有激情的吧,要轰轰烈烈,刻骨铭心。
就像自己和南宫烈。曾经彼此恨极,双方过招。有喜悦和暴力。血色浪漫,痛过笑过,惊心动魄。
“你有喜欢的人吗?”薇儿忽然问。
“没有。”南宫烈觉得很挂不住。自己是旋风精灵,何时动过情?没有人可以征服自己。移开视线,许久又开口:“不知道。也许,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