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叔那里出来。燕儿姐一句话不说带着我进了馆子吃饭。
起初张森是跟着的,可不刚一出大门就被张叔从后面扯了一嗓子乖溜溜的缩了回去。打儿门里出来我心里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城镇的刘大厨说云燕只有和水电站的小张关系处得来,敢情还有张叔这一层关系。
张叔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也懂一些神道的东西,这也难怪张森这怂货和云燕走的近。昨儿被困在大黄山城隍庙,多半是因为张森不想让我以鬼上身这事儿给她找麻烦,现在一副敌视的模样,多半是吃醋了。
不难理解,这么有气质的南方女人在我们西北这种穷地方很少见,也难怪自以为吃国家饭有些面子的张森会这么谨慎。
燕儿姐年纪不大,但见过世面。锤哥肯定和她谈的很细,从三公里翻浆开始一字不落的说全乎了。所以关于阎神婆的事情她心里早有打算,只是不清楚惊龙山的事儿,甚至是为了让我明白去惊龙山的目的,所以才带我来了一趟湟源。
进了饭馆吃饭,一碗牛肉面吃的难以下咽,满脑子都是阎神婆和阎思思的影子。五年前的老驴驮尸案,阎思思就死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民乐镇的人说是烧死的,但是在殡仪馆的记载中却丝毫没有提及烧伤的事儿。而刘伯怀疑的阎神婆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这婆娘也死了。
张叔应该不会骗人,何况这事儿也没必要骗我。以我现在的能力和见识,在民乐镇都差点成了阴婚,拿什么和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斗。
“麻溜的吃饭,等会转头就得出远门。”云燕用指头敲了敲桌子,站起身结了,“我先去准备点装备,别乱跑,稍坐一会捋捋头绪。”
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一个人抓着筷子数面条吃。
细算一下,自打遇上三公里女尸之后,所有的人和事儿都与阎神婆有关。虽说现在这婆娘死了听解恨的,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想着找到阎思思女儿尸体来破掉这事儿是完全不可能的。张叔指了一条明路:惊龙山。这地方听着就挺瘆人的,一想到去那里,打心眼里有些抵触。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张叔还偷偷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阎丽花回了家,所以你想要自由就得去一趟惊龙山。
迷信这事儿不像是神话传说,没有很明显的说,都是藏着掖着。张叔说的很隐晦,但是意思很明白,阎丽花死后尸体应该是运会了惊龙山。惊龙山有传奇故事,不过毕竟是有人居住的大山,和云燕守着的大黄山是一个意思,只是有些怪异的事情发生罢了。
阎神婆回了惊龙山,自然要去惊龙山找找线索。
张叔的那句话震得我脑子里嗡嗡响,就算现在打退堂鼓也不成了。如果就我一人,破罐子破摔也不碍事,现在牵扯到了刘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成了第二个赵家婆娘吧。
何况……
还有不明不白死在九号冰柜的老八。
一想到老八我就紧紧地攥着拳头,刚准备出门就瞅见云燕提着一个旅行包钻进了铺子。
“嘿,来得再迟一点是不是就寻不见你了?”
“燕儿姐,你实话说这世上有鬼吗?”我终于忍不住了,这个社会是有法律的,能够明目张胆的因为五年前阎思思的死祸害这么多的人命,是何等的毒。除非真的有鬼,否则阎神婆就算是死了一百次都没办法偿命。
燕儿姐轻佻了一下眼睛,低头喝着茶半天没有说话。
“大成子……”她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这事儿我给你说不全乎,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迷信不代表有神仙地府,灵异不代表就是鬼。自个胆要肥,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走!”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将凳子上的大包扔到了我的怀里,“兴许去一趟惊龙山就能寻见你想要的答案哩?”
也是!
我麻利的背好旅行包,耷拉着脑袋跟着出了铺子。
燕儿姐本事很大,还没三十岁就开了自个的suv,瞅着也得有小十万的样子,可见她在皇城镇的生意可以好成什么样子。两人在皇城镇提了车就驾车赶往惊龙山。
路上她才和我说了实话,惊龙山背靠红山镇,在一个叫做红山的中间。一说红山镇我倒是挺有印象的,我老妈的娘家就在红山镇一个村里。因为这些年外公外婆相继去世,所以也有四五个年头没回去了,外婆家的亲戚估摸着都忘记了差不多了。
不过我打小儿就在红山镇玩耍长大,说起来也算是半个红山镇的人,不过还是头一遭听说惊龙山就在红山里头。
这事儿让我觉得挺新奇的,似乎在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提及过惊龙山。要知道红山镇之所以得名完全是因为上个世纪刚解放不就,红山的土质较好被用来烧砖。虽说这些年砖窑早就成了摆设,不过当年那么大规模的烧砖怎么也没听说过发现惊龙山的事儿。
云姐对此事也没啥解释,她本来就是外地人,这还是头一遭来惊龙山哩。
驾车差不多两个小时到了红山镇,吃饭的时候正好碰着了几年没见的四外公。两人聊着话茬吃了饭,还把云燕当成了我的女朋友,搞的我脸红扑扑的心脏直跳。本来说要去家里坐坐,可是眼下这事儿不能耽搁,所以就婉言拒绝了。
给四外公点了根烟,坐在对面的燕儿姐招呼我到另一头,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燕儿姐,怎么着?”
“你小子挺会占便宜。”云燕瞪了我一眼,寻思着应该是为刚才我不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在责怪。不过她话题转的挺快,看着我挠头直笑,将我脑袋往前凑了凑,“看你四外公也有七十多岁的样子,当年烧砖的事儿应该也参与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惊龙山的事儿。”
“燕儿姐你不知道惊龙山在哪?”这次我真是诧异了,来的时候信心满满,怎么这么不招调。
“快去!”云燕推了我一把,转身提着茶壶给桌子上的四外公到了茶,一口一个四爷爷叫的老人家呵呵直笑。
给四外公递了根好烟,看着他吧嗒吧嗒抽的乐呵,拉着凳子往前凑了凑:“四爷爷,您老知道红山镇的烧砖窑吧?”
一说这事儿老爷子就来了劲,和其他老头一样喜欢给小辈说一下,人民公社化时候他们的情况还有争公分干活的时候那些出彩的事儿。四外公说起烧砖的事儿,竖起大拇指指着自个是烧砖的一把好手。
这事儿说了快半个小时,眼瞅着太阳都偏西了,今儿无论如何是到不了惊龙山了。
尤其是来的时候张叔还半路打来电话,说到了晚上千万不要去惊龙山。不但找不见入口,还可能遇上麻烦事儿。
“四爷爷,红山镇周围就一座红山的土可以烧砖吗?”看着四外公喝茶,我连忙接了话茬。
嗯?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老爷子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眼睛微微一抬看着我和云燕:“打听这个干啥?”
“好奇好奇!”云燕瞅了我一眼,意思是这事儿应该很隐晦,四外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老爷子不像刚才那么面活儿,拉着脸沉默了老半天,问老板要了一瓶三块五的二锅头喝了几杯,像是在壮胆。
“这事儿只有我们当年的几个老哥们知道。”四爷爷一字一句的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就顿时沉了。四爷爷果然知道惊龙山的事情,而且听他的口气,应该是记忆中一段难忘的回忆。
老爷子说这事儿的时候猛灌酒,看着酒劲上头的时候才把当年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年生产队第一次发现红山上的土能够烧砖窑的时候就召集我们村的男娃娃烧了好几个砖窑。起初那一年烧砖烧的挺好,尤其是我们这一批年轻娃娃,事事都干在人前头,在红山大队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力气娃。过了两年的时间,因为一场地震将当时的砖窑全部弄塌了,还砸死了我们队里的秦家娃子。”
四外公说起这事儿,总是叹一口气,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后来大队让我们去红山里寻新的烧砖窑的地方,要求三个月的时间弄出十个砖窑来,而且地基要好,不能坍塌。当时大伙儿都是为了挣公分,抢着干。我们队里的小伙子分成了两批,而我们那批在发现第五个选址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怪事儿。”
怪事?
看四外公的眼珠子,这事儿在他心里应该算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怎么个怪法?”燕儿姐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说。
“第五个选址已经快到了红山中心地带,那里有一处悬崖,估摸着有四五百米深。我们当时在山崖边上发现了一个小山头,非常适合做砖窑,因为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天然集水池。但是施工没几天,砖窑里突然就传来了几声惨叫。当时有两个老哥们在里面动土,活生生的被吓死在里面。”
“嘶……怎么可能?“
老爷子叹了口气,用袖头擦了擦早就苦干的眼睛:“就是因为离奇,这事儿报告了生产队,但当时就被警告传播四旧迷信。我们队的两个小伙子打死都不敢去,只有我带着三个哥们去了。后来在砖窑快要建好的时候,取水的小岳还有在里面烘土的秦家二小子接二连三的出事儿。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出事之后整个山里刮了大风,沙尘暴眯眼睛根本分不清方向,我一个人躲在砖窑里,眼瞅着两人的尸体像是被一坨红土一样的东西卷走了。“
“红土卷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我手里的烟头哐啷掉在地上,后背哇凉哇凉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神经紧绷。
“像一个土做的女人……”四爷爷说着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又沉默了一会,“这事儿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从此之后那个地方再也没有找到过。尤其是那个土做的女人,后来请红山镇的杨神婆算了算,说是我遇上土娘子了,算是撞邪。”
土娘子?
还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怪不得张叔说惊龙山传闻有龙,实则不干不净,邪门的紧。还没去惊龙山,光是听四爷爷这么说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云阳皱着眉头没有搭话儿,我搓着手凑近了一些,继续问:“四爷爷,那你知道惊龙山不?”
满怀期待,但是四爷爷却摇了摇头说自个不知道。
一瓶酒下肚,老爷子晕乎乎的说要回家,我也明白老爷子这里恐怕再没什么关于惊龙山的事儿了。送着四外公出了门,刚转身坐在云姐的身边准备问问刚才老爷子说的那事儿是不是惊龙山发生的时候,身后门口又传来四爷爷的声音。
“成娃子,别乱打听红山里面的事儿。前几天红山一队的陆婶子去放羊似乎撞邪了,那里面肯定不干净,千万别去。”
撞邪!
燕儿姐也惊讶的抬了抬眼:“大成子,要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