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中间,两张桌子叠放在一起,桌面上又放了一把椅子,上面高做一半白老者,手摇纸上,留着山羊胡须,喝了一口茶,目光一扫,纸扇一摊,道:“你们道接下来如何?”
说道这里,说书人忽的停住。
“怎么了?那个小姐死了么?”
“快说快说。”
围听的众人忍不住催促。这说书老头说的故事甚是激动人心,他说得绘声绘色,如似亲眼所见一般。
开始他只是蹲在一个酒楼的角落里说,后来听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就搬了桌子叠起来坐到最中间,连二楼的人也都围出来细听。
这会儿讲到激情出,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让众人心中痒痒,自然是催促。
“只见那刺客手起刀落,空中划过一道血光,又听一声惨叫,一具尸体顿时倒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如水一般汩汩流淌,真是可怜可叹。”
众人不禁哗然,脸上皆有惊恐之色,更有不平之态,情绪易怒的,更是拍案而起,大骂没有天理。
说书人瞧着众人激动,身子向前一俯,纸扇又是一摇,道:“那刺客以为的手,又惊动了护卫,自是亡命逃离,回主人那里领赏去了。可是他又如何想到,他刚刚所杀之人,非是目标人物,仅仅是庶姐的一婢女而已。”
众宾客精神紧张,此刻听到此处,不由得都呼了一声,手轻拭了一下额头。他们最关心的就是那庶姐的命运,想不到还真是好运,居然是活了下来。
也有人为那婢女哀叹,居然这般为主人去死,也不知该作何讲。
“接下来又如何了?”
“接下来,那可就惊悚了。”说书人摆出一副神秘表情,直接将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道:“那婢女死状惨烈,无人敢睹,就连她的主人也都为她落泪。”
说书人感慨了一声,语气悲怆痛苦。“那婢女许是要为自己鸣冤,又或是想要对天下揭示什么,居然阴魂不散,每逢阴月之夜,并会出来哭泣,更甚至,大雨磅礴,雨雾遮天的时候,也都会出来。”
说书人的这番话,立刻让众人惊呼出声,众人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不少人胆小的人,直接抓住了身旁的人,有不少人想要离开,可是那说书的人故事讲得实在是精彩,一时间左右为难的很。
说书人看了一下众人的神色,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很是满意。“你们说说,这等冤死,她在地府无处投胎,魂魄自然只能返回阳间。这就造成了可怕的后果。”
说书人的话,立刻就引起不少人的疑惑。
“什么后果?”
“是买凶杀人的小姐被冤鬼所杀么?”
“非也非也!”说书人摇了摇扇子,“是那婢女阴魂不散,她居然陈尸不腐!”
说道这里,基本已经到了故事最精彩的地方,他猛地一顿。“一个月后尸体依旧在京都府尹门前,等着人间给她沉冤昭雪好去投胎转世。她这般做,也该是要报答小姐恩德,保护她不受伤害。”
众人听后,都是唏嘘感叹不已。这说书人忽然就提到陈尸京都府尹,大家也都明白,他说的不是纯故事,而是今朝之事。其说讲内容,大家之前也略有耳闻,现在听他这般一说,自然是更加情绪高涨。
这般故事几乎同时在京都八大知名酒楼传出,继而口口相传,加上街头巷尾那些说书人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只半天时间,京都发生这等买凶杀姐,却错杀婢女之事已经传遍整个京都,连牙牙学语的孩童都能讲出两句来。
将军府,管家福春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飞跑了进去。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沈睿还在为沈瑜珞的事情烦心,忽然听管家这般莽撞的吼着丧气的话,心中更是添堵,顿时脸色一沉,显得颇为恼怒。
“你这是闲最近我霉运不够么?”沈睿冷冷看了一眼跑进来的人。
“老爷,大事不妙了。”管家被沈睿瞪了一眼,心底也是惶恐的很,可是想到刚刚查出来的事情,连阿明再次看到。
沈睿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发生了什么值得你如此惊慌,邻国大举入侵了么?”
管家顾不得擦汗,焦急的说道:“老爷,不是。是关于小姐的事情。”
管家顿了顿,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说道:“现在全京城都在讲,说是嫡妹嫉妒庶姐觅得良缘,打算买凶杀人并李代桃僵,没想到庶姐好命,买的凶只杀了庶姐的婢女,婢女死状惨烈阴魂不散,尸身不腐,阴魂告官求昭雪啊!”
沈睿一听,只觉得心头一沉,他不禁眉头紧拧,怒道:“你胡说什么,这里面哪个字说了是我将军府的小姐?”
管家一愣,上面确实没有提到一点点的将军府。可是,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啊,傻子都能听出七八分来。
这么想着,他也是照实了说:“老爷,虽说这事儿半句没提将军府。可京都府衙外之前有个月余不腐的女尸,陈尸门前是事实。原告告了我们也是事实。百姓们茶余饭后一讨论,难保不联想。现在四小姐又入狱了,若是消息传出去,那这故事基本就……”
福春没敢把话说完。
“你这消息怎么来的?”沈睿也凝重起来。
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沈睿杀人的心都有了。
“是酒楼里面说书的人说的。”管家抖了抖,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寒。
“是么?什么样的说书人这般狂妄大胆,居然敢如此生造是非。”沈睿一脸威严的问道。
“各大酒楼都有说书人在说,现在大街小巷都传开了。”管家道。
沈睿听了,双手不禁一紧,猛的在椅子上抓了一下,他眉头的肉都拧成了疙瘩。居然能让那么多说书人去说这事情,而且说得如此详尽。足可见,这背后是有人在操控的。
“行了,你下去吧。”沈睿深吸了口气,对管家说道。
“是!”管家听到这话,连忙告退。
刚刚虽然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可是管家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就在他快步想要离开的时候,后面再次传来沈睿的声音。
“还有,别大惊小怪的。如你这般,旁人不知道还真以为我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来。”
顿了顿,他又叮嘱:“四小姐的事情,我已经压下了,此事家中人知道也不多,你们更是一个字都不要提。否则……”
“属下明白!”管家只能唯唯诺诺,心中却颇为不舒爽,外面说的,真就是将军府的事情,老爷怎么就不认。
他不该是采取点措施的么,难道就这样让人继续胡说八道。只是压住四小姐入狱的消息,恐怕效果不大啊。
要说沈睿不怒不噪,那是不可能。
可是他更是知晓,自己若是现在明着有什么动作,就等于是将军府主动承认了一切,这事情要是完全张扬了出去,那岂不是要让沈瑜珞去死么。
沈睿一拍椅子,兀自怒道:“不争气的东西。”
说到底,那都是沈瑜珞这蠢货不争气,他真是恼的不行!
……
风月无边楼里面的沈云锦听人反馈信息,倒是颇为春风得意,她想要的效果达到了。
“罗秉通那边什么反应?”沈云锦慢条斯理摆弄着手中的杯子,问道。
“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表态。”顾青站在沈云锦的跟前,一脸严肃道。
“咱们的护国大将军呢?”沈云锦不紧不慢,继续问道。
顾青回道:“什么对外的行动都没有,但是却严令家中人不可传扬沈瑜珞被关之事。”
沈云锦冷冷一笑,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这样做的的缘由,:“这可不是他不想传就能不传的,呵呵。”
顾青面无表情,只是冷声道:“沈瑜珞被抓的事情,是晚上办的,将军府中知道的人不多,京都府衙摄于沈睿的威严,自然也不会传扬。小姐,我们要添风么?”
沈云锦摇摇头道:“不必,咱叫了说书先生,已经很招风了,若是再添风,容易坏事。而且……”
说道这里,沈云锦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眼眸更是亮亮的“这风用不着咱们添。”
“为何?”这次,顾青是真的没有想明白,当即问道。
“你忘了此案最重要的证人是谁么?”沈云锦嘿嘿一笑,放下手中杯子。
有麦薇在,添风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自己出手呢!
顾青恍然,“哦,……属下明白了!”
沈云锦神色淡淡的,可是在心里却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她暗道:“我看他们还能沉得住多久。”
彼时,京城的百姓也好,流民也罢,倒是没人敢直接指责将军府出了事情,而是指责京兆府的府尹昏庸无能,出了这等大事,居然迟迟没有断案,要知道受害者可是未来太子妃,他这样迟迟未有结果,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没错,大家听了那几位说书先生的故事中,罗青天断案如神,两日就破案,然而现实中的罗大人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种落差感让他们心生怨愤,终于开骂。